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這樣的心思。
孩子好,他們纔會好,他們就會覺得好。
在元蕪懷裡好好的哭過一場之後,元錦西收起所有的內疚與自責,開始收拾家裡。
以後就要定居京都,她和亓放的房間自然要好好的收拾一番,還有不少東西要添置,飛景也要有單獨的房間,要準備的東西更是不少。
該收拾的全都收拾完,她又馬不停蹄的去單位報到,等着部隊給她分配工作。
調令下來之後她對自己的未來工作有過多種猜想,獨獨沒猜到上面竟然讓她留在戰區總部做思想政治方面的工作。
人的意識形態可不好控制,所以這份工作的難度非常大。
當然,好處也很大。
升職快就是其中之一。
元錦西對升職沒有很大的***,可既然組織把這份工作交給她,她即便在這方面也是個門外漢也要把工作做好。
用大半個月的時間熟悉新環境熟悉工作,度過了難熬的手忙腳亂時期之後,工作終於走上正軌,每天來往於家和部隊之間也輕鬆許多。
她去上班,飛景就交給元蕪和賀野照顧,夫夫倆把飛景教的非常好,在基地養成的好習慣一樣沒有丟,不小心跟兵痞子學到的壞習慣也改了不少。
亓放的工作要比元錦西忙一些,不過隔三岔五的都能回家一趟。
日子平靜而又安穩,轉眼就到了飛景兩歲的時候。
家裡不準備給小朋友過生日,不過惦記他的人倒還真的不少,生日前後,家裡每天至少有三位快遞小哥光顧。
給小朋友快遞生日禮物,順便也給孩子他媽準備一份禮物,是以元錦西也拆禮物拆到手軟。
江曉斌把他自己最喜歡的空彈殼焊接的航、母送給了飛景,送給元錦西的是一條他自己錘鍊焊接的銀質項鍊。
材質不名貴,但是設計很得元錦西的心,吊墜上那一朵燦爛綻放的野玫瑰就像現在的她,現在的他們。
田邵雷給飛景和元錦西的是當地比較有民族特色的服飾,元錦西試穿了一下,特別漂亮。快遞裡面還夾了一張田邵雷和他媳婦兒的照片,粗獷的大男人和嬌羞的女人,特別的般配。照片後面是田邵雷寫的一行字——老大,我們愛你。
秦簡和陶欣欣給飛景一套親手做的木質益智玩具,很精緻,順手也給元錦西用木頭搭了一棟別墅,還染了色,特像樣。
小張給飛景準備了一套縮小版的軍裝,是跟後勤部訂製的,絕對保真,給元錦西一套護膚品,還是大牌子。元錦西一看禮物就知道這絕對不是小張的風格,肯定有人給他出謀劃策,當即給小張打電話問情況。
果然,小張告訴她,禮物都是他的新戰友幫他準備的,而這位新戰友,是女的,才二十六歲!
