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簡芐已經閉上了眼睛,但是依舊能感覺得到奔涌而出的眼淚。這種陪在親人旁邊,看着他的生命一點點流逝的過程,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簡芐擔心自己被發現,捂着嘴巴跑到很遠的地方纔敢放聲大哭。
等她調整好心態,重新回到病房門口時,卻看到大伯母和母親正坐在醫院的走廊上,而爺爺的病房緊緊關着。
簡芐知道,這又是護士來給爺爺做檢查了,所以家屬都在外面。
“我們家建龍很後悔之前對趙伯母那樣的行爲。”程豔芬說着嘆了一口氣,“都怪我們倆當時只想到了錢的問題,沒有想到卡卡之後長大了也是要到外面去讀書的,家裡一下就剩老人一個人,這突然生着病也沒有人照顧,都怪我們。”大伯母說着說着聲音就哽咽了起來。
良玉青在一旁安慰着,“大嫂你也別太責怪自己了,後面的事情誰能想得到啊?”她現在也只能拿這樣的理由來安慰了。
“而且大哥當時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你說何青山那在研究院的工作是多少人羨慕的,要是真因爲咱把這點事情耽擱了人家的工作,那咱們家可就成了罪人了,到時候又在這怪誰呢。”
程豔芬聽完一直襬手,“別說了,你也別安慰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別哄我,這事能影響多少。”
簡芐在一旁聽着忍不住翻白眼,心裡暗說,“你們別動不動就拿小孩子說事兒,我們小孩子明白着呢,纔不像你們似的一個個那麼功利。”
“人嘛,終歸是要走上這條道的,只希望爸他能走的安心一些,不希望他有什麼痛苦。”說到這裡,程豔芬忍不住又落淚。
自從她嫁到簡家來,公公婆婆一直待她都不錯,一家人關係都很好,除了在白錦河和趙鳳芝的事情上,一家人幾乎沒有起過什麼衝突。
現在一想到老人要走,作爲兒媳婦的她當然也很不捨。
“大嫂,話說爸生病以後你們有沒有聯繫過趙伯母啊?”良玉青想了想,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一聽到這句話簡芐來的精神,是啊,那這件事情有趙奶奶知道了嗎?
“還沒有。”聽到良玉青這麼一說,程豔芬停止了哭泣。
“這一陣子爸生病了,我們都在忙着照顧他,他對你大哥的情緒一直很不好,勉爲其難才接受我們的照顧,所以最近我們都沒有忙得及想別的。”
良玉青猶豫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大嫂,其實我是這樣想的,我覺得趙伯母一直都是爸的一塊心病。”
她邊說,邊小心翼翼的看着程豔芬的表情,生怕這件事又引起他們一家的反對。
“爸現在這樣的情況,我是想,如果能把趙伯母請來,他老人家可能會高興一點。”這件事情她也沒把握。
程豔芬聽了這話立刻來了精神,“哎,對啊,我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爸嘴上不說,但是看得出來他一直都挺介意這件事情的,你大哥也因爲這件事情很後悔,覺得這件事全部都是他的責任。”
躲在牆角的簡芐聽到了這句話心裡十分不屑,什麼叫覺得,明明就全部都是大伯父的責任好嗎?
“如果我們能把趙伯母找的話,不僅爸能高興一些,你大哥的心理負擔也不用那麼重了。”
果然大伯母心裡想的還是大伯父吧,簡芐很不高興。
“走,我們現在就去找你大哥商量商量這事兒。”程豔芬說完起身拉着良玉青就要離開。
“可是大嫂,這爸的檢查還沒有弄完呢,咱們要是走了,這病房裡可就沒有人了。”
“看我這腦子,那就等你大哥他們回來之後,咱們再做決定。”程豔芬這下心裡輕鬆了不少。
既然他們有這樣的覺悟,那倒還不算差,而且簡芐也很贊同把趙奶奶找回來這件事情。
爺爺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如果真的有不幸的事情發生,她希望爺爺走之前沒有任何的遺憾。
等到中午一家人吃完了午飯,照顧簡豐睡下之後,幾個大人單獨走到病房外商量起了這件事情。
“建龍,你怎麼看?我覺得這是一個挺不錯的注意,咱們把趙伯母找回來,和他好好說說,之前都是我們錯了,如果可以請他回來陪爸幾天,這樣爸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大家儘量都不去提爺爺的病情,現在只希望他的心情能好一些。
可是程豔芬說完話之後,簡建龍陷入了沉默,許久都不曾開口。
“大哥如果你覺得這件事情不妥的話,那我們就不去辦,我也只是這麼一個提議罷了。”
良玉青急忙說到,不想大哥又爲難。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恐怕有些困難,爸現在一直都很生我的氣,我知道這是爲什麼,除了生我的氣之外,他還有一部分是覺得自己對不起趙伯母。”
簡建龍說着又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是有些擔心,現在把趙伯母找來,爸會不會覺得難堪。”
“大哥,我覺得這你就多慮了把,爸就算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比起不好意思來,他肯定更希望見趙伯母。”
簡建山補充道,“爸一直都是一個很專一的人,他和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能從他的情緒當中聽出他對趙伯母的心思。咱爸可不是那種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人啊。”
聽了弟弟的話簡建龍再一次進入了沉默的階段。
“大哥,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開口的話,趙伯母那邊就由我們去說。”良玉青又考慮到,會不會是大哥覺得面子上過意不去。這一點她其實完全不用擔心。
“不不,對於趙伯母我本就是有愧的,如果咱們家有機會能和她道歉的話,這個人當然是我,但是我就是擔心趙伯母她會不答應,畢竟伯母走的時候已經說過不想再與這邊有任何聯繫了……”
聽簡建龍說完,在場的人都不說話了,簡建山更是。
當天就是他與何青山打個招呼,趙奶奶的態度他不會不清楚。之前走的時候那麼堅決,可想而知,趙奶奶是對這件事有多麼的抗拒。
如果趙伯母真的已經死心,那現在再邀請人家過來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