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任子滔晃動火花棒的動作很僵硬,他也很緊張;
沒人清楚,他這是第一次在傻傻地給女孩畫心;
沒人瞭解,閱盡千帆後的他,今晚能一鼓作氣,能衝動的幹出這麼滑稽的事,要需要多大的勇氣,要封存多少回憶,才能勇敢地踏出這一步。
以至於火花棒燃沒了,任子滔手忙腳亂地又點燃另一根,接着劃心,這回熟練了些,心型終於劃的大了點兒。
江男站在窗邊,看到這樣笨笨的任子滔,用手堵住了鼻子,似想堵住笑,又像是想堵住哭。
王爽和林沛鈞她們,以爲江男是感動極了。
可只有江男自己清楚,她是突然發現自己還相信愛情,所以纔想哭。
因爲愛情,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
因爲愛情,簡單的生長,依然隨時可以爲你瘋狂;
因爲愛情,怎麼會有滄桑,它還在那個地方,我們也是年輕的模樣。
江男手中的電話亮了,她帶着鼻音接起:“喂。”
樓下的任子滔問她:“江男,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們朝朝暮暮一起吃、一起玩、一起哭、一起陪伴父母慢慢變老,開心的要同享,不開心的我會幫你承擔,我們不再是一個人,是彼此,哪怕日子平淡、哪怕時光流逝也不怕,你願意嗎?”
在夜深人靜的時分,一向挺直腰板的姑娘,鬆軟下了肩膀。
她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握着電話,哭着想:
再見,秦老三,你個我想一直弄死的人;
再見,林迪,和林迪你那個混亂不講理的媽媽;
再見,犯過錯誤的老爸,我好累啊,我要放過自己,再不耿耿於懷。
再見,那個前期懦弱膽小,後期用強悍包裹住自己的江男。
再見,那顆被社會磨礪成大醬色的心。
從此,新的開始了,有男朋友了,是自己很喜歡的男盆友,是自己看他那張臉就很想摸摸的男盆友。
爸爸媽媽,我願意,願意再爲任子滔勇敢一次,我還沒嘗過在戀愛裡把自己變白癡,我要把大醬心變成粉色心。
江男哽咽不成句衝電話說:“我……”
就在江男“我”時,學校看門大爺搖晃着手電筒狂跑了過來:“哪個年級的猴崽子?給我站住!”
任子滔一看,雪人上的帽子圍脖顧不上摘下來,鐵鍬也沒空拿,大爺腿腳太好了,跑的太快了,他轉頭就嗖嗖嗖跑了起來,一手握緊電話,一手拽住棒球帽,身上的棉襖被漫天大雪和西北風吹的,隨着他跑動鼓起個大包。
樓上幾個姑娘,表情立即變成眼睛圓瞪、半張着嘴,有一個算一個,也包括江男,她還傻傻地拿下電話,看了眼還在通話中,還計時呢。
而此時任子滔已經跑到大牆邊上,幾步一躥就騎在了牆上。
氣的大爺邊跑邊罵,到了跟前又跺腳喊道:“趕明我給那上面紮上玻璃碴子,我看你還咋爬!哪個學校的?哪個班級的,你跑我學校縱火來了你!”
任子滔沒管叫喳喳的看門大爺,騎在牆上問:“男男?你還沒回答呢。”
只聽電話裡的女聲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就急促促表示道“啊?我願意,我真願意,子滔哥,你趕緊回家吧,逮着多不好看啊。”
“得嘞,”說完還對着電話親了一口,然後兩條大長腿一翻,瞬間翻到了牆外。
……
這一晚,在任子滔徹底消失後,江男側躺在宿舍鋪上,美滋滋的有點兒失眠了,她將銀行卡找出來,打算明天見到任子滔就上交。
輾轉反側的還有其他姑娘們。
她們有人兩手壓在臉下,嘴角帶笑的閉眼眯覺,心裡想象的是啥,沒人知道。
有人乾脆沒睡,用指甲蓋有一下沒一下的颳着牆皮。
王爽是直勾勾盯着棚頂,一會兒呵呵一聲,兩會兒憋不住笑一下,又忽然坐起身,一把掀開江男牀鋪遮擋的簾子,豪氣表態道:“管是誰呢,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爲你高興。”
江男立馬趴在枕頭上,感動的撒嬌:“小爽,你可真好。”
林沛鈞嘆了口氣插話:“男男,你就害我們吧,得虧是會考,不會出問題,這要是高考,我們幾個怎麼辦,難道真讓學長包管男朋友?”
