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老頭一臉警惕的不說話,杜秋水兩步衝了過來,衝那老頭兒喊道:
“問你話呢?聽不懂人話是不是?秦予希在哪兒?秦予希人呢?我們要找她麻煩,敢冤枉我們杜家人,她是想吃不了兜着走吧?”
這氣勢,呵~~!老頭兒立即連牛都不牽了,抽出腰上的牛角刀,用方言喊道:
“滾,滾,再不滾我就不客氣了,滾出去!滾!!!”
少數民族的人,本就性格彪悍,自家門口,豈容他人放肆?
這庹爺爺本就七老八十了,正是心態最爲平和之際,寨子裡沒啥需要動用武力的地方,他平時都不背槍,。
卻是在放牛之際,冷不丁來了一幫子人,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氣得庹爺爺當場拔了刀!
講真,土家族人拔個刀而已,只爲威嚇,又不是真的要砍人!
杜文卻是衝了上來,一腳踹上了庹爺爺的大腿,跟瘋了一樣,就去搶庹爺爺的刀。
一個正常人的,正常反應,當遇見有人拿出了管制刀具時,是不是該見義勇爲的去奪刀?
杜文做的沒錯啊!
“鄉野村夫,蠻匪,蠻匪,快點報警!”
張藍芳急得不行,杜書墨早已經拿出了電話來,準備報警。
庹爺爺與杜文奪着手裡的牛角刀,用方言怒喊道:
“界山寨人,命可以給,刀不能繳!”
“嘭!”
震天一聲響,寨子裡所有的遊客都驚住了,朝着發聲的聲音看去,是六爺,端着火槍鳴槍示警了!
土製的火槍是打不死人的,但打在人的身上,打出個洞來不成問題,特別是夏天的衣服穿得輕薄,如果是槍法準一些,打在關鍵部位,送醫不及時,也很容易送命。
杜家人全都是一愣,動作停在了當下,被嚇住了。
界山寨時隔多年,依舊保留着背槍佩刀的傳統,但真正對外地人抽刀鳴槍的,已經少之又少了。
不少外地遊客都被震驚了,蘇木渙的那些藝術家朋友,個個都異常興奮的,拿着相機拍啊拍。
六爺端槍的畫面,可是原汁原味的,沒有任何化妝,沒有任何情緒渲染,他不懂法律,不通禮儀,沒有接受過先進文明的教化,這個老人鳴槍示警,只是爲了捍衛自己的族人。
周圍的遊客,儘管被這一聲火槍響聲震驚,但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騷動,反而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津津有味的看着六爺,是如何憑空放了一槍,又將槍口對準了杜文。
祁睿淵帶着一幫老頭子,從界山寨的各個角落,飛快的衝了出來,有人上前單手拎起杜文的後衣領,有人扶起情緒激動,死死護住自己佩刀的庹爺爺。
那杜文的情緒非常激動,紅着臉,頭髮因爲扭打顯得紊亂了些,他在一位老爺子的手中,指着庹爺爺和六爺大叫道:
“這是什麼鬼地方?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管制刀具不該沒收嗎?竟然還有人背槍,槍是受到管制的,你們懂不懂法?我女兒呢?被你們弄到哪裡去了?”
“快報警快報警,都是一些土匪!”
張藍芳催着杜書墨,杜書墨點頭,手裡的手機,已經撥通了報警電話。
但是旋即,杜書墨的手機就被祁睿淵一把搶了過去,摁斷。
老爺子將手機,慢慢的放回了杜書墨的襯衣胸口口袋,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用報警,把你們的刺和尖銳都收起來,你們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們。”
“你是誰?你說話能代表誰?”
杜秋水衝到了杜書墨的身邊,將杜書墨拉遠了一些,又滿臉都是鄙視的看着祁睿淵,
“你們這個地方,就是個沒經過開化的土匪窩,你也不是什麼好鳥!”
“你說話客氣點兒!”
幾個在寨子外面巡邏的駐軍,聽到槍響也衝進了寨子,小兵站在祁睿淵的身邊,指着杜秋水怒吼,
“這是位英雄,不容侮辱!”
“英雄?”
一瞬間,杜秋水笑了,杜家所有來的人都笑了,身邊看熱鬧的遊客們也笑了,忙着拍照的藝術家們,更是笑了。
這個年代,這麼個破地方,窮山旮旯,會出英雄?什麼叫做英雄?
不,他們也不知道什麼叫做英雄,不光杜家人不知道,就連這些遊客,這些藝術家們,都不知道。
沒有人能夠理解,英雄?能跟明星一樣嗎?有名氣嗎?有錢嗎?長得漂亮還是夠白淨啊?
他們看祁睿淵,穿着樸素,一件洗了又洗,領口都洗毛了的襯衣,一條褪了色的褲子,花白的頭髮,蒼老的面容,這是英雄?別搞笑了!
“我是英雄!我們都是。”
祁睿淵揹着雙手,站直了,以一個英雄的姿態,標直的站立在原地,他的背後,他的身邊,漸漸攏聚過來幾名老人。
同樣洗得發毛了的襯衣領口,同樣的蒼老,同樣洗褪了色的褲子,同樣直立的脊樑,同樣堅韌不屈的眼神。
他們站立着,頭頂是炎炎烈日,腳下是看不見的茫茫白骨,他們生於戰亂,長於炮火,他們不屈的靈魂,在他們乾癟蒼老的骨子裡,承載着的是華夏的如今的崛起。
他們是英雄,他們傷痕累累,他們用身體堵住了炮眼,他們拿着小米加步槍,涉過了萬里長征,他們驅趕出了侵略者,他們用性命,換得了如今的和平昌盛。
在座所有人,都在嘲笑這幾個老人,認爲他們沒有明星有名,穿着樸素也沒有錢。
什麼叫英雄?沒有人知道,其實他們的存在,就是英雄!
是的,他們不出名,電視上沒有他們的身影,他們也沒有錢,可是,今日在座所有人,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能到處旅遊拍照,能到處找茬搞事,全都是因爲這些戰死的,沒有戰死的英雄。
尊重,是該給予這些老英雄的,儘管他們什麼都不做,僅僅只是站立着,他們也受得起,受得起在座所有人的尊重!_人羣裡,嘲笑聲漸漸的沒了,杜書墨笑着笑着,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隱沒了,他們看着祁睿淵這幾個老人,漸漸感受到了一種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