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伊拉克，他們連生產的材料都無法制造……”莫倫斯基頓時搖頭。“具體去哪裡，我也不知道。招工的人也沒有明確說法。只是讓我們做好準備，明天會有車來接我們，統一出發。”
“如果到時候不願意去了，怎麼辦？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伊莎貝拉擔憂地問道。“廠裡面對這事情，知道嗎？”
她的擔憂很多。
“如果大家要反悔，即使不願意去，也不會有人強迫的。他們說了，行李什麼的，都不需要帶，連吃的、用的都不需要帶，只要帶上自己的貴重私人物品就好……以後什麼時候能回來，現在也不知道。”莫倫斯基同樣對這事情不清楚。
他說這話時，院子裡面一塊玩的孩子們開心的笑臉，準備食材的女人們臉上幸福而真誠的微笑，都已經有很長時間沒看到了。
再看看院子破落的環境，莫倫斯基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心裡甚至隱隱感覺到，這一次離開，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背叛國家？
這是不存在的。
他們只是爲了生存下去，爲了孩子們健康成長。
如果不尋找新的出路，繼續這樣下去，甚至會餓死。
即使是莫倫斯基，孩子們大部分都已經長大成年，卻也得不到任何工作，每天都只能閒逛，靠着家庭不多的收入來維持基本生活。
工資，已經成了歷史。
所有人幾乎都已經忘記上一次發工資是什麼時候了。
“那邊真有說的這麼好嗎？”伊莎貝拉還是不相信。“別到時候我們去了，比國內環境還差。”
一旦離開自己的國家，就成了無根的浮萍。
國家強大，到哪裡都沒有什麼問題。
可國家變弱了，這就不是什麼好事。
強大的蘇聯，現在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強盛，連自己的人民都無法養活了。
“據說是一個發動機廠，給出的工資並不是太高，保障比較充足。每個人在上船前，都會得到1000美元的現金。”莫倫斯基向幾人介紹條件。
每個人，1000美元的安家費。
“即使到時候不去，也會發放200美元的現金讓人離開……”
“如果他們在上船後搶回去怎麼辦？上了他們的船，未來在哪裡都不知道，我們……”作爲女人，伊莎貝拉總覺得這事情不太靠譜了。
不僅沒有安心，反而還擔心不已。
上船後發放美元，那有屁用。
而且到了地方，人家再收回去，不就是任由別人宰割麼？
“不會，我相信他們。對他們來說，需要的是我們幫忙製造發動機！而我們需要通過工作換取到更好的生活，提供給孩子們良好的成長條件。諸位，看看孩子們，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莫倫斯基指着院子裡面不時爆發出真誠笑容的孩子們問道。
衆人看着院子裡面，幾乎每個不知道內情的人，都因爲豐富的物資而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隨着蘇聯經濟崩潰，烏克蘭的航空製造業、坦克製造、水面艦艇等，都已經全面停頓。
這些廠，又沒有別的產品可以生產。
“該死的，那些混蛋，連廠裡的設備都全部賣掉了……”
“或許，以後我們同樣會使用我們原來的設備。”烏里莫夫說道，“今天，廠裡面最後一批設備，正在打包。哪怕有很多人想要阻止，也無能爲力……”
距離一羣人開聚會的院子大約三公里的區域，有着連片風格粗獷，外表斑駁，顯得陳舊不已，具有蘇聯特色的磚木結構廠房。
這一片廠房，就是哈里科夫機械製造局下屬的一家坦克發動機裝配廠。
廠房與廠房的空地上，長滿了雜草。
甚至一些混凝土鋪就的裡面，也被地上冒出來的小草頑強的生命力頂開。
很長時間，工廠裡面都沒有看到那些曾經滿臉自信笑容走進車間，讓各種機器設備轟鳴着生產出讓蘇軍可以閃電襲擊任何敵人的坦克所使用的強勁動力的發動機。
可今天，跟以前的情況不同。
在工廠各個車間前面空曠的區域裡，有着很多大型拖車跟吊車。
而在這些車輛前面，則有着無數穿着髒兮兮工作服的工人們。
今天，這下工人們沒有往昔自信的笑容。
所有人臉上，都是寫滿了憤怒。
他們攔着這些把廠裡重要生產設備裝起來的車輛。
這已經是廠裡最後的一批設備了。
幾名穿着西裝的廠領導，正在拿着手提式喇叭對着羣情激憤的工人們苦口婆心地勸說：“同志們，大家要理解廠裡的難處……已經兩年沒有發工資，大家的生活，讓作爲廠領導的我們痛心不已……部隊已經沒有錢生產坦克了，國家也沒有資金來補充……”
