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志，我看你還是個讀書人，曉得的知識多。”
老頭子對她頗有點讚賞，就更加不藏私：“銀針試毒僅僅只是第一道，接下來就是太監和宮女試吃，也是試毒，以防有的毒是銀針試不出來的，人試吃是第二道關口。”
白薇薇嘴巴微張，有些驚訝，居然還有這麼個講究。
“這第三道關口，在於主子們自己，擺上來的菜，不管喜歡還是不喜歡，都得吃上一口，不喜歡的最少得吃一口，喜歡的最多不能超過三口，如果一旦達到了三口，這盤菜三個月之內都不會再上桌。”
“這……”
白薇薇深吸一口氣，好嚴謹。
“這樣一來，就沒人摸得清主子的喜好，御膳房的廚子也只是曉得個鹹淡，就算是曉得喜歡哪道菜，也上不了桌來。”
老頭子講完，長吁一氣：“罷了，都是過去的老黃曆了，咱們現在要走向新時代，這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
白薇薇看他的神色，不是不想講，是不敢多講。
恐怕他能夠活過之前的動亂年代，都是他這張嘴巴緊。
二十年沒有做過綠豆糕，那時候纔剛剛1960年，風聲還遠遠沒起來，他就開始偃旗息鼓，蟄伏在家裡了。
果然後頭除四舊破封建迷信，像他這種歷代給皇家當差的家庭，怕是早就被拖出去批鬥了。
他還能好端端活到八十年代，不容易啊！
“這老蠶豆纔是越嚼越有味呢。”
白薇薇儼然一副孩子模樣，可是說出來的話又逗人喜歡。
老頭子笑呵呵望着她，這孩子說話有個意思。
“行，你要願意嚼豆子，天天這個時候來找我，我一個老傢伙，在這裡閒着也是閒着，倒不如跟你好好絮叨絮叨。”
“那就這麼說定了，您可不能嫌我煩。”
白薇薇起身，跟他道別，然後離開。
她腿痠得厲害，懷了孕之後體質沒有之前好了，站久了就這麼疼。
殊不知，家裡頭飯都涼了。
她進屋的時候，高淑惠和文秀都在堂屋裡等着她。
一看她拎着一包粉回來，就曉得她是去集貿市場買粉去了。
“薇薇，你可算回來了，咋這麼久？”
文秀也是急了，她這弄太晚，老覺得出了啥事，一個女人懷了孩子，處處需要當心的呀。
白薇薇有些不好意思：“媽，我今天台裡事情有點多，出來了又忽然想吃酸辣粉，所以出去買了一點。”
“想吃酸辣的啊？”文秀眯眼笑，這是害喜了。
酸兒辣女，大概懷的還是個男娃子。
“嫂子，不是我說，你懷着孩子還是小心點兒好，不如請個假在家裡把胎養着，等生了孩子再上班也不遲，你這單位跟家裡隔這麼遠，一個人又沒個看護的，萬一出了啥事，我哥回來了，可咋交代。”
高淑惠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回沒有壞心，是說的耿直話。
她有病是家裡人都曉得的事情，明明身體已經不好了，上回還流產過，現在幾年了，好不容易懷孕還到處亂跑，想吃粉叫媽去賣不就行了，亂跑個啥？
她哥今年都二十九了，白薇薇再胡來，恐怕哥哥高峰儀三十歲都沒個後人！
“淑惠，我現在還沒顯懷，身體沒有負擔，上班不礙事的，之前去檢查的時候問過大夫，之前流產過，對這個孩子有沒有影響，大夫說過了，只要不大意，不會有問題的，請假的事兒三個月之後再說，這年頭找個工作不容易，都是爲人民服務的人，隨隨便便請假對人民不負責。”
白薇薇臉色沉下來，她倒還教訓起自己來了。
文秀乾咳了一聲，對高淑惠道：“去廚房把碗筷拿出來，你嫂子的事情，你一個孩子別管了。”
這個閨女真是越活越回去，現如今連個話都不會說了。
高淑惠翻了個白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她還不伺候呢。
飯菜都涼了，文秀在廚房熱了一遍，又給白薇薇單獨下酸辣粉，先把粉絲過水撈起來瀝乾，然後煮湯放醬油醋鹽和剁碎了的幹椒，湯裡面之前丟過兩隻八角，煮沸之後味道香濃得外頭都聞得到。
白薇薇嘴巴里泛起口水來，倒不是餓的，她之前吃過那個老頭子的幾塊綠豆糕，肚子不餓，只是饞。
等文秀把米線放進去之後，趁着半熟的時候，將砧板上切好的千張絲一把小白菜還有半個切好成四瓣的番茄也丟進去，白薇薇已經溜進來了。
“媽，好香啊。”
文秀摸了摸她的腦袋：“米線是最香的，只是你聞不到。”
“哦？”
白薇薇好奇。
“米線是大米碾壓做的，米香味兒最淡，但是吃進嘴裡最香。”
文秀略微懷念的說：“我懷峰儀的時候，也很喜歡吃酸辣粉，不過都是我自己做的，他爺爺奶奶都去的早，我們結婚的第二年已經不在了。”
白薇薇抱着婆婆的腰，像抱着自己母親一樣：“所以我算是有福了，還能坐着啥都不幹，就吃到媽你做的粉。”
文秀寵溺地點了她鼻尖一下，不得不說，這孩子是逗人疼的。
她沒有淑惠那麼懂事要強，可是偏偏會撒嬌，叫人想對她好。
有福！
文秀在心裡下了這麼一個評判。
吃完酸辣粉，白薇薇超滿足地回屋，躺在牀上撫摸肚子養膘，順便想想，下一回男人回來，看見自己肚子大了一圈，會說啥話。
這時，高淑惠忽然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帶上門，沉靜睨着她：“嫂子，剛懷孕還適應不？”
她目光落到白薇薇肚皮上，惹得她一陣瘮得慌。
白薇薇捂住肚子，警惕的看着她：“還行，湊合。”
“那就好，嫂子你是個福氣好的人，懷個孕有這麼多人照顧着，前前後後幫你打點的不少，而我，不靠自己啥都沒了。”
高淑惠講得耿直。
可是白薇薇卻不愛聽，“你懷孕不也是人照顧着，前前後後打點着嗎？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懷孕的時候，你不舒服，飯都是我送到你屋裡，幫你上藥，後來媽在家也在照顧你吧？你跑到m城來，虎子和麗麗更加成了你的奴隸，給你瞻前顧後的，你現在說你靠的是你自己？你到底靠你自己幹成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