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胃,李文慧被搶救回來了。
要是沒有任子滔那一腳,李文慧再多喝個幾毫升,多喝一點兒,現在她人就應該在太平間了。
龔海成回想這一切就咬牙,這算什麼事呢!
從男男找他,他就領着男男,怕孩子跑摔倒了,還得扯住孩子的胳膊,倆人腳底生風往賓館跑。
因爲抄近道那一段路,全是小飯店,飯店沒素質往門口倒水,路面又是雪又是冰的,幾次腳底打滑。
他帶着男男,跑的呼哧帶喘,上了樓,他們還沒等歇口氣呢,那面就已經喝農藥了。
然後又啥也顧不上,擡着人重新往樓下跑,得虧二哥的車停在賓館門口了,他們哥幾個的車鑰匙互相都有,要不然現找車也容易耽誤搶救,扔車裡就猛踩油門送醫院。
二哥那寶馬車,讓李文慧給吐的啊。
車髒了不要緊,關鍵賓館到醫院這幾分鐘的車程,超紅綠燈、超車,人命關天的事,就怕人搶救不過來,好懸跟融雪車追尾。
龔海成站在病房門口,看着李文慧現在一手被輸着液,一手夾着監測器,對江源景說:“費用我都交了,你在這守着吧,我走了。”
江源景面對這殘局,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也有些麻爪,捂着胳膊打商量道:“姐夫,你別走啊,你這一走,我心裡沒底兒。”
“你還心裡沒底?你這是在急診吧,爹就在後樓呢,他是坐救護車來的。”
“什麼!”江源景騰的站起身:“爹咋的了?”
龔海成嘆了口氣:“高血壓唄,應該是屋裡這個,去你那鬧之前,先給哥打電話了,讓爹聽見了,要不然哥能知道這事嗎?我能趕到嗎?是男男去家裡找的我。”
“李文慧給哥打電話,哥讓爹知道幹什麼呀,他還嫌不夠亂吶!”
江源景擰着眉質問龔海成,又接着埋怨道:
“還有,幫忙那小子是誰啊?你認識嗎?
你說他竟瞎忙活,唉,我都不知道該咋說他,給李文慧拽門口去,不瞅着點兒農藥瓶子,他還不如不給拽門口去呢,正好喝了。
這一天,真夠亂的了,哥又跟着添亂,很怕爹不知道我這點兒磕磣事兒,現在爹怎麼樣了?”
龔海成聽笑了,他轉頭就走了。
“噯?姐夫?姐夫!”
這給龔海成氣的,爲了不想再聽到江源景說話,以防江源景跟過來,怕控制不住給江源景兩拳,他都沒等電梯,直接走的樓梯。
要知道一樓大廳,還有龔家好幾個朋友在呢,那三個人是幫着擡李文慧的。
龔海成心想:他要忙的事多了,最起碼得下樓先感謝一下,給這仨人送上出租車,一個個家是外地的,不知道賓館在哪,得告訴司機給送回去。
人家是來參加婚禮的,有的是衝他大哥二哥的面子纔來,在下面各市各縣不大不小也是個老闆,結果差點兒幫着擡死屍。
就在這時,兜裡的電話響了,龔海成接起,聽到是江源芳問他在哪呢,他忽然氣不打一處來,第一次對江源芳語氣很差道:“我能在哪,忙你弟弟的事唄!你弟弟這人,真的,特有意思,我就沒見過他這樣的!”
說完,龔海成就按斷了,到了樓下,見到哥哥們的三位朋友,他還得撐起笑臉,硬着頭皮說:“哥幾個,真是太感謝了,那啥,我內弟,家裡出了點兒誤會,內弟媳婦性子軸,想不開,這就喝上藥了,一場鬧劇啊,不好意思了。”
這仨人趕緊表示:“人沒事兒就行,人活着比啥都強。”
他們這正握手說話呢,江源景從他們身邊跑過了,連同龔海成客套話都說不下去了。
龔海成深呼吸:
合着江源景乾脆沒看見他們是吧?
是,着急要去後樓看看親爹怎麼樣,那不能路過的時候說聲謝謝打聲招呼嗎?