“你們這是叛國！”
“對！你們到這是賣掉國家資產！”
“沒有了設備，等國家需要我們製造，我們如何製造？”
面對廠領導的解釋，這些工人們根本就不認同。
廠裡的設備，都已經被這些混蛋們搬空了。
生產一線的工人跟技術人員們，連飯都吃不起，這些領導幹部們，整天依然各種宴會，生活質量一點都沒有降低。
這些錢從哪裡來？
全部都是賣廠裡的庫存資源。
現在好了，連設備都賣了。
以後大家的生路都沒有了。
再也沒有工作了。
“同志們！我知道大家都很痛心，蘇聯，已經完了！我們國家根本就不需要這樣龐大的坦克生產廠……我們只是一部分的發動機生產廠……”
廠領導們苦口婆心地解釋。
“作爲領導，在我們手裡，廠子落到這樣的地步，是誰都不願意的。”領導一臉落寞，繼續說道：“上級已經要求，所有單位自謀出路！我們需要轉型採購生產設備，研究新的產品……如果無法轉型成功，到時候所有人都將會失去工作……而上級主管部門無法提供資金，我們只能自己尋求資金來源……”
“放屁，你們是賣了設備供你們當官的揮霍！大家不要相信他們！所謂轉型，只是謊言，是他們賣設備的藉口……一旦失去了設備，我們以後再也沒有工作機會了……”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工人站了出來。
其他人也是一臉激動。
就準備涌上去，把這些賣了廠裡設備的混蛋們給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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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就是廠子的蛀蟲！現在沒有了生產任務，開始倒賣廠裡設備！”
“大家這是誤會我們了！作爲幹部，代表着廠子的形象！我們是擁有雄厚技術實力的大廠，如果領導穿着破爛，別人會認爲沒有任何實力……看看，請大家睜開眼睛看看，除了外表這從地攤上買的西裝，我們裡面穿的什麼……”
廠領導無奈，爬上了一個集裝箱。
在所有工人的注視下，脫掉了外面的西裝。
看着廠領導的樣子，所有人都愣了。
脫掉西裝的領導們，讓所有人都詫異了。
領導們原本扣着西裝的扣子，脫掉外套後，裡面的襯衣居然是不完整的！
就這樣一個衣領，連袖子都沒有。
在胸前，釦子兩邊也有一些布料……
“同志們啊！廠裡沒有任務，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過……廠領導爲了大家的生活，每天要尋求業務，尋求適合我們發展的機會……我們是發動機生產廠，終於找到了一個長期的訂單，生產汽車發動機……可我們需要資金，無論是跟對方談判的資金，還是新生產線，都需要……”
廠領導們，臉上變得落寞。
反正，他們就一個意思——要想讓廠子活過來，就必須得有業務。
而業務，他們找到了。
可要生產新的產品，就必須有新的設備、工裝夾具什麼的。
這一切，都是要錢的。
錢怎麼來？
上級根本沒有撥款，大家工資都發不起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只能賣設備。
“通用的設備，我們都留着，這一點，大家都清楚，現在只有賣了這些設備，我們纔能有啓動資金……”
多好的領導啊。
爲了大家的生活，他們居然承受着這麼大的壓力，還有大家的不理解。
原本還羣情激憤的工人們，這會兒，開始自責起來。
而在距離這邊不遠處的角落裡面，有幾名東方面孔的人。
“小舅，這混蛋，居然用假領子來忽悠這些工人……要是讓這些工人們知道了真相……”羅峰看着遠處的場景，直搖頭。
虛脫不已，沒站幾分鐘就覺得累，滿臉憔悴的柳東盛打着哈欠，冷哼了一聲：“要不是他們手段高，咱們能搞到那些高精度的機牀嗎？而且價格低廉……”
“小舅，這些設備，沒問題了，咱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見柳東盛風都能吹倒的樣子，站這麼幾分鐘，額頭都是細密的汗珠，羅峰想要去扶他，卻被柳東盛推開：“老子還沒到那程度呢！”
沒有推動羅峰，他自己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走吧，去碼頭那邊看看，這些混蛋，乾點事情都幹不好。”柳東盛很無奈。
走路都是飄的。
羅峰幾人，看着他這狀態，沒有誰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