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蕾在門口換了鞋，將手裡的書包遞給走過來的方琪，進了廳裡左右望了兩眼，心裡有些失落。
“我都等一下午了。”方琪嘆了一口氣，正打算將女兒的書包放到她的房間去，這時大門口便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這個時候，多半是季少涵回來了。
開了半天的門沒有等到他，這纔剛剛關上呢，他又回來了，這真是……
方琪也顧不得想那麼多，趕緊將手裡的書包放到地上，手還沒能碰上門把，門就開了。
小半年沒見了，接觸到季少涵的視線，作爲後媽的方琪嘴角立即裂開。
“少涵，快進來。外面很冷吧。”方琪說着，已經轉過身去鞋櫃裡拿他的拖鞋。
放在門口的一個小鞋櫃，方琪蹲在那裡之後基本就佔了大半。
季少涵進門之後一直沒動，等她將自己的拖鞋放下，他默默換上進大廳。
方琪一直彎着腰，見他換好，正打算將那雙軍靴拿進鞋櫃，就感覺到門口有個黑影，緊接着，一雙穿着灰色大棉鞋的腳也跨進來了。
毫無徵兆，也沒出聲，突然冒出一個人將方琪也嚇得不輕，可當她看清來人，臉上的驚乍掩下，又趕緊換上了一張笑臉。
“商媽，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來人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頭銀絲，滿是皺子的臉上毫無表情，方琪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種是不是欠了她錢的錯覺。
“我家少涵難得回來一趟，我自然得炒幾個好菜給他補補。”商媽將手裡的一隻老母雞跟菜遞給一旁的方琪，自己拉開鞋櫃，拿了裡面的拖鞋出來換。
拎兩把菜還沒啥，手裡提着一隻老母雞，方琪相當不自在，攏着眉趕緊進廚房，可當她看見季少涵在廚房裡面洗杯子，心裡又咯噔了下。
什麼都準備好了，怎麼將杯子的事情給忘記了，真是失策。
季少涵啥話沒說，洗了杯子就去廳裡的暖水壺裡倒水喝，水只倒了一半，二樓就衝下來一個紅色的身影。
“哥，你回來啦！”
方小蕾快速來到一樓，跑去抱住了季少涵的手臂，震得他手上杯子都潵出了一點水來。
十五歲的姑娘梳着高高的馬尾，皮膚不算特別白，但乾淨光潔，五官清秀，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現在雖然並未完全長開，隱隱也能感覺到再過多兩年肯定是個美女。
“剛進門。”季少涵轉身避開她的手臂，喝着水人去了沙發上坐。
這時商媽也換好鞋過來了，斜眼看了一眼乍呼乍呼的方小蕾，嘆了口氣道，“十五了吧，還像個小孩子。雖說現在社會開放了，可這女人啊，沒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也是不行的。”
她說這話時也沒故意去迴避，指的就是方小蕾。
十五歲的姑娘脾氣也是藏不住的，立即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只是還沒來得急說話就被方琪打斷了。
“小蕾，拿上書包去樓上做作業去，別在這賴着你哥。”
方琪皺眉說完還去拿女兒的書包，塞在她手上讓她上樓。
這個叫商媽的老太太可不好得罪，她是季少涵親媽的奶孃，商家的忠僕，在這個家裡也待了大半輩子，不管是在季少涵，還是在季淮的心中，地位都非同一般。
她能跟少涵一起來回來，方琪也能想到，少涵下午是去商家那邊了。
接觸到母親的眼神，方小蕾抿脣將心裡那些氣壓下，轉頭對季少涵笑道，“哥，晚上你幫我看看作業吧。”
季少涵沒搭話，不過卻點了下頭。
方小蕾上樓了，商媽看着卻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心裡直嘆這母女倆盡會做戲。
“商媽，晚上淮哥哥可能要回來，我買了很多菜，你過來看看要怎麼弄纔好吧。”方琪說着已經進了廚房。
商媽聽着她那聲淮哥哥心裡就堵得慌，直罵她老不正經，已經過四十的人了還叫季淮哥哥，臉也不害臊。
“商媽，我先去樓上了。”季少涵過去扶了一下商媽的肩膀，算是無聲的安慰。
季少涵上樓，商媽也去了廚房。
裡面方琪已經在摘菜了，看見她進來又笑問她米要放多少，菜要怎麼炒。
自己一回來她就變得連飯都不會做了，商媽心中鄙視，但最終還是接過她的手，讓她離開。
不爲別的，只是爲了讓少涵吃上一口她親手做的飯菜。
不用做飯方琪落得輕鬆，去廳裡泡了兩杯茶上樓，打算給季少涵和女兒送去。
二樓有三個房間，左邊的最大，另兩間一間做了書房一間由女兒住着。
方琪來到主房間門前，先敲了下，見門只是虛掩着，便推開進去了。
“少涵，我泡了茶上來。”
方琪見季少涵站在陽上背對着屋裡，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正打算出去，就聽得他道，“商媽老了，你沒必要跟一個老太太置氣。”
這是在說剛剛的事情了，方琪的身形僵了下，隨即便點了下頭道，“我明白的。”
她能明白自然最好，季少涵並沒有多說，方琪端着另一杯茶也慢慢出走了，去了女兒的房間。
“媽，商媽怎麼又跑過來了。”方小蕾坐在書桌前，雙手抱在胸前臉上氣鼓鼓的，看樣子還在生剛剛那件事情的氣。
“下午你哥沒回來多半是去商家了。”方琪沒有說太多，放下杯子就將地上的書包給女兒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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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那種落魄戶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哥成天跑過去也不怕對我們家有影響，到時被牽聯了可怎麼辦？”
方小蕾越說越氣憤，想起剛剛商媽叫訓自己的話，那氣不打一處來。她從小到大走到哪不是被人像小公主一樣奉承着，只有這個老太太，記憶中就沒有給過她一次好臉色。
“這話以後不能再說了。”方琪拍了一下女兒的肩膀讓她打住，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心裡有點點不是滋味。
商家被打成右派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以前還說保持一點距離免得受牽聯，可是這回，商家估計要揚眉吐氣，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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