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娘趴在玻璃上胡亂抓,一會兒家鄉話,一會兒是生硬的普通話,嘴裡罵個不停,恨不得敲碎了玻璃進去打他們。
玻璃是隔音玻璃,從裡面是看不到外頭情況的,既然姚大娘一眼就認出了這兩貨,當下陳雙就安撫了幾句,把孩子交給姚大娘看着,她進了審訊室。
邵隊有些擔心,她擔心可不是那倆貨,而是嫂子。
今天的她比上次來的時候還要陰沉,就好像傷心過度後殘留的那一股被孤獨包裹的狠勁兒。
“大娘,來我辦公室喝杯茶吧!”
這一進辦公室,不少警務處的同事都湊了過來要看孩子,這可是宋少校的孩子,不知道多受愛戴。
起初,姚大娘還怕年輕人不會抱孩子,畢竟有幾個實習民警一看也就十七八的樣子,別不會抱孩子給摔着了。
這一看不要緊,姚大娘的心都暖了,娃娃討喜,她心裡也樂呵。
“邵隊,這是雙雙和宋少校的孩子?”就屬程安寧往前衝的最快,恨不得把所有同事都擠走。
“是的,對了安寧,你現在實習期也早過了,正好和嫂子也有矯情,這樁搶劫案你盯着點兒,在審訊室呢!”
“再抱一會兒嘛!”程安寧即便沒結婚,可是看着這粉嘟嘟的娃娃也是喜歡的不得了,女孩像洋娃娃一樣,碩大的眸子和陳雙一個樣,那長長的睫毛一閉上眼,真的就像小扇子呢。
“工作時間,別瞎搞!”邵隊不樂意了,平時沒事的時候在警署鬧騰鬧騰緩解一下工作壓力也就算了,眼下這事兒關聯不淺,還不知道輕重?
程安寧不情願的把樂樂放進搖籃,不由得回頭多看了一眼,這才整理一下警服,朝着審訊室而去。
這還沒推開門,程安寧就聽到裡頭傳來一陣陣聲音參差不齊的慘叫。
側面牆上的隔音玻璃也被拉上了布幕,裡面根本看不見發生了什麼。
“雙姐!”程安寧不由得摳門,嘩啦一聲,陳雙打開了審訊室的門。
程安寧愣住了,看了一眼被打的七零八落,鼻血直流的兩名嫌疑犯,不由得磕磕巴巴的喊了一聲雙姐,可下文卻沒有說出口。
畢竟雖然是犯人,但是,也不能隨便動私型,雙姐這是……
“警察同志,我可不是警察!”陳雙言辭冰冷,好看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宛如臘月的白色寒梅,冰霜之下掩蓋的是一副冷豔無雙的眸子。
程安寧發覺陳雙變了,她以前看上去性情溫柔,如她的長相一樣,絕美的臉上透露着一股雍容內斂的氣質。
堅強的骨子像是韌竹一般,柔韌憂鬱,父親曾經說過,這個女人一旦內斂的鋒芒外露,連他都看不出到底有多鋒利。
“您繼續!”程安寧轉身離開,裝作沒看見,畢竟這是搶劫,已經證據確鑿。
“警察同志……”見程安寧要走,那二人當下心裡就拔涼了,在警署被人揍不說,好不容易來了一位警察同志,她可不能走哇。
走了之後,指不定會被陳老闆打的連自己老婆都不認識了。
剛讓人膽寒的是,這二人被打的時候,已經承認自己確實搶了一位老太太的錢,可是,就算是承認,陳雙也沒打算停止。
“你不用錄口供?”陳雙一句話止住了程安寧的步伐。
程安寧這才轉身,整理了一番思緒,進了審訊室,兩名犯人就跟看到了救命恩人似的,搶着承認:
“是我……是我搶的……我認罪!”
“嗯,他搶的,然後我們倆一起跑的!”
“閉嘴,問你什麼說什麼!”程安寧坐下身子,打開文件夾,裡頭夾着記錄口供的表單:
“姓名!”
“張國慶!”
“趙發才!”
“他是我姐夫!”
“他是我小舅子!”
“沒問你關係!”程安寧不由得蹙眉,這二貨被陳雙打成啥樣了?不問都自己說了:
“性別!”
陳雙坐在一旁不說話。
“男!”二人異口同聲,都恨不得自己拿筆填好了。
“多大了?”
“我三十一……”
“我二十五!”
“詳細描述一下當時的狀況!”
張國慶一愣,我說?你說吧……程安寧敲了敲桌面:“問你話呢,不準交頭接耳!”
張國慶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他咋知道正好那老太太和陳老闆有關係?原本想着避避風頭再回來,也就查無可查了,畢竟當時那老太太一看就是個乞丐。
也不會想着去報官。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聽得程安寧蹙眉。
“你不是說你還踹了一腳那老太太嗎?”旁邊的小舅子趙發纔不由得補充了一句。
“尼瑪,你個沒腦子的東西!”張國慶心裡暗罵這小舅子真是個二貨。
當下也不得不承認了,把細節又重新說了一遍。
“爲什麼要搶劫!第幾次了?”程安寧擡起頭問道。
“說,爲什麼要搶劫!”小舅子趙發纔此刻突然被問起這個問題,尼瑪,是啊,爲什麼要搶劫呢?他自己都弄糊塗了,爲毛要搶劫呢?
“第一次,保證是第一次……我……我這不是……沒錢嗎,就……再說誰不喜歡錢!”
張國慶不由得低着頭嘀咕着。
“大點聲!”程安寧快沒耐心了,這對搶劫的傢伙還真是個奇葩,尼瑪……
她差不多知道陳雙爲什麼會揍他們了,太特麼二逼了吧。
“家裡老母病重沒錢看病!”張國慶隨便找了個理由。
還沒等程安寧繼續詢問,旁邊的小舅子趙發才用胳膊肘子頂了一下姐夫,吸了吸鼻子裡冒出來的血嘀咕道:
“恁娘跟俺娘都死了好幾年了!”
“不說話你會死?”
“啪!”程安寧摟起文件夾直接抽在了二人臉上,一人一下:
“你敢忽悠警務人員?就不怕這輩子別想出來了嗎?還有,你們從走進審訊室的這一刻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可以作爲呈堂證供的。”
程安寧恨不得一槍崩了這二人。
“我說!”張國慶這回不由得認真了幾分:
“俺老婆嫌俺窮,跟人跑了,俺覺得這輩子太窩囊……想掙大錢,但是俺沒有文憑,也沒有學歷,又不想上工地,就找了個小區保安的活,但是一個月工資太少了……俺想攢夠了錢,把老婆找回來……”
“姐夫,您別編了好嗎?你沒聽到警察妹子說啦,咱們這撒謊會……”
趙發才苦着臉看着姐夫,搶錢的是他,稀裡糊塗跟着跑的是他自己,說不定到時候自己還能輕判,可姐夫老是胡扯八道。
“老子沒編……”
“咋沒編?昨晚上我姐還找到我了呢,說是……”
程安寧一甩文件夾,抱着膀子,壓根聽不下去了,這是審訊還是他孃家庭糾紛?
“說啥了?”
“說是你拿了人家很多錢,人家把我姐給帶走的,是你把我姐姐給賣了的吧……”
“放你媽的無敵土拉絲狗臭屁!”
此話一出,這倆人竟然在審訊室幹起來了,看的程安寧就差點要拔槍了,要不是這倆貨打的太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