江男掀開簾子看對鋪:“安啦,如果明天真是高考,任子滔纔不會耽誤我,他一定會憋到高考後表白的,呵呵。”
而此時已經坐進本田車裡的任子滔,他也在傻笑中。
他是趴在方向盤上,從胸腔裡隔一會就發出呵呵的聲音。
又覺得不好意思,真的很害臊剛纔有個傻蛋在放煙花,有個傻小子被大爺狂追。
後怕啊,得虧學校沒養狗,要不然可熱鬧了。
任子滔問自己:怎麼能幹出這樣瘋狂的事,這太不像自己的風格了,趕緊坐起身搓搓臉,讓自己冷靜一下。
可是五分鐘後,車視鏡裡的他,依舊眼裡醞釀着濃濃的笑意。
他一邊手指敲着方向盤打節拍,一邊吹着口哨,時不時再飈兩句歌聲,隨着這狂傲的歌聲,本田車終於駛入幸福小區:
古老的東方有一條龍,它的名字就叫中國;
古老的東方有一羣人,他們全都是龍的傳人;
野火呀燒不盡在心間,每夜每天對家的思念……
——
“早上好,爸。”
任建國看傻了,這操作檯上一堆東西:“你在幹啥呢?”
“做飯。”
“我知道你做飯,可你這是跟誰學的啊?以前你哪會做飯。”
任子滔打開櫥櫃翻找平底鍋,避重就輕回答:“噢,早就想給您和我媽做頓早餐了,以前我上學,都是我媽起早給我做飯,爲我多少年都沒睡過懶覺了,咱倆小點聲說話,讓她再睡一會兒。”
任子滔說完該忙什麼就忙什麼,但任建國卻看着兒子的背影,有好一會兒就這麼一直看着。
等任建國回屋了,他是貼在林雅萍臉上小小聲說:“兒子給你做飯呢,專門爲你做,說你爲他,多少年都沒睡過懶覺了。”
林雅萍立刻沒了睡意:“媽呀,他哪會做飯,竟瞎整,再給我廚房點着了。”
“你給我躺下,”任建國按住媳婦:“今早咱都不伸手,剛我喝茶,他茶水都給我提前泡上了,這叫兒子孝敬,甭管好孬,咱倆硬嚥也擎等吃現成的。”
而此時任子滔,選擇今早給父母做英式早餐,在他眼中,做飯一點也不費時間,吃得好,還能像玩一樣尋到樂趣。
他先將牛奶煮沸加燕麥攪勻,再倒牛奶繼續慢火燉,煮好後一一倒入咖啡杯裡,每杯中添加五顆枸杞,擺出簡易五角星圖案。
打雞蛋液,稍添加一點兒牛奶,小火翻炒將雞蛋液炒成碎塊,雞蛋盛入盤,他又習慣性在雞蛋上撒了些黑芝麻點綴。
隨後煎培根,翻冰箱找哈爾濱人愛吃的紅腸,切好簡單煎了一下將這些放在雞蛋旁邊。
十幾顆小柿子洗淨對半切,擺盤。
同時刀工極其嫺熟的將吐司切邊,放一層芝士片,再用一片吐司蓋上,壓一下按平整放入烤箱,只烤的微焦就拿出。
任子滔端着兩盤早餐放在桌子上,衝父母臥室喊:“爸,媽,刷牙洗臉吃飯了。”
只這一聲,林雅萍穿着睡衣就衝了出來,她站在桌邊半掩住脣,驚訝驚喜感動道:“我的天,我還羨慕別人家小棉襖呢,我瞎羨慕啥啊,要是女兒是媽的小棉襖,那我兒子就是我貂皮大衣,要暖和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