哪怕簡單說兩句也行,這幾個人都幫忙擡你媳婦了,給救了一命,結果直接拿他們當空氣,當應該應分的。
……
再看江男坐出租車到了醫院,正好姑姑叔叔全來了,他們也剛剛趕到。
然後她跟誰也沒說話,進屋先看了看爺爺,爺爺還在睡着呢,就被媽媽叫到走廊,病房裡只剩下表姐和江浩。
但是,江男和媽媽話還沒說上兩句呢,姑姑就和叔叔在走廊裡吵起來了。
江源芳盤起的頭髮上還有金星點點,上身穿着紅色裘皮披件,腳上是紅皮鞋,一看就是新娘子打扮。
江源芳捶着江源景的肩膀,一拳頭又一拳頭的,咬牙罵道:“你嫌你姐命不苦是吧?我今天結婚,就圖一個順順利利,要不然我忙活啥呢!你可倒好,你給我差點兒整出人命,爹也讓你給氣醫院來了,腦出血,你滿意啦?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江源景,我活嚼了你們!”
江源景躲開姐姐的拳頭,一副他也不想這樣的模樣,氣哼哼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江男正好也坐在那把椅子上,一看她老叔坐她旁邊了,她直接站起身,離得遠遠的,膈應。
然而江源芳罵完這些,仍不解氣。
躲開?弟弟躲開有用嗎?
她又上前兩步,恨不得用手指點着弟弟腦袋說話,繼續罵道:
“我真跟你丟不起人,龔家來了那麼多人,那賓館住的,有你姐夫大哥二哥這麼多年生意往來的朋友,全是他們老家當地的。
還有龔家下一輩,星星的幾個哥哥的同學、朋友,知道老叔結婚了,都來捧場了,還有一份是星星大堂哥女朋友一家,眼看着就要定親了。
你這哪是讓我沒臉,哪是讓你姐夫沒臉,你這是讓老龔家所有人,從老到少都跟着沒臉,都得跟咱江家丟磕磣。
等回去了,人家背後一說,龔家老三找這新媳婦,新媳婦的親弟弟在姐姐結婚當天,帶着別的女人開房,讓弟媳婦知道了當場喝敵敵畏,江源景啊,你這是希望我前腳結婚後腳就離是吧?!
再說還用等過後?現在那賓館裡就鬧哄哄的了,指不定怎麼講究咱家呢,指不定怎麼說咱江家人鬧得慌呢,我因爲你,我讓人戳脊梁骨,老龔家一家被戳脊梁骨!”
龔海成趕到時,正好聽到江源芳這番話,江源達也從衛生間出來,就站在龔海成身邊,倆人站在不遠處,都聽個差不離兒。
江源達作爲大哥,看了眼身側的新妹夫,他覺得他得說點兒啥啊,結婚當天發生這麼多,唉。
“海成啊。”
龔海成趕緊擺手,讓打住,搶話道:“哥,咱們之間就別說那些了,咱都是大人,無所謂,丟不丟臉的也就那麼地兒了,可咱家男男,孩子臉面過不去。”
江源達微愣:“男男怎麼了?”
龔海成嘆氣,小聲告訴道:
“源景不認識任子滔,可我認識那小夥子啊。
當時那夥子在賓館呢,身邊還有倆年輕人,那是子滔的同學啊還是朋友啊?那我就不清楚了。
要不是子滔踢掉敵敵畏瓶子,源景媳婦早特麼沒命了,還送什麼醫院吶。
我剛纔特意問我們家幾個幫忙的,你猜怎麼着?源景帶那女的開房間,就開在子滔隔壁,你說,他倆在屋裡,這?”
剩下的話,龔海成覺得他都沒臉往下說了。
那倆人當時被捉姦的時候,備不住在屋裡正那什麼呢,看看源景那衣衫不整的樣就能猜到,這還住在隔壁,還不隔音,那子滔身邊還有倆年輕人在。
讓大舅哥自行想象吧。
江源達看了眼女兒的背影,女兒一直站在走廊的窗邊,就像是沒聽到姑姑和叔叔吵架似的。
他也大步流星走了過去,在江源芳和江源景都看向他這個大哥時,江源達卻沒搭理這倆人,只在女兒的身邊停下,問道:“子滔爲啥在賓館?”
“他有朋友來了,住那。”
“哪的朋友?”
“清華。”
江源達立刻雙手插腰,閉眼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