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只能從圖書館借書回來，在寢室寫論文。
這個年代的論文考覈還不是很嚴格，畢竟剛剛恢復高考和招生，許多人文化課丟了很多年，撿起來已經很吃力了。
當然也需要查閱大量卷宗典籍，但尚不至於到現代這個地步。
白薇薇大約花了兩個星期的功夫，稍微熬了幾個晚上，論文就完成了。
沒成想自己這麼快就能畢業，心裡還是有點小忐忑不安。
她上輩子在東莞時候，也很羨慕那些揹着書包上學的孩子們，想想自己，當年的讀書生涯太短暫，也太寡淡無味。
幸好，這輩子能圓了夢想。
唯一的缺憾，就是男人不在身邊。
要是高峰儀能夠陪她畢業，見證她完成這值得紀念的一刻，以後老了在一起懷念的時候，該有多好。
論文答辯這一天，禮堂裡坐滿了人，不光是主任朱老，甚至連校長以及許多校領導，甚至教育局的領導都蒞臨。
不爲別的，這是wg結束後，第一個設立的大學，也是第一批恢復招生的大學，從這裡畢業出去的學生，對於國家和民族的意義非同尋常。
整個禮堂分爲兩邊，今天主要是播音系的全體學生答辯。
男左女右，按順序抓鬮，然後決定誰先開始。
白薇薇算是比較倒黴的，她第二個就上了。
“下一位，白薇薇！”
主任不動聲色的理了一下衣裳領子，眼神裡滿是期許的光。
這是自己最得意的門生，如今可以讓校領導和外來檢查的領導開開眼，他臉上也有光。
“各位領導老師們好！”
白薇薇鞠躬，清了清嗓子，聲音清脆婉轉如夜鶯。
今天在座各位都是播音系的學生，答辯自然同其他專業不同，光是聽聲音，就令人如沐春風，各人的朗讀聲調必定會別具一格，各有各的風韻，幾位領導對視了一眼，都笑了笑。
“今天我答辯的題目是……”
“是……”
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肅靜裡，白薇薇忽然哽住了。
“是……”
“咳咳！”
主任忽然乾咳了兩聲，一雙眼盯着她，示意她別緊張，快說。
白薇薇瞪大眼，看着自己手裡的論文紙，整整有二十多頁，上面寫的都是不着調的話，大多都是歌功頌德的內容。
要不要念呢？
“白薇薇同學，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主任出聲，想給她行個方便，讓別人上，她調整好了再來。
白薇薇額前冒出冷汗我，擔憂地看了主任一眼，搖頭：“我很好，抱歉，我繼續念。”
等她洋洋灑灑的把自己那長篇累牘的讚歌唸完，底下一片平靜，沒多少人覺得有啥稀奇。
這種話，他們已經聽膩了。
臺上各位領導當然也沒有啥反應，主任一臉失望，以爲白薇薇能有啥新奇過人之處，卻不成想，還是落入了俗套。
唯獨朱老眼中劃過一抹詫異，濃濃的疑惑包裹了這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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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薇歉疚地看了朱老一眼，匆匆退下。
“下一位，陸少梅！”
陸少梅在她後面，拿了論文紙上來。
還未開腔，先對着臺上幾位領導甜甜一笑：“各位老師們好，辛苦各位在這裡聽我一個晚輩答辯。”
底下，不少男同學開始鼓掌。
這陣子，陸少梅團結同學的工作做得很到位，臺上也有不少老師鼓掌，私交建立得也不錯。
若是母親江春紅在這裡，就要批評白薇薇，叫她跟陸少梅好好學學了。
“我今天論文答辯課題是，從歷朝歷代看人民羣衆服裝的演變。”
“什麼！”
白薇薇還未落座，已經驚得發聲。
“咿？”
“這是幹啥？”
底下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主任驚愕地望着白薇薇，白薇薇卻按捺住心頭的怒火坐下。
陸少梅恍若沒有被剛纔的小插曲給打擾，繼續一本正經地把自己手裡那點文章給唸完。
等她念完，臺上臺下掌聲如雷。
寫得太好了，分析得細緻入微，見解也相當獨到，甚至有老師說，她可以去出一本相關著作，這輩子就做這方便的學術研究。
“好了，我的論文答辯完畢。”
陸少梅再度鞠了一躬。
白薇薇霍地重新站起身，“好哇！既然你完畢，那我可就開始了！”
她絲毫不怵，陸少梅卻眼睛都沒眨一下。
她早就料到白薇薇這暴脾氣會當衆發難了，既然選擇了竊取她的論文成果，她就做好了撕破臉皮的準備。
反正白薇薇這種心無大志的女人，遲早就是回家奶孩子帶娃，她可就不一樣了，她要一步步走上青雲。
以後人生軌跡不一樣，同學情分也盡了，白薇薇這個人，利用價值，也就被榨乾了。
“白薇薇？”
主任直接站起來，驚訝地盯着她。
白薇薇對主任歉疚頷首，然後重新擡起頭：“主任，對不起，辜負了您的期望，我今天並不能以大局爲重，息事寧人！”
朱老在一旁冷眼看着，沒有任何表態。
陸少梅氣定神閒的等着白薇薇的發難。
“好，你說。”
主任還是選擇信任白薇薇。
“陸少梅同學手裡這份論文才是我的！”
白薇薇舉起手中的論文紙對準演講臺上砸過去：“這滿篇的廢話纔不是出自我白薇薇之手，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歪瓜裂棗，偷樑換柱的，居然舔着臉拿出來獻醜！”
陸少梅躲閃不及，被論文紙砸了個滿臉，雖不痛，臉上卻火辣辣的燒得疼。
歪瓜裂棗？
哼！
她陸少梅從小到大，啥都是最優秀的，白薇薇居然敢說自己是歪瓜裂棗？
“什麼？”
主任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恍然大悟，怪不得……
底下卻滿是噓聲，許多人的議論偏向的是陸少梅。
人家陸少梅人又好，性格又開朗，成績也是全系最好的，論文寫的好很正常。
反倒是這個白薇薇，處處不出彩，平常深居簡出的，不曉得在幹啥，突然鬧這出，是不是仗着她媽是藝術家啊？
“白薇薇同學，我想，你應該好好清醒一下，想想你自己在說什麼，我似乎還沒有差勁到連論文都要你來寫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