宋橋他們一起做了兩本相冊,一本是飛景在基地的成長記錄,另外一本全都是元錦西帶着飛景的時候被拍下來的,都非常有意義。
若說這些人會送禮物還在她的預料之中的話,那于飛揚也輾轉幾手用他人名義送來禮物就挺出乎元錦西的預料的。
給飛景的是很有外國特色的小玩具,給她的則是一個按摩肩背的按摩儀,留言卡片上寫着一句話——年紀大了,別太拼,照顧好自己和家庭。
不熟悉的人往往只看自己升的多快飛的多高,只有真正在意自己的人才會關心她這一路走來受過多少苦遭過多少罪,會希望她多替自己想一想。
不管是預料之中的還是預料之外的,都讓元錦西熨帖不已。人活一輩子,能有三兩真正的朋友已經非常不易,而她,擁有那麼多的朋友,當真是幸事。
是部隊,讓她跟這些好朋友好戰友相識,也讓更多的陌生人聚在一起,並肩作戰,成爲彼此最信任的人。
她這輩子做過的最好的決定,就是穿了軍裝,走了一條很多人覺得以她的家世背景完全沒有必要走的路。
收拾完隊員們送的禮物,元錦西正琢磨晚上要不要親自下個廚給家人做點吃的呢,大張的電話打了過來。
“老大,晚上請你們一家三口來我家吃飯,來不來啊?”大張笑嘿嘿的問道。
都在一個城市就是好,想約飯就一個電話的事兒。
自打回京都也沒見過大張,趁機見一見也不錯,元錦西便應了下來。
亓放回來,夫妻二人便帶着飛景去了大張和小猛的家。
夫夫二人工作都挺忙,沒辦法天天見面,不過約定好沒有特殊情況每週至少要見兩面,是以夫夫二人把日子過得相當和諧。
他們過來的時候,小猛正圍着圍裙在廚房忙碌,大張在收拾屋子。
飛景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時候,一進來就可哪亂跑,亓放特有眼力見兒的看孩子,讓元錦西能坐下來安安穩穩的跟大張說話。
大張端來果盤飲料,對着元錦西嘿嘿一樂露出一排大白牙,“我和小猛沒給飛景準備什麼禮物,就尋思咱兩家湊一塊吃頓飯樂呵樂呵,也挺好。”
“你倆還跟我們客氣什麼,禮物有沒有無所謂,這飯該吃咱還是得吃。”元錦西抓過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問道:“你現在怎麼樣?看你笑的這麼開心,不是有什麼喜事兒吧?”
“還真有”,大張湊近她,神秘兮兮的說道:“我的轉業報告批覆下來了,再一個多月吧,我就不是軍人而是純軍屬了。”
元錦西驚訝的差點兒把瓜子撒地上,“你要轉業?爲什麼?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不僅沒聽他說過,連賀錦東都沒跟她透過風。
他在京都戰區絕對是年輕有爲,又有賀錦東元錦西照應着,在部隊好好幹,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在這個時候轉業,不是腦袋有坑就是他有了其他的打算。
她相信肯定是後者,她瞭解大張,他絕對不是衝動做事的人。
果然,就聽大張笑呵呵的解釋道:“這事兒我跟小猛商量過了,是我們共同做的決定。我和小猛工作都忙,也沒有家裡人照應着,長久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總得有一個人暫時犧牲一下。小猛工作性質特殊,屬於部隊比較稀缺的人才,部隊需要他。我呢,雖然也有一身的本事,可能勝任我這工作的人不在少數,轉業的話不會給部隊造成太大的損失。
“這事兒吧,我老早就有想法了。小猛喜歡孩子,我也覺得家裡沒有個孩子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我轉業離開部隊自己乾點兒什麼,能抽出更多的時間照顧家裡,孩子這事兒也就能着手去辦了。”大張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好像馬上就能兒女雙全了似的。
元錦西很能理解大張的想法。
當初賀野和元蕪倆人也是在一個人離開部隊之後纔想辦法生下賀錦東和她,要是倆人都在部隊,那興許就沒有他們兄妹什麼事兒了。
“你想好就成,遇到什麼困難就跟我說,我幫你想辦法”,元錦西很是爽快的說道。
她畢竟是同志家庭的孩子,在這方面比較有經驗,也能給大張和小猛不少有用的意見。
這邊倆人聊的正開心,小猛把飯做好,連飯桌都擺好,叫他們過去吃飯。
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兒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大張和小猛都特別高興,喝了不少酒,飯吃到一半兒倆人就有些高了,說話有點兒飄。
大張暢想起他跟小猛未來的生活,有愛情,有事業,有孩子,還有他們這一班老朋友,越說越帶勁兒。
不管現在是什麼境遇,未來的日子指定會越過越好。
後來,大張想到自己的父母,沒有多難過,還拉着小猛的手一個勁兒的說,“咱們把日子過好,爸媽看着了肯定就能理解咱們。只要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特溫馨的一頓飯,元錦西總覺得心口翻涌着很多東西,可又沒辦法釋放出來。
晚上十點多鐘,亓放開車載着元錦西和小飛景回家。
飛景靠坐在嬰兒椅上睡的香甜,元錦西坐在副駕上一會兒看看老公,一會兒看看兒子,心裡被填的滿滿的,特別踏實。
突然,一隻粗糲的大手從旁邊伸過來,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專心開車”,嘴上這樣說着,她卻沒有推開他的手。
“有心事?”亓放用她最喜歡的語氣語調問道。
元錦西轉頭對他燦然一笑,“你gou引我!”
