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只是想讓家裡能買得起豬肉……只是想讓家裡能看得上電視……我被生活壓迫着,追趕着,鞭策着……我不得已一步步的往上爬。
最終我改變了一切,可我還是失去了很多……如果說,砍我一刀的人,我可以殺了他,以解心頭之恨,可你……是活脫脫在我心裡紮了一刀的那個人。
我拔了那把刀,我自己死,我不拔那把刀,可你偏偏要我的命……”
陳雙的聲音越發的顫抖,大京北,繁華的都市,連那沒有生命的霓虹都能迷了人的眼睛,叫人看不清到底是刀山還是火海,叫人看不清這人是真的好還是壞。
再這樣一個龍虎相爭,魚目混雜,各懷鬼胎,明爭暗鬥,唯利是圖的大京北,有一個朋友,是多麼的難得?
這話聽在華木的心裡,字字如針扎入心頭,從陳雙來到京北所經歷的一切,他比誰都清楚,九死一生都是家常便飯。
從一個被人算計沒有那個商業戰爭經驗的丫頭,在他目送下,逐漸爲人妻,成爲能夠在商場上手腕玩的收放自如到現在,他都看在眼裡。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
“對不起?我說一句對不起,我母親能活過來嗎?”陳雙紅着眼眶痛苦的看着華木,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如果對不起有用,天下就太過於太平了。
“那你到底想怎樣?”華木的眼睛一怔,從始至終這個女人果然沒有把他放在心裡,哪怕一絲一毫。
“路,都是自己選的,雖然在路上你根本算不到會遇到什麼人,又經歷了什麼事,亦或者,當你發現虧欠了一個人想要拼盡所有去彌補的時候,呵呵,對不起,晚了,因爲你會發現自己根本力不從心!”
就像她的母親一樣,如果知道將來的自己能夠在京北有這麼大一片天下,她寧願聽母親的話,錢夠花就行了。
說完,陳雙擦去了眼淚,轉身就走。
“雙!”華木愣了,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陳雙,哭笑不得,那種糾結卻又痛徹心扉的眼神,就像是絞肉機,把他整個人丟進去攪拌,把他的身體攪成肉泥:
“你告訴我,你真的不記得前世那個曾經給你助學金的人了嗎?還有和你在雪夜裡拍照的流浪小子?”
“記得,是啊,我就是重生回來的,就如同你第一次看到我寫的那本書提出質疑的時候,我就知道猜到你是誰了,只是後來我懶得承認。
但事已至此,如今的京北,我說了算,虧欠我的人,絕對都沒有好下場,你我之間……從此生死兩路,再無瓜葛!”
嘭……嘭……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獄警室衝了出來,陳雙站在探監室門口回頭看去。
透過那被打開的探監室的鋼門,華木一腦袋都是血,他不停的重複着一句話——生死兩路,再無瓜葛——生死兩路,再無瓜葛……
華木只是蓄意傷人未遂,判了一年零兩個月,但是,他卻因爲這句話想死。
陳雙要是想讓他死,就不會來見他了。
外頭的空氣很好,天空很藍,好像大京北從來沒有這麼藍的天空出現過,那雲彩就像是稀薄的棉花糖被風吹散了一樣,飄飄搖搖如同蠶絲一樣漂浮在天上。
陳雙痛心,是啊……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什麼了,她和華木之間的感情勝過所有一起長大的發小。
可是爲什麼老天爺就一定在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同時,又奪走了其他的東西呢?
其實,人就算是重活一百次,生命的軌跡總是圍繞着因果去轉,你只不過是多了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該失去的,總歸是失去。
人生就因爲永遠無法圓滿,纔會叫人癡迷妄想。
就好像如果沒有重活,陳雙又會面臨怎樣的取捨?
想到這裡,陳雙打了火去了陳家集團。
公司的員工散漫的好像幾天沒睡覺一樣,才早上十點鐘就開始打哈欠了,陳雙裝作沒看見,進了電梯,到了辦公室。
辦公桌上堆得文件夾比她還高,臨着進門還有一姑娘抱着文件夾灰溜溜的跑了。
“邱藍!”陳雙突然叫住了邱藍。
邱藍看了一眼陳雙有些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
陳雙垂目看了一眼她懷裡抱着的文件夾:“拿走幹什麼?我這不是來了嗎?”
“我……我有一個地方算錯了,回去整改整改!”邱藍小心翼翼的看着陳雙的臉色說道。
說這話的同時,陳雙已經坐在辦公桌前,隨後撥弄了一下,只是簡單看了是哪些部門提交上來的文案。
“讓麻桑花來一趟!”
陳雙問道,因爲就算是財務部的賬目出了問題,那也是桑花來拿文件,要不然,豈不是沒了上下級層次?
“麻……麻經理她昨天就到期了,已經辭職了!”
陳雙一愣:“誰批准的?啊?我怎麼沒看到麻桑花的辭職信?”
陳雙真的要炸了,之前她那段時間確實把桑花嚇得夠嗆,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什麼了。
“人事部就給批了,桑花早上還來過,拿了一些東西就走了,說是回老家去!”
“桑花是部門經理,人事部哪裡來的這個權利?……好吧,你先忙吧!”
陳雙覺得自己有點失態,臨時改變了自己的口氣擺擺手,看着一桌子文件也是身心疲倦,但是她還是稍稍翻閱了一下,順手給桑花的手機打了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了,在無生島上根本沒信號,其實陳雙剛離開那片海域手機直接跳死機了。
“桑花,你現在在哪兒呢?”陳雙直接問道:“趕緊回來!”
“雙……呃,陳總,我辭職了,今天晌午我拿了一些我自己的東西,都是茶杯筆記本飯盒什麼的,保安都查過了,沒有攜帶任何有關公司數據型的財賬東西!”
陳雙心疼的閉上了眼睛:
“我沒有要查你,你先回來好不好,之前是我不對,你先回來……有什麼事你當面跟我說,你的位子是我提上去的,你說走就走,就不用跟我說一聲嗎?”
桑花嚇壞了,陳總最近這段時間怎麼老覺得喜怒無常的,是她不對?她也沒有哪裡不對,自己是下屬,她是老總。
“可是我都辭職了……也和貴公司接觸勞動合約了!”
“誰批的?你等等!”陳雙掛了電話打到了人事部:
“李秋紅,立刻馬上,通知麻桑花到崗,現在是十點十二分,十一點鐘全體管理部門三號會議室開會,麻桑花必須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