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慢悠悠的道;“杏娘啊,我還以爲張家大哥是你相公呢,怎麼外頭又鑽出個張大哥啦?”
她聲音慢悠悠的,不帶半分煙火氣,眸光流轉間卻衝杏娘打了個眼色,他們幾人躲在房子裡,張健看不見他們之間的眉眼官司,卻將白蒹葭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心中暗自叫了一聲糟糕。
張家大哥畢竟是張誠善,他讓靈兒叫他大哥,不過是尋常浪蕩子討小姑娘的便宜罷了——女子叫男子大哥,總是多了幾分親近,說白了,就是一種套近乎的方法了,大哥——情哥哥——好哥哥……也是張健慣常哄女孩子的手段。
不過聽白蒹葭瞬間抓住這句話,張健不由下意識的在心理罵了一句,好惡毒的寡婦,這是挑撥他們家的關係呢。他雖然不怎麼把張誠善和杏娘看在眼裡,但是如今畢竟要杏娘出面爲自己給靈兒求親,這關係在事情沒成之前可不能就這麼被挑撥破裂了。
張健也是知道的,自己親孃是不樂意看着自己娶靈兒這麼一個沒孃家的小姑娘的,可是那方家的三小姐雖然說是縣太爺的三姑娘,但是人長的不好看,脾氣又壞——但是抵不住人家出身的好,雖然只是個庶女,但是畢竟是縣太爺的女兒!縣太爺曾經答應等張健娶了方三小姐,就幫他在衙門裡幫他謀個差事,也是官家的人了。
想到縣太爺的承諾,張健頓時心中火熱,心想爲了自己的將來,靈兒這般爲自己隱忍吃苦,自己一定要好好對她,只恨那杏娘是個眼皮子淺薄的,只看着那半吊錢——做嫂子的,補貼自家小叔子小姑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不過他雖然心中罵的快翻天,就看見杏娘猛然一開門,還沒來得及開心,正擠出一張笑臉想要說幾句話哄哄杏娘,就瞧見杏娘一陣風一樣的衝了出來,怒氣衝衝的道:“我當家的還沒死呢,你就想當大哥了?走走走,我們去找……我們去找族長評評理去!”
她便伸手去抓張健,照理說,一個女孩子要拖動一個男孩子是很不容易的,不過杏娘做慣了農活身體矯健靈動,張健卻從小養尊處優不說,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這幾個月以來雖然在秋水村裡沒近女色養的健壯了些,但是身體虧空可不是一時片刻被養回來的,便被杏娘抓了個正着。
張健臉色難看的看着撒潑的杏娘,好哇,明明是自己嫂子,竟然一直躲在房子裡面看自己笑話,還跟個瘋婆子一樣,也不怕鬧出去。
他哪裡知道,杏娘本來就是抱着要鬧出去的心思,如今抓住他一句失語,又恰好看見旁邊有個婦人走了過來,心中想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我這不鬧上一場真是白白浪費了老天給的機會,頓時眼圈一紅,就大聲哭上了。
就聽一個聲音柔柔的道;“怎麼這麼熱鬧?”杏娘臉色難看,就看見張老爺子家的兒媳婦張李氏抱着兒子張玉清款款走了過來。
張李氏本來是想着張玉清這幾天將白蒹葭寫給他的字認得差不多了順路過來看看,結果就看見了一場好戲,她對張健這個人是有印象的,油嘴滑舌的,輕薄浮躁。
杏娘這人,她印象裡是個爽利能吃苦的,眼看杏娘哭的跟淚人兒一樣,不由倒是嚇了一跳,急忙將張玉清放了下來,道;“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告訴我,總歸是我秋水村的人,總不能白白讓人欺負了去!”
說着秋水村的人,張李氏不由有意無意的看了被杏娘抓住的張健一眼,她也是長得頗爲秀麗的,曾經在路邊被張健搭訕過,不過她是個正經人,張健的手段對她用不上,反而印象極壞,眼看杏娘和張健對峙,張李氏就不由自主的站在了杏娘這一邊。
畢竟杏娘好歹也是在秋水村長大的,平時勤勤懇懇的,做人又老實,這張健雖然是通縣裡來的,但是處處都透露出來看不起秋水的樣子,雖然哄了一幫油娃子之類的人以他爲首,但是在張李氏這種正經人看來,卻覺得整個人都透着輕浮的態度,不靠譜透了。
張李氏這種人啊,她雖然不說,但是畢竟有一雙眼睛看着呢,這麼一對比,不由自主就站在了杏娘那邊去。
就聽杏娘哭道;“這二弟跟着她娘來了我家,總沒少了他吃喝,沒想到他竟然詛咒我當家的去死啊!想做這張家的大哥啊!我當家的也沒什麼對不起他的,怎麼這樣惡毒啊!”
張李氏聽她這麼一說,頓時眼眸一閃。
當初張大田跟人跑的時候,家裡還有些薄田,張母玩命幹活加村裡偶然有人找些,那幾畝薄田也算一份小小的家業了,杏娘和張誠善大了之後做事又拼命,吃得苦腦筋又動得快,倒是也攢下一點家底,這張大田帶着一家回來的時候,張李氏倒是跟張秋山說過,張秋山倒是說畢竟父子情深血脈相連不要亂想,如今看來,倒是自己猜對了——這張大田呢,一個要娶親,一個要出嫁,娶親的要彩禮,出嫁的要嫁妝,還有一個嗷嗷待孵的小嬰兒,只怕是將這主意打到了張誠善跟杏娘攢下的家底上。
她心中只覺得自己猜到了幾分,津津自喜於自己聰慧之餘也覺得張健的嘴臉也太難看了。
她是看着張誠善夫妻苦過來的,畢竟張老爺子是族長,雖然看不慣張大田私奔,但是對於張母還是私下幫襯了不少,眼看張誠善和杏娘好不容易日子過的像樣些,這做兄弟的不補貼就算了,還這樣算計人家詛咒別人去死,放在那裡都是不對的。
就聽白蒹葭的聲音幽幽的從房間裡傳來;“我倒是不知道你們家裡怎麼樣,不過杏娘對張二哥你也是沒話說的,你娘給了半吊錢想要娶我家靈兒,杏娘也厚着臉上門來給我說了,也多虧是我,如果是別的人,這半吊錢送上門去,還不被別人老子兄弟打出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