亓放想替自己辯解兩句,元錦西卻沒有給他機會,回答他的問題,“沒有心事,就是有點兒感慨。”
“什麼感慨?”拇指輕輕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輕聲問道。
元錦西先嘆口氣,臉上的笑容更大,“就是覺得現在的一切都像做夢。家人安康,事業順遂,朋友交心,好像沒有不好的地方。”
“那還不好”,亓放對她笑笑,“我們用十多年的時間努力拼搏,浴血奮戰纔有了今天,以後興許還有不太平不順遂的事兒,那都不重要,只要我們做好今天的事兒,過好今天的日子就好。”
挺煽情的話,元錦西卻“噗嗤”一聲樂出來。
反手握住亓放的手,拉到自己脣邊親了一口,“不用給我做思想工作,我想的明白。好日子誰不願意過,我纔不會自尋煩惱”。
趕上紅燈,亓放停下車子,轉頭捧住元錦西的臉重重的親了一口,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我媳婦兒思想境界就是高,不過也別被現在的生活束縛住,以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永遠都支持你。”
最瞭解她的,果然還是她的老公。
安逸的日子會讓人失去鬥志,作爲一名軍人,不管在什麼崗位上,最不能缺少的就是鬥志。
就爲了對得起身上這身軍裝,她以後還不定在自己那安穩的工作崗位上折騰出什麼花兒來呢。
不過那有什麼關係,有人理解她,支持她,她也在做無愧於心的,於國於家都有利的事兒,甭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她都不在意。
過好自己的日子,走好自己的路,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家人朋友,更對得起自己的信仰,重活一世,沒有遺憾了。
紅燈變綠燈,亓放放開她重新發動車子。
車子在寬敞的路上平穩的行駛,隱忍深沉的男人掌舵,載着正義強大的女人和天真稚氣的孩子,駛向他們充滿未知卻滿溢着愛和無畏的未來。
番外:執子之手(一)
元蕪覺得自己的運氣一直特別好。
讀書的時候成績好,家人老師同學朋友都喜歡他,來到部隊,領導戰友對他也不錯。
本是打算當幾年義務兵回家到鄉鎮找個鐵飯碗的工作,好好照顧父母及兄弟姐妹。沒想到被領導賞識,推薦去參加一個軍事技能比賽。
他出發之前領導找他談話,沒明說,不過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提醒他要把握機會,一定要在比賽中好好表現。
元蕪是聰明人,知道對於自己這樣一個沒根沒基的普通兵來說機遇有多重要,所以他打起一百二十萬分的精神來參加比賽。
比賽在京都軍區某獨立團的團部舉行,整個軍區有八十多名軍人來參加比賽,幾乎各個都身手不凡,想在精英中脫穎而出實非易事。
比賽爲期五天,元蕪到的第一天沒有安排比賽,只是熟悉環境。
後勤部的戰友先帶着他去食堂溜達一圈,認清路,這才帶他去臨時宿舍。
十人間的宿舍,他是最後一個到的,只剩下最裡面的下鋪還有位置。
這個位置之所以會被剩下來,是因爲離門遠,還是上鋪,緊急集合的話要比別人多跑好幾米,浪費時間。
元蕪並不在意這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根本不懼怕這些微不足道的外部因素。
收拾好牀鋪,沒有事情做,他打算給家裡寫一封信,他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往家裡寄信了。
上下鋪共用一張書桌,現在,他的下鋪就用着那張書桌。
每張桌子都配了兩把椅子,他過去倒是有地方坐,不過他和下鋪的戰友個兒都高,並排坐的話就會有點兒擠。
琢磨了一下,他還是坐了過去。
之前只看到下鋪戰友的背影,這會兒坐到一塊兒看到他的側臉,元蕪不禁在心裡感嘆一句“小夥兒長得真精神”。
精神的小夥比較冷淡,沒有跟上鋪的戰友打招呼,甚至都沒正眼瞅他一眼,只默不作聲的拉開椅子,距離元蕪遠了一些。
元蕪和煦的笑笑,輕聲說了句“謝謝”便拿出紙筆低頭寫信,沒有看到旁邊的男人微僵的身子和停在紙張上長久沒有動一下的筆。
到了吃飯的時間,所有來參加比賽的兵作爲一個單位在食堂吃飯,一個宿舍的兵正好坐一桌。
下鋪的戰友正好坐在元蕪對面,他這才瞧清楚人家的正臉兒。
