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害怕,我只是膈應,我膈應這種接觸。”
她繼續擦洗盤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閒話家常似的說教,卻忘記去拂開腰上纏繞的那雙手臂。
“你是我的老闆,我是你的下屬,我有丈夫,有一對兒女,我不懂你爲什麼要對我產生這種感情,如果只是純粹的好色也就罷了,你卻……”
卻處處好像在對她掏心掏肺似的真誠,如果是覬覦色相,犯不着來這麼大的犧牲。
更何況白薇薇並不是他可以去招惹得起的人!
“因爲是你……所以一切都沒關係,不管是什麼關係形式都可以,上司下屬也可以,被抓去審訊也可以,遇到山洪死了也沒關係,什麼都可以,只要看見你。”
男人艱難地把這句話說完,虛弱無力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白薇薇遲疑了一秒,忽然猛地轉過身,就在這一刻,她整個人被他桎梏在懷抱裡,背後靠着冰冷的洗手池。
男人溫良的目光純下來,無辜得像孩子。
“薇薇,我怎樣都沒關係……,只要可以看見你。”
白薇薇錯愕地盯着他的眼睛,那裡面閃動着的碎銀光是騙不了人的。
演技再高超也不可能忽然間有了這樣的神采。
她忽然開始驚恐,顫抖,畏懼,她又開始拼命去搜尋記憶,想要把這個人從壓箱底的歷史裡給找出來,撣去灰塵,好好端詳一番。
可是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之前根本不認識你!老闆,請你放開我!”
白薇薇輕飄飄地推開他,往門外跑去,她一口氣跑出了男人的家,在小區的樹林大道上狂奔。
胸腔裡一顆心咚咚咚地跳動,彷彿有什麼真相呼之欲出的可怖。
可是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空白!
高峰儀,你在哪裡?
我好害怕!
**
白薇薇回來後,兩個晚上都睡得不踏實害怕極了,男人幾天都沒有來公司上班,她總害怕他一個人悄悄死在他家裡了。
想不去上班辭職算了,可是呆在家裡閉上眼睛,腦袋裡全是他橫屍在那個小廚房的畫面,真是見鬼了!
白薇薇噌地拎起包包抱着孩子一個人往外跑,她先把孩子交到診所那裡,再拉上藺婷婷搭公交去男人家。
車上,藺婷婷不安地望了望四周和後面。
白薇薇發現她比自己還小心,“你在擔心啥呢?”
藺婷婷湊近她,低語道,“薇薇,我總覺得最近有人在監視我。”
“監視你?”
白薇薇狐疑起來,人家是戰地軍醫,有軍人素養的,她要是說了被監視,那十有**就是被監視。
“不會是秦向前那個王八蛋吧?除了他,我感覺沒人了。”
白薇薇嘀咕了一聲,忽然又拍大腿,“啊!還有可能是他老婆唐秋月,那個女人嫉妒心可重了,那個姓秦的對你這麼好,她可能是起疑心了。”
總之就跟他們夫妻倆逃不了關係。
兩個人商量着,下回見了秦向前,要一起懟他,把他懟得下不來臺,不好意思再糾纏藺婷婷,也千萬千萬不要去調查她的家底兒身世背景。
最好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放棄了,這樣最好。
**
藺婷婷帶了不少治療風寒的西藥,還特地準備了鍼灸,她聽白薇薇把她老闆的情況說完,當即下了判斷,他的風寒已經不能再拖了,用中藥太溫和,得吃西藥,甚至再送到醫院去輸液才行。
至於弱視,尚且還可以看上一看……
等到了男人家,白薇薇猛地敲門,死也敲不開,她準備去隔壁借個大錘子把門鎖給敲打開,誰知一錘子還沒下去呢,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男人半個瘦削的身子。
“既然走了,爲什麼要回來?”
他語氣憂傷淡淡。
白薇薇擺手,把錘子丟到一邊,“我現在沒空跟你講這些電影臺詞,你病了不去醫院,我給你把醫生請過來了,還有你不是弱視嗎?讓人家看看有沒得治,沒準兒視力好了,以後看人的眼光更準。”
沒事兒老跟她這個已婚婦女拿喬呢,嗲得找不着爹媽!
藺婷婷禮貌地頷首,可是她忽然警覺性地轉過身往樓梯下的空隙裡看了一眼。
白薇薇也湊上來,“到底是哪個犢子在監視你,我看看!”
她一看,啥也沒看到。
“秦向前夫妻倆有病的!”
男人眼中劃過一抹銳利,忽然壓低聲音,輕咳了兩聲,“要治,就進來吧。”
“好的。”白薇薇看他想通了,趕緊拉着藺婷婷往屋裡走。
進來才發現跟自己前天離開的時候差不離,別說洗手池裡的碗,連衣服都沒收!
“懶死你算了!”
白薇薇一個人走到洗手池那裡繼續把沒有洗乾淨的碗洗乾淨。
趁着這個功夫把衣服都收進來疊好,放在沙發上。
藺婷婷正在給男人切脈,他卻挑起一隻眼皮子睨着她,“可以放到臥室去的,我對你沒有什麼避諱。”
白薇薇白了他一眼,“可是我對你有!”
真是不害臊的,故意的吧,當着藺婷婷的面兒說這種話!
藺婷婷側目看了這男人一眼,生得白白淨淨的,可是行事說話卻如此荒唐。
既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不尊重一個有夫之婦。
“同志,你說心病用什麼藥醫?”
男人好笑地睨着藺婷婷,藺婷婷冷然以對,“氯丙嗪、三氟拉嗪、奮乃靜、氟奮乃靜、氖哌啶醇、氯氮平、泰爾登。”
“可以控制絕大多數的精神病發症狀,建議你溫水吞服,每日三次。”
藺婷婷一本正經。
男人卻勾脣,“受教。”
他尚且還沒有嚴重到要去醫院輸液的地步,讓他服用了西藥,藺婷婷把他翻開眼皮,檢查了一下眼睛。
她找來了一支小手電,朝他眼睛裡面照了照,“眼睛內部有淤血和比較明顯的血塊,應該是後天形成,顱骨遭受過創傷。”
“你是不是遭遇過什麼意外?”
她本着醫者仁心的態度詢問。
男人點頭,“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