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少虞睜大眼睛,一臉驚悚的看着姜予慢條斯理的將藥放進嘴裡,面無表情的吞了下去,然後在她的驚悚中,他又不慌不忙的撿起第二顆藥丸,第三顆藥丸,第四顆藥丸……
直到掌心裡空空如也,鍾少虞才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姜予,又看了看旁邊站着的原景策和慕柔。
她這下不只是驚悚了,還風中凌亂了起來。
姜予不是擔心丟了面子嗎,怎麼還大搖大擺的當着那兩人的面吃起了藥?他就不怕對方嘲諷她嗎?
還是說,他是覺得對方看他不順眼,他偏要當着對方的面吃了他們的藥,用這種方式噁心回去嗎。
不得不說,大魔頭的腦回路果然清奇。
要是換做平時,原景策不說什麼,慕柔也定會陰陽姜予幾句。
大抵是姜予剛剛以一己之力誅殺了所有的妖物,拯救了大家脫離危險,慕柔這次竟然出奇的安靜。
吃完藥的姜予,帶着幾分炫耀的往原景策那邊掃了一眼。
他見兩人沉默不語,大概是自我覺得有噁心到對方,甚至都把對方噁心的說不出來話了,心情頓時一片大好,率先邁着步子朝洞穴深處走去。
鍾少虞:“……”
若不是她親眼所見,她真的很難相信傳聞中日天日地的大魔頭,竟然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三個人跟上姜予,往裡走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終於到了盡頭。
比起蘇沁兒幻化出來的那棟青樓,她真正的老巢看起來要簡陋破敗許多,一眼望去,除了四面光禿禿冷冰冰的石壁,就只有她身下坐着的那個石椅。
蘇沁兒跟姜予交手過兩次,尤其是在青樓那一次,被姜予重傷,雖然怨氣不滅怨靈不散,但她再次匯聚成型後,在桃源鎮清晨的那一通濫殺無辜,也是消耗了不少妖力,此時她神情倦怠的靠在石椅上,微閉着眼睛,像是放棄了掙扎。
洞穴光線昏暗,幾個人防備的往前靠了過去,在離蘇沁兒身前約莫兩米遠的時候,蘇沁兒像是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脣角勾起的陰冷的笑。
她幾乎沒給大家任何反應的餘地,猛地將手伸到自己的胸前,對着自己心窩狠狠地一戳,將手伸進胸膛,把自己的心臟從裡面一點一點的掏了出來。
伴隨着她挖心的舉動,有着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她的後背蔓延而出。
鍾少虞臉色瞬變:“糟糕,她已經有入魔的跡象了。”
一旦被她入魔成功,她拿着自己的心臟祭天可以換來爆發力極強的魔力。
雖然時間很短暫,但卻足以毀天滅地,說不定到那個時候,他們四個人會陪着她一起葬身於這洞穴之中。
蘇沁兒鮮活的心臟,已經被她挖了出來。
無數黑氣從四面八方朝着她涌來,她眼睛逐漸的變紅,就連頭髮和身上的衣服都飛揚了起來。
“得想個辦法阻止她,不能任由她魔化下去……”鍾少虞正飛速的轉着腦袋想着怎麼辦,突然她腰間掛着的鎖魂囊很輕的抖動了兩下。
鍾少虞視線下移,落在了鎖魂囊上。
她頓時茅塞大開,連忙解下鎖魂囊,低聲唸了幾句咒語,然後用力的咬破手指,將血滴進了鎖魂囊中。
有着星星碎碎的白光從鎖魂囊中一點一點的溢出,飄落在了他們和蘇沁兒之間的空地上,隨着白光匯聚的越來越多,逐漸形成了一個人形,從虛幻慢慢的變實,直到最後,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背對着蘇沁兒,像是極力的掩蓋着激動和緊張一般,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氣,纔開口:“沁兒。”
蘇沁兒僵住,似是以爲自己聽錯了一般,擡頭望向眼前背對着自己而站的人:“你是誰?”
高楚山吞嚥了口唾沫,緩緩地轉身,面向蘇沁兒:“沁兒,是我。”
蘇沁兒望着高楚山的眼睛忽紅忽黑,身上的黑氣一會兒暴漲一會兒消失。
鍾少虞知道,蘇沁兒這是在清醒和入魔之間來回徘徊。
不得不說,她這一招走的十分驚險,蘇沁兒恨極了高楚山,高楚山的出現要麼促使她更快地入魔,要麼將她從入魔的邊緣拽回來。
蘇沁兒死死地盯着高楚山,視線繞着他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盤旋了好幾圈:“不可能,你不可能是高楚山,高楚山他已經死了,早就被我挖眼掏心殺死了。”
蘇沁兒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嗓音變得有些尖銳:“你是誰?你爲什麼扮成他的樣子?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說着,她忽然飛至高楚山面前,手直直的衝着他的脖子掐去。
她落了個空。
高楚山幻化出來的虛影潰散了,然後在她左邊再次匯聚成型。
蘇沁兒暴怒,她周身的黑氣像是一張大網,密密麻麻的衝着高楚山罩去。
高楚山玉樹臨風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的眼睛:“院子從左邊數的第三棵桃樹下,埋了一罈酒。”
密網般的黑氣,硬生生的停在了高楚山的臉龐前。
高楚山紋絲不動,聲音輕緩柔和:“屋子北面牆壁的最左邊角落,有我爲伱提的一首詩。”
黑氣一點一點的在變稀薄,蘇沁兒望着高楚山的眼神變幻莫測,有恨意,有不可思議,還有愣怔。
高楚山漆黑的眼眸裡有着溫柔的光溢出:“我總共給你寫了17封家書,沒封家書裡,我都放了一顆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