特剛硬的一張臉,緊緊的繃着,一點兒表情都沒有,自然就給人一種疏離不好接近的感覺。
坐在他身邊的戰友也自動自發的跟他拉開一點兒距離,好像怕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氣凍着似的。
興許是元蕪的目光停留的時間太久,下鋪的戰友有所察覺,也擡起頭來看他。
目光相對的一刻,元蕪莫名覺得心口的某個地方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撞擊了一下。一向處事從容淡定的他突然不淡定起來,慌亂的低下頭扒飯。
他不知道,自己那躲閃的眼睛有多迷人,低下的羞紅的臉有多誘、人。
對面的男人不自禁的吞嚥了一口口水,這頓飯還沒開始吃好像就已經飽了。
當天晚上團部領導來給所有參賽的兵開會,期間做了自我介紹,元蕪才知道他的下鋪叫賀野,才二十歲就已經做到連長的位置,這次是他主動請纓來參加比賽的,也是這次比賽中唯一的一名軍官。
第二天開始進行各項比拼,所有人分成四組,每一組二十多人交叉進行比賽。
元蕪沒有跟賀野分到一組,不知道爲什麼,在專心致志的完成自己的比賽之後,他總是會不自覺的搜尋賀野的身影,看到他比出好成績他竟也跟着高興起來。
賀野這人真是有個性,話特別少,幾乎沒聽到他主動跟別人說過話。
元蕪這人性格隨和,但也不會做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是以倆人上下鋪住了四晚說過的話還沒有超過三句。
元蕪以爲這樣的局面一直會持續到比賽結束他們各奔東西。
沒想到中間出現一個小插曲,一下子拉進了兩個人的距離。
比賽的最後一天,元蕪在參加一項比賽的時候不小心擦傷後背,他着急進行下面的比賽便沒有去處理,後來乾脆把這事兒忘到腦後,直到吃完飯回宿舍躺牀上才疼的“噌”一下坐起來。
正想脫衣服查看傷情,牀鋪上突然多出一個小小的醫藥箱,緊接着,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從下鋪傳來,“你應該用的上。”
“謝謝”,元蕪嘴上道謝,心裡卻十分疑惑。
他們不在一組比賽,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受傷的?難道,他也跟自己一樣總是不自覺的關注着自己?
這個想法冒出腦海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輕笑一下甩甩腦袋,把這個想法甩出去。
脫掉外衣,在脫背心的時候又遇到麻煩。
血液凝固,衣服和皮肉黏在一起,脫衣服簡直就像在掀他的皮肉,太疼。
“下來”,賀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把他的窘況全都看在眼裡。
賀野只說兩個字,元蕪卻很默契的猜到他的意思了。
他也沒跟賀野客氣,從牀上下來,看看自己直掉泥土渣的褲子,直接趴上去不禮貌。
他想,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沒必要忸怩,於是三兩下脫了褲子,下身只穿着一條四角褲、衩趴上賀野的牀。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賀野都看呆了。
看着他修長筆直的雙腿和解釋挺翹的臀,賀野又不自禁吞嚥了一口口水,然後很不自然地避開目光。
賀野小心翼翼的幫他把衣服從皮肉上分離開來,然後消毒上藥包紮,挺硬朗冷峻的男人,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卻特別的溫柔,元蕪甚至都沒覺得多疼。
“謝謝你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褲、衩的元蕪要下牀,肩頭被一隻微冷粗糲的大手按住。
“你睡下鋪吧,我睡上面!”賀野不容拒絕的說道。
這一晚,倆人交換牀鋪,睡在充滿陌生氣味的被窩裡,竟都有些失眠。
最後,還是元蕪先睡着的,賀野輾轉到後半夜才勉強睡着。
番外:執子之手(二)
比賽之後,元蕪回到自己的連隊,繼續按部就班的生活。
一個禮拜之後,連長把一份密封的文件袋交給他。
文件袋裡面裝着一份京都戰區特種兵大隊特種兵招募的邀請信,邀請他參加選拔。如果通過選拔,他將成爲京都戰區第一支正式的特種兵大隊的一員!
