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男站在122高中大門口等着任子滔,隨着她自己輕哼的歌聲,她還搖頭晃腦的,穿着平底靴的腳也給自己點着節奏。
喔喔喔喔,我不是黃蓉,我不會武功;
我希望找到老實的郭靖,對人誠懇,對事精明;
他不要像韋小寶多情,也不要楊過般冷冷清清;
直到我頭髮花白牙齒掉光,找到我實實在在的愛情……
班級裡,任子滔此刻正雙手拄在講臺上說:“最後一分鐘了,大家檢查一下准考證和姓名寫沒寫,別遺漏,別答了別答了,後面的,說你呢,交卷!”
說完,他看了眼手錶。
另一名監考老師,一邊裝卷一邊小聲問:“小任,跟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不了,看見孫科長幫我打聲招呼,就說我下趟回來去拜訪他。”
“呵呵,什麼事啊這麼着急,飯都不吃,不能白幫忙啊,來吧,啊?”
任子滔只能面露笑容,用氣息告訴道:“實話說,我是來陪我女朋友的,估計答完在門口挨凍呢,這卷子一會兒你直接拿走,我就不跟你過去了。”
“女朋……你和高三生?我去,挺時髦啊,哥哥我都二十六了還沒處過女朋友呢,你纔多大啊,陪考場來了。”
任子滔心想:我能和你比嗎?你二十六歲沒處過女朋友,處都沒處過,那哥們你這是要修仙啊。
“挺好,哥哥,你這叫黃金單身漢。”
說完,任子滔最後掃了眼教室,拍了拍和他一起監堂兄弟的肩膀,這也叫緣分不是?
……
任子滔在教學樓前根本沒站下尋找,他就能猜到江男一準兒在大門口外等他,就像江男會默契地看懂他敲的多項選擇題一樣。
“男男?”
江男立刻回眸,在看到任子滔從快走到往她這跑時,瞬間笑眯了眼,還興奮地胡亂揮了揮胳膊。
“哈哈哈哈,子滔哥,你是我的多功能小助手。”
任子滔站定後,也低頭看着嬌滴滴的女孩咧嘴笑了,將耳包戴到江男小腦袋瓜上:“走吧,多功能小助手帶你去吃飯,說,想吃什麼?”
“我想吃……”江男開始數了:“大骨棒。”
任子滔馬上跟上:“那得去富強啊,上世紀就響噹噹,中華名小吃。”
“嗯嗯,他家骨棒嘎嘎香,我還想啃兩塊醬骨頭。”
“沒問題,就富強旁邊老王頭薰醬吧。”
“對,你這一提,我也想吃餃子了,嘿嘿。”
“嗯,咱到他家點盤酸菜餡的。”
然後倆人啥也沒說,除了觀察有沒有空的出租車外,只剩莫名其妙心裡美滋滋的,腦中想的全是吃的,到了飯店,好這樣、那樣,點這樣那樣。
他們一路在雪中大步流星,任子滔怕雪天路滑,一路架着江男的胳膊,直到上了公交車前,也沒打到出租。
中午時間,公交車上人很多,任子滔不顧後面衆人要給他擠爆了,他硬生生用兩手撐住兩個座位間的扶手,將江男護在自己的懷裡。
大公交的司機師傅開的很豪放,有一臺小汽車一直在前面慢吞吞,他很急脾氣,拽了拽有些上凍的窗戶,沒拽開,完全凍住了,玻璃上也全是窗花。
罵不了那句“會不會開車?”,他很生氣。
他心想,我車這麼大體格子,你還敢在我面前捂捂旋旋,那咱一會兒綠燈亮了見。
綠燈了,下一秒,車裡立刻有很多人怨聲載道。
“哎呀,你踩我腳啦。”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不是有人推我嗎?”
“大娘啊,來,你們讓一讓,讓大娘坐我這,免得摔到。”
結果讓座的人才站起來,一名中年婦女拎着菜筐一屁股坐下。
“噯?你起來?”
“幹嘛啊?”
“給你讓的啊,給大娘讓座的。”
“那我不是沒聽着嗎?喊啥啊,會不會好好說話!”
這些小插曲,江男看着窗外聽的越多,她嘴邊蕩起的笑容就越濃,因爲師傅無論怎麼開,她都在子滔哥的懷裡安安穩穩的,也沒被擠到,還很暖和。
江男剛想到這,任子滔正好湊她耳邊就說道:“快到了,再堅持堅持。”
江男的戴着耳包的小腦袋瓜,立刻在任子滔的下顎方點了點,然後她能感覺到任子滔的身體一僵。
是的,江男沒感覺錯,任子滔確實怔愣住了,因爲女孩兒摘下了一隻白毛線手套,在笨拙地想往他手上套,還能感覺到女孩手上的溫熱。
他聽到,江男小小聲說:“你擡一下手唄,那扶手是鐵的,握着涼,咱倆一人一隻。”
任子滔從不知道自己能這麼脆弱。
帶着冰霜的車窗上,映照着男孩子像是在調整和壓抑着情感的表情,他最終只用下巴蹭了蹭江男的腦瓜頂,心底的一片柔情完全聽不出來,只有一句平靜無波的“好。”
……
江男揮着手探頭看後廚:“老闆?老闆,沒座位不要緊,沒空位我帶走,打包一份大骨棒。”
老闆將大骨棒遞給她。
江男負責抱着就走,任子滔負責給錢。
倆人又走了幾十米遠,去了老王頭薰醬餃子,一進屋,任子滔就站在門口恍了下神。
要知道,後來,他也特意來過這,但是已經裝修了。
不像現在,太值得認真觀看一眼了。
四四方方的小桌,最普通的木凳,八十年代的一次性塑料袋桌布,一次性筷子,哪怕收銀臺身後的大鏡子是模糊的,他也覺得就是這個味道,不是幾層樓的那種,一定要是這樣,才叫老味道,才叫哈爾濱記憶。
所以這回是他興奮主動的招呼:“老闆,來三盤酸菜餡餃子,來盤大份醬骨,東北家涼,酸菜脊骨鍋一份,男男還想吃什麼?”
江男撅嘴不樂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爲何這麼嬌氣。
“三盤酸菜的?可我想吃玉米餡的,還有最特別的魚肉三鮮的,特別肥而不膩。”
“喔。”任子滔立刻改口道:“按她說的,每樣各來一盤,再來一瓶大白梨。”
江男疑惑:“怎麼就來一瓶?”
等大白梨飲料上來了,女孩不好意思再問爲什麼了,她倒是很想捂臉笑。
子滔哥啊子滔哥,你好魔性,一瓶大白梨裡插兩根吸管,你還在喝之前看我一眼。
你是想暗示我什麼?
你說我要是裝傻,裝不知道你是想和我頭對頭共喝一瓶,你那玻璃心能不能碎了?啊哈哈哈哈哈。
“噗!”
完了,江男開心大勁兒了,她在和任子滔頭對頭喝飲料時嗆着了,所以,飲料順着吸管又重回了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