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淑惠不是個消停的,坐月子坐得性子暴躁,動輒大罵虎子,輕則嘲諷麗麗。
到最後罵起他們倆無媒苟合了,麗麗慘白了臉,虎子把孩子放進搖窠裡,冷笑三聲,“無媒苟合?你在說誰吶?我們倆清清白白分屋睡,啥事沒有,倒是你,一個人也能睡出個孩子來,你比我們倆出息多了。”
高淑惠當場臉上煞白一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麗麗偷偷觀察了他兩眼,拉扯虎子出去,不讓他再繼續吵下去。
倆人跑到老警衛員那個屋裡,跟老警衛員合計。
麗麗說,“我看,她這個身子是意外得來的,就她自己那個心性,稍微一點不好聽的話就能翻臉,根本不是個願意屈就的人。”
言下之意,高淑惠是被人強迫了……
這下,虎子沒了聲息,他一直以爲高淑惠是哪個地痞流氓給騙了,沒成想她是被人強迫。
老警衛員點了點頭,贊同麗麗的說法,“我看,十有**。”
“她要是被強迫了,這孩子親爹也沒必要找,找着了也不曉得是啥正經人,倒不如先把孩子養着,以後找個老實人嫁了。”
虎子氣消了,說話中肯多了。
一個女人家出了這種事,又未婚生了孩子,唯一的辦法可不就是找個老實人,譬如那種喪偶的中年男人,嫁了,以後好好過日子。
等孩子大了,能上戶口,她也有個歸宿。
麗麗面上不作聲,心裡卻覺得虎子這說法不靠譜,高淑惠不是個願意認命的人。
心性那麼高,咋會願意嫁給一個“老實人”呢?
薇薇姐那邊,可有得愁了。
因爲給虎子麗麗添了不少麻煩,白薇薇過意不去,成天往這裡送東西,米麪肉菜,就沒有短過。
活雞活鴨上十隻,老警衛員都有點吃驚,這閨女哪兒來那麼多錢,虎子卻不以爲然,白薇薇先前在縣城肯定是存了不少私房錢,可惜了,都敗在小姑子身上。
高淑惠每天雞湯鴨湯的喝着,心裡也不是沒譜兒,曉得白薇薇在往這兒送東西,面上還是不聲張,使喚起虎子來底氣更足,“我也不會缺你短你的,這麼計較幹啥?”
虎子自從明白過來,她被強迫過,對她還有點同情,這會兒她嘴毒,也不跟她計較。
這女人吧,就是活在夢裡,不曉得在這世上要低下頭來做人。
還是那句話,苦了薇薇姐!
白薇薇在家天天給高峰儀燉骨頭湯,一天三碗,恨不得把男人跟吹氣球一樣補。
高峰儀自個兒恢復得也挺快,感覺到那條打了石膏的腿跟另外一條腿沒啥倆樣。
大半個月過去,他這條腿的石膏打了快三個月了,跟白薇薇商量着,去醫院把石膏剪了。
白薇薇點頭,也覺得可行。
這段時間,也就父親白建國晚上會回來,母親江春紅人在江城卻不見蹤影,住在文工團,一次都沒有回來。
她這一年的煩心事,都沒有人傾訴,一邊照顧高峰儀,一邊還要顧着高淑惠那邊,白薇薇覺得自己忙成了陀螺。
軍醫院,男人腿上的石膏被剪下來的那一刻,白薇薇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半年的辛苦,終於到頭了。
高峰儀站起來,穩健地走了兩步,挺直了腰桿跟白薇薇往外走。
路過婦科的時候,他忽然想到啥,“薇薇,你要不再去檢查一下。”
要是身子好了,等她再讀完一年,可以要個孩子。
白薇薇猶豫了片刻,點頭,“嗯,那……那好。”
她也是時候該去檢查一下,身體到底恢復成啥樣了。
婦產科大夫還是那個陸大夫,白薇薇聽陸少東說過,那是他姑姑,這回見了她可就有幾分忌諱,上回居然把自己的病歷泄露給陸少東,這人品可真不怎麼好。
陸大夫不曉得白薇薇的心思,讓她進去脫了衣服檢查,然後照樣寫了份檢查結果。
“宮寒的情況有所改善,繼續調養。”
醫生說話冷冰冰的很正常,可白薇薇聽着心裡就不是個滋味兒。
這時候,一個電話打過來,陸大夫當着她的面兒接聽:“喂,少東啊?聽你爸說你跑長沙去了,你這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話筒裡的聲音模糊不清,白薇薇聽不大清楚陸少東在說啥,可好奇心還是促使她想多留片刻,簽字的時候那個手就放慢了。
“有啥事能比回來看看你爸看看你姑重要?你身上傷好了沒有?”
陸大夫這會兒神色都焦急了些,顯然這個侄子讓她太不省心。
一支筆掉在地上,白薇薇緩緩撿起來,又慢慢放回桌上,這時,只聽見最後一句,“你早回來了?唉!回來好,回來好!快回來吧……孩子。”
走出婦科看診室大門,白薇薇心事重重,陸少東要回來了,他該不會還要來騷擾自己吧?
高峰儀在外面走廊的長椅上坐了一晚上,白薇薇走過去陪他坐下,囁嚅道,“峰儀,我情況好了一些,還要繼續調養。”
高峰儀眉頭舒展開,握住她的手,“那就好,不急,咱們慢慢來。”
白薇薇舔了舔脣瓣,猶豫了一秒,還是把心裡的顧忌說了出來。
上一次,因爲陸少東引發的爭端,逼得男人走上戰場,這一次,可千萬不能再出岔子。
“峰儀,我剛剛在裡面聽陸少東姑姑打電話,陸少東好像要回來了。”
沒成想,男人眼底迸發出驚喜的光,“是嗎?”
白薇薇以爲是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你……你咋這麼高興?”
跟他親兒子要回來似的。
“我……我就是高興吧。”高峰儀一時也說不上來。
他該咋向白薇薇解釋,陸少東已經成了他生死之交的戰友吶?
豈曰無被?與子同牀。
“怎麼會……”
白薇薇完全接受不了,高峰儀忽然之間接受了陸少東,好像還跟他關係很好的樣子。
那以後陸少東要是輕薄自己,他難道還要縱容着?
不不不,她在心裡打消這個疑慮。
高峰儀不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