這大概就是領導之前讓他抓住的機會。
第一步走的非常成功,接下來這一步,他一定不能有失。
懷揣着攻無不克的決心來到集結地,赫然發現來參加選拔的都是熟悉面孔。
早前的軍事技能比賽,八十多人中留下二十人蔘加本次的選拔,最後能夠留下多少元蕪不知道,不過他知道如果只留下一個人,那肯定就是他!
他在來選拔的人裡還看到一個於他而言有些特別的人——賀野。
這似乎沒有什麼好意外的,賀野各項軍事技能都很強,若說元蕪還能有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的話,那肯定就是賀野。
老上下鋪見面並沒有表現的很熱切,只是微微點一下頭算是打招呼。
好巧不巧,二十人分兩間宿舍,他們又被分在一起。
他們很有默契的選擇了宿舍最裡側的一張上下鋪。
元蕪想把行李扔到上鋪上,卻有一個人比他的動作更快。
“我睡上鋪”,賀野冷冷淡淡的說道。
這個人,明明是想把好的位置讓給自己,偏一句都不肯多說,做好事做的跟惡霸欺負人似的,真是有意思。
元蕪溫和的笑笑,“謝謝。”
倆人好像特別有緣。
繼再度成爲上下鋪後,倆人在選拔分組的時候又分到一組,各項嚴苛的考覈比拼他們都很默契的幫扶對方,他們都沒有把對方當成自己競爭者,而是當成了朋友,至少元蕪是這樣想的。
選拔採用的是扣分制,一百分,扣完淘汰,選拔都進行到最後一天了,元蕪和賀野還都有九十多分,第三名被他們遠遠的落在後面。
最後倆人毫無爭議的被留下來,各個組別一統計,本次選拔竟然只留下來八個人。
就這八個人,組成了一個小隊,賀野任小隊長。
上面要再選一名副隊長,由賀野推薦,他選擇了元蕪。
爲了方便工作,正副小隊長要睡在一個宿舍,一個二人間!
宿舍很多,跟十人間差不多大,還有獨立的衛生間,是整個軍區爲特種兵大隊專門打造的豪華宿舍。
房間內有兩張牀,分別放在牆的兩側,上鋪睡人,下鋪是書桌椅子,很實用。
倆人算是老相識,元蕪便沒有跟賀野假客氣,進新宿舍之後直接選了自己喜歡的牀鋪。
“衛生間沒有熱水,洗澡還成,泡腳就不成了。我去打水,要不要給你捎一壺?”元蕪象徵性的問一問,其實說話的時候已經把壺拎在手裡。
賀野手頭有事情要忙,擡頭看他一眼,點點頭,連“謝謝”都不說了。
打水回來,元蕪很自然的兌了溫度適宜的水端給賀野,自己也兌了一盆你,倆人對着泡腳。
泡腳的這會兒工夫,倆人還把接下來的訓練事宜定下來。水冷了,賀野很自覺的起身去倒水。
明明才認識不多久,對話也沒有很多,可倆人之間就是非常默契,元蕪自己也搞不清楚這份默契從何而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這份默契更是體現在訓練生活的方方面面。
一冷一熱,一硬一軟,倆人把這個八人小隊管理的妥妥當當,十分具有凝聚力。
因爲是戰區第一次嘗試成立這樣的特種兵部隊,一切都處於摸索和模仿的階段,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已經具備出外勤執行任務的能力,於是決定搞一次模擬實戰的演習。
當然,隊員們並不知道這是模擬實戰,只以爲這一次是真正的執行任務。
一夥兒反社會分子攜帶殺傷性武器聚在市中心某公共場所內,他們要在反社會分子有實際行動之前徹底解決掉他們。
他們的武器並沒有比敵人先進多少,手中掌握的信息也非常有限,這次任務的難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出發前開動員大會,領導只一句話——這次的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所有隊員只是全力以赴的完成任務是不夠的,每個人都要抱着必死的決心,堅決不能給敵人作惡的機會。
小隊把人分成兩組,四人一組,元蕪和賀野分別帶一個小組。
