車子開回別墅時,簡姚第一眼就看到了門旁的卓嶽。
“卓先生先別問!先帶我去看看李醫生吧。”她擡手止住想要開口的男人。
“對了,你們認不認識,對毒品有了解或者能檢驗毒品的人?”簡姚懷疑,剛纔在車裡,自己那一會兒奇妙的感覺,或許,就跟某種能夠讓人變得興奮的毒品有關。
畢竟,十多年後,毒品除卻吸食、注射之外,還有一種只要皮膚接觸,就能上癮的。
“簡小姐,你現在需要我們做什麼?”阿程聽到這個問題,又見大哥一臉凝重、神情警覺,立即出言詢問。
“我建議你,把李醫生送的所有東西,都先送去化驗檢查。”簡姚伸手,將一個被紙巾包裹的塑料水果叉,送到了兩人面前,“尤其,是這個。”
素來厭惡並禁止手下人沾染毒品的卓嶽點頭,阿程便立即拿着東西快步離開。
不多時,簡姚來到一間房門前。
“卓哥。”守門的兩個人,見到自家老大前來,立即按下了門上的密碼,而後,用鑰匙開鎖。
簡姚看着這一套操作,眉毛忍不住抽了抽。
她跟着卓嶽,走了進去。
就見,樣貌清秀的李醫生,正一臉淡然地坐在桌子前,手中翻看着剛從書架上拿下來的一本書。
而她的身後,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卻是渾身警惕地盯着身前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人。
“卓先生,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李成慧聽到動靜,從面前一本兒童讀物上,緩緩擡眸。
她臉上表情淡然,並無一絲被人控制人身自由的驚慌與害怕,更沒有因爲等待而顯得不耐煩。
卓嶽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簡姚。
站在門旁、距離李成慧位置最遠的簡姚,並未着急開口,而是擡手攔下了想要擋在自己身前的韓江城,然後,凝視着面前依舊從容淡定的女人。
簡姚的眼前,突然閃現一幅幅或血腥、或黑暗、或撕心裂肺、或令人作嘔的畫面。
李成慧的目光,也隨之落到了簡姚身上。
見她只是怔愣出神地盯着自己,半天都不說話,便笑道:“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幫卓先生把剩下那幾只貓,也做一下系統的檢查。”
卓嶽再度看向身旁的簡姚,見她並無絲毫反應,這才道:“李醫生,我想了解一下,家裡貓的情況。”
李成慧擡手扶了下滑落的眼鏡,柔聲道:“根據剛纔的檢查,目前卓先生您的五十七隻貓,身上……”
簡姚突然開口,打斷了李成慧接下來要說的話,“李醫生,你請問你跟前幾天,電視上被警方抓獲的毒梟,是什麼關係?”
簡姚在天眼中看到,失去了父母、哥哥的李成慧,被一個男人收養,對方不僅爲她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更是供她讀書上學。
而畫面上的那個男人,就是前幾天,電視裡被緝毒警察們一舉抓獲的大毒梟。
“毒梟?”李成慧疑惑地看了過來,好似完全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一般。
如果不是天眼中所見的一幕幕,簡姚甚至會被面前女人的演技所欺騙。
“人渣,是不值得你爲他復仇的。”簡姚言罷,直接轉身出了房門。
因爲,她剛纔看到,當年殺死李成慧父母和哥哥的,竟也是那個毒梟。
“人渣?你憑什麼這麼說他?”這一刻的李成慧,彷彿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瞬間沒了剛纔的嫺靜淡然。
“你知不知道,在我失去家人,一個人孤苦伶仃,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時常被人欺負的時候,只有他願意幫我!”
“也只有他,把我從地獄,抱了出來!”
“你說他是毒梟,但對我而言,他就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最完美的男人!”李成慧這句話,近乎是大吼出來的。
簡姚聞言,腳步一頓,“那你知不知道,當年殺死你家人的,究竟是誰?”
親手將你送入地獄的,又是誰?
李成慧或許不知道。
但,簡姚剛纔卻看得真切——也是那個毒梟。
愛情,會矇蔽一個女人的雙眼。
但,這並不是一個人,包庇一個殺了自己家人、販毒製毒、危害社會的惡人的藉口。
“你說什麼?”李成慧一時間,有些不太明白簡姚爲何會這樣問。
但當她感覺到話中深意,整個人便突然如漏了氣的皮球般,漸漸乾癟了下去,唯獨剩下嘴巴,還在強撐着,“你別以爲,隨便幾句胡說八道,就能騙過我!”
簡姚站在寒風中,看着已被烏雲遮蓋的灰白天空。
心,沒來由地疼。
“姚姚……”韓江城見她跟房間裡的那個女人說完話後,整個人突然變得有些陰鬱,不由擔心起來。
簡姚直接將臉埋進了身旁少年緊實溫暖的懷裡,聲音裡帶着哭腔,“韓江城,抱抱我。”
剛纔,她看到李成慧的反應時,沒來由地便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也是這麼盲目、愚蠢到毫無辨別是非的能力,不僅害得父親簡俊良在大火中慘死,還令一輩子溫柔善良的母親,不得善終。
而她自己,在被閆嘉致氣到流產住院時,更是被棄之如敝屣。
上一世的她,跟現在李成慧,又能有多少區別。
要說區別,可能就是自己要更幸運一些——上天,不僅給了自己重活一世的機會,更是給了自己一雙能看透太多東西的天眼,讓她有能力護父母一世平安。
“姚姚……”懷中,少女突如其來的擁抱,令韓江城又驚又怕,他的手不知所措地僵在半空,耳中的哭腔,更是令他不知所措。
良久,才試探性輕拍了拍她單薄的脊背,聲音溫柔,似是怕吵醒了淺眠的嬰兒般,“不怕,有我在。”
簡姚因抽噎而有些顫抖的身體,令韓江城只覺那恍若一把把無形的刀,在寸寸劃過自己周身。
“不怕,有我在。”脊背筆直的韓江城,將身上的大衣緊了緊,爲懷中少女,遮了刺骨寒風,守了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