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塵封已久的院子門上掛着一把大鎖,鎖頭還是很傳統的那種樣式,一根鐵鑰匙戳進去就套開了,這種鎖頭太容易撬開,過了不到十年就逐漸被民衆淘汰。
當然,這個年代人民信仰足,偷雞摸狗的事情少之又少,十年之後,小偷猖獗,又是一說。
“咳咳!”
白薇薇被鎖頭上的灰給嗆到了,高峰儀皺眉,朝她臉上吹了吹:“站遠點兒,待會兒進去了,咱先打水擦一遍,這天干燥的,估計灰塵大。”
“哦,好。”
她乖巧點頭,腦袋跟搗蒜似的砸下去,高峰儀看得好笑,眯了咪眼,搓了她腦袋一把。
男人估計到現在都還沒有發覺,他身上久居上位者的氣息越來越重,白薇薇不乖乖聽話,還真想不出別的辦法讓他滿意。
如果有一天,倆人的相處到了她不敢忤逆他的地步,會咋樣呢?
高峰儀沒讓白薇薇幹啥重活,他在井邊打了三桶水,拎着就往屋裡去,白薇薇在旁邊遞溼抹布。
他們只擦了自己要睡的東屋,還有竈屋和堂屋,院子裡那些樹都成活了,不需要人澆水,一樣長得那麼茂盛。
家裡沒有菜,米缸也是空的,吃飯成了難事,也就是這個檔口,王嬸來他們家了。
看見倆人把堂屋擦得乾淨死了,院子裡又掃得利落,連連點頭:“是個過日子的。”
“嬸子,在家好不?”
白薇薇挽着她的手臂,嘴還是那麼甜。
王嬸摸了摸她的小手:“好,好着呢,你鐵柱哥在部隊混得還行,叔又能在農場弄點補貼回來,嬸子的日子過得越來越舒坦。”
白薇薇乾笑了兩聲,“鐵柱哥”仨字真是說不出口。
心裡還奇怪呢,王家的日子越過越好,是李翠花的功勞吧,她白天做衣裳,晚上做綠豆糕,三五時拿去農貿市場去賣,掙的錢夠王嬸他們一家子花了。
“嬸子,翠花姐她啥時候回來呀?”
白薇薇眨巴眨巴眼,探個底兒,看看王嬸跟李翠花關係咋樣。
誰知王嬸抿了嘴巴,深吸一口氣:“她……唉!說起來也是慪氣,元宵節在家裡跟你鐵柱哥吵架,吵完還不算,後來隔三差五在家裡吵,嘴裡胡說八道得我們做老人的都聽不下去了。”
白薇薇聽得有點懵,高峰儀走過來拉扯了她一下,叫她別再打聽下去。
她才閉了嘴。
“嬸子,今天晚上能去你家蹭飯不,我們這沒米沒面的。”
高峰儀一臉笑,還像當初的小夥子似的。
王嬸眯眼笑:“行!都去,嬸子給你媳婦兒做好吃的。”
白薇薇舔了舔嘴脣,覺得忒鬱悶,王嬸咋這樣說李翠花呢?
看來還是自己婆婆好,她心裡琢磨着。
“薇薇啊,你是讀過書的,講道理,嬸子心裡苦啊。”
王嬸看出來白薇薇臉上的疑惑,這會兒覺得自己一個老東西不講道理了吧?
“嬸子,你別這樣,人好咋樣都好,跟讀書沒關係,你跟叔人挺好的,我在哪兒都少見。”
白薇薇曉得自己心思被人家看出來了,得說好話圓過去了。
高峰儀在一邊默不作聲,心思卻複雜許多,這麼多年他都沒有發現王鐵柱這麼愛作妖,短短這麼點時間,搞出這麼多事情來。
元宵節?
呵,王嬸不說,他也能猜出來。
“你是好孩子,嬸子明白,你不會無緣無故覺得嬸子不對。”
王嬸愁了,臉上褶子皺起來,可以堆成山了:“翠花她在外頭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當軍嫂又苦,過年的時候在家裡跟鐵柱倆人不曉得咋啦,就吵架,過完年沒多久就回城裡去了,成天守在鋪子裡,見了我也不多說啥話。”
白薇薇嘆氣:“她沒有跟您慪氣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咋面對男人的母親罷了,女人都是這樣。
王嬸也跟着嘆氣:“孩子,這我也知道,可是你曉得不,元宵節的時候,村裡做酒辦社戲,鐵柱大老遠的去接她回來,第二天她就在屋裡頭罵鐵柱,罵他不是東西,背信棄義,黑了心肝,這是咋說,嬸子教出來的兒子難道是這種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她這到底是在罵誰啊?”
白薇薇頓時跟被閃電劈中了一般,元宵節?
那不就是祁豔紅她母親開始作妖的時候嗎?
李翠花的確是被王鐵柱給接回去了,然後當晚就有人來下黑手。
幸好高峰儀有先見之明,顧建設又跟書記守在那裡。
反倒還把整張網給填滿一起抓了。
可是李翠花應該不知道纔對,她罵王鐵柱難道是懷疑王鐵柱?
“嬸子……”
白薇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解釋,高峰儀卻饒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讓白薇薇閉了嘴。
“薇薇,嬸子不是個糊塗人,你說她這是咋樣?對哪個不滿意,可以說出來呀。”
王嬸這麼一說,擺明了是覺得兒媳婦兒對自己跟男人不滿意。
指桑罵槐!
怪不得……
白薇薇覺得苦惱,王家的家務事混亂得。
歸根結底還是怪那個王鐵柱,在外頭做了那種事,妻子和兄弟都幫着他瞞着父母,他還能不知悔改,在外頭作妖,傍了個政委就覺得自己能耐了是吧?
有本事當人家女婿呀!
白薇薇剛生出這個念頭,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八卦兮兮地問王嬸:“嬸子,咱們這次縣城裡來的那個政委有閨女沒得?”
沒準兒王鐵柱真的巴望着呢。
王嬸搖了搖頭:“鐵柱回來說了,新來的那個政委家裡沒得閨女,有個兒子,上了京城的軍校,啥裝甲兵……我也不曉得。”
白薇薇跟高峰儀對視了一眼,那個人跟顧建設一個學校?
“哦,這樣啊。”
白薇薇歇了心思,沒可能了。
顧建設那個學校看來是香餑餑,是個**就想送過去。
“薇薇啊,你們倆在m城好好過,你鐵柱哥現在在縣城部隊裡也說的上話,以後你們有啥需要的,儘管講,嬸子幫他答應了。”
農村人沒別的虛榮心,就喜歡耍點豪氣,顯擺顯擺自個兒兒能耐,白薇薇哪裡不曉得,笑眯眯抿着小嘴,只笑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