元蕪小組正面突擊,賀野小組背面突襲。
羣衆已經被疏散的差不多,行動正式開始。
因爲經驗不足,一名戰士打草驚蛇,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引發衝突,導致元蕪小組超負荷承擔敵人的火力,除了被動還擊竟沒有脫身之法。
元蕪知道賀野不會貿然發起營救暴露出來,既然現在已經這樣,最好的策略就是他們四人吸引住全部火力,消耗敵人的彈藥,等他們的彈藥差不多要耗盡的時候再發動背後偷襲,出其不意,一舉將敵人剿滅。
他跟賀野果然默契,他們被敵人打的不敢冒頭,賀野那邊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想法很好,可執行起來卻很困難。
子彈不長眼,唰唰的從身邊飛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楔進人的身體裡。
很不幸,元蕪就中招了。
不幸中的萬幸,子彈只是擦胳膊而過,帶掉一塊皮肉,流了很多血,不過並沒有大礙。
時機終於成熟,賀野小組發動猛攻,已近彈盡糧絕的敵人再沒有火力發動反撲,最後被前後夾擊的特種兵全部殲滅。
任務結束,打掃戰場的工作並不歸小隊管,他們迅速撤離,該休整休整,該處理傷口的處理傷口。
八個人,兩人受傷。
另外一個傷的比元蕪還要重一些,不過也不是特別的嚴重,回去好好處理一下就好。
元蕪沒把自己的傷當一會兒是,尋思着回宿舍自己清理一下上點藥就成。
可有人卻把他的傷當成了大事。
賀野看着他汩汩流血的手臂眉頭皺成大疙瘩。
在他準備自己清理傷口的時候更是冷硬的命令道:“不要亂動,我來。”
番外:執子之手(三)
元蕪也沒跟他客氣,直接脫了衣服赤膊坐在他身邊。
“你有沒有覺得這次的任務有蹊蹺?”元蕪有些鄭重的問賀野。
賀野沒吱聲。
元蕪以爲他是想讓自己繼續說下去呢,便接着說道:“敵人的戰術跟我們的很像,所用的武器子彈跟我們之前得到的信息不大一樣,火力明顯比預想的弱。而且……”
說着話,他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摸出一枚子彈,舉起來給賀野看。
賀野眉頭皺的更緊,幾乎是粗魯的把子彈奪過去,“別亂動,會弄疼你。”
元蕪失笑,“這點兒小傷算什麼,沒多疼,你放心大膽的下手吧。”
賀野沒有接話,可從他又緊了一些的眉頭就能看出來,他根本不贊同他的話。
元蕪也不管他,繼續說那枚子彈,“子彈明顯是改造過的。正常情況都是往威力大里面改,而我撿到的這枚明顯把威力改小了。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不知道你……”
“一樣”,賀野打斷他的話,有些沒頭沒腦的說道。
元蕪聽懂了,他的意思是他跟他想得一樣。
元蕪輕笑,擡頭看他一眼,赫然從他的眼睛裡發現一種叫心疼的情緒。
賀野,心疼他。
這一事實竄進腦海,他的心莫名的被撞擊了一下。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一個大男人受一點兒傷值當賀野心疼嗎?被賀野心疼着,他爲什麼會覺得開心,覺得幸福。
他們都是男人啊,有這樣的感覺正常嗎?
不正常,他的腦海裡馬閃現出這三個大字。
“你幹嘛這個眼神?我又不是小姑娘,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元蕪佯作玩笑的說道。
賀野沒有馬接話,先把他的傷處理好,這才拉一把椅子坐到他對面,更加幽深的看着他。
“我喜歡男人,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可以跟別人換一間宿舍”,賀野沉聲說道。
元蕪被他直白的話驚住了,準確的說,是嚇住了!
賀野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喜歡男人。
斷袖之癖他當然聽說過,可在現在這個時候,兩個男人搞在一起是要以“有傷風化”的罪名抓起來坐大牢的啊。
更何況這裡是部隊,對這方面應該抓的更嚴,若是賀野的情況被其他人知道,他會不會……
錯愕的發現自己想跑偏了!
正常情況下,聽說自己的戰友喜歡男人,他首先想得不應該是離這個人遠一點兒別被他黏麼,可他爲什麼要擔心賀野,爲什麼怕他被戰友們瞧不起?
不正常,賀野不正常,他也不正常了。
“不用換宿舍,咱倆住一塊兒挺好,這事兒你以後不要跟別人說了,對你的影響不好”,元蕪遵從本心,憂心忡忡的說道。
賀野的脣角輕輕地勾了一下,雖然幅度很小,時間很短,可元蕪還是看到了,他在笑。
“笑起來多好看,你應該多笑笑”,元蕪脫口而出。
說完他就後悔了,在賀野剛坦白完自己的問題之後他又說這話,氣氛無端就有些曖、昧。
顯然,賀野並不覺得氣氛曖、昧,甚至還信誓旦旦的應了一句,“好”。
賀野這人說話少,可應允的事情肯定會做到。
從這天之後,賀野的笑容果然多了一些,平均能有一天一次吧,而且都是對着元蕪的時候。
元蕪的內心陷入無比的糾結之中。
一方面,他覺得男人喜歡男人不正常,可另一方面,他又不自禁的被賀野吸引,覺得這個男人無論哪裡都特別的吸引他。
難道喜歡男人是會傳染的?
元蕪很是費解,訓練之餘去圖書館查了一下資料,能找到的資料非常少,可就從書中隻言片語中他得知喜歡男人並不會傳染,而且這也不是什麼不正常的事兒,更不是病。
喜歡同性是天生的,很多人從性意識覺醒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喜歡同性,還有一些人並沒有這個意識,甚至是結婚生子之後才發現自己的真實性向。
新世界的大門緩緩打開,裡面的一切都讓元蕪覺得新奇,又害怕。
他一向瞭解自己,知道自己“不正常”背後的真相是什麼。即便不想更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可它就是現實,他沒辦法改變沒辦法控制的現實。
他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困擾他很久,直到他們第一次真正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賀野爲保護他受重傷,看着一向冷硬的男人虛弱的倒在自己眼前,他才終於認清自己的心。
賀野在醫院昏迷四天,元蕪就寸步不離的守了四天。
賀野睜開眼睛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你瘦了,不好看。”
元蕪輕輕一笑,主動握住賀野的手,“你瘦的更多,以後不要擋在我身前,我有能力跟你並肩戰鬥。”
手被握住的時候賀野有一瞬間的錯愕,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賀野霸道的反握住他的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我就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兒。”
這下錯愕的人變成元蕪了!
“你什麼意思?”元蕪問他。
賀野又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
賀野這人可不擅長說什麼甜言蜜語,更不會告訴元蕪他從第一次見到元蕪就對他有意思了。他早就知道特種兵的宿舍是兩人間,而正副隊長要住在一起,所以他直接推薦元蕪做副隊長,這樣兩個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住在一起。
他只做不說,讓元蕪習慣他,慢慢的對他生出不一樣的感情。他坦白自己的性向也是一個小小的試探,如果元蕪不介意,那就說明自己的策略有效,如果元蕪介意真的要跟他分開住,他自然還有後招。
事情並沒有朝着不好的方向發展,元蕪心裡有他,他們在一起,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現在是收穫勝利的果實的時刻,賀野並不想多說,反而有很多事情想做,可惜,他有傷在身,什麼事兒都做不了。
在醫院住了整整半個月,賀野終於獲准歸隊。
他們的小隊不能沒人主事,元蕪七天前就走了,這幾天倆人一直沒有見面。
他有點兒想元蕪,之前想卻不能做的事情,終於可以付諸實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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