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剛伸出袖子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剛準備開個調養身子的藥方給朱顏,就聽得外面傳來了尖叫聲,不由皺了皺眉,起身推開門喝到;“安靜點,傷者需要安靜!”不過一出門,便將剩下的半句話吞了下去。
只見門外夕陽西下,給世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橙光,卻帶着一層淡淡的血氣。
白蒹葭被凌絕塵抱在一起,衣袂腰帶糾纏在一起,兩個人臉都低低的,白蒹葭低着頭,凌絕塵的下巴抵在白蒹葭頭頂上,兩個人都看不清楚神情。
不過陳青木的注意力卻瞬間落在了一旁的朱小姐身上,眼看朱小姐臉色蒼白的暈死不過,救死扶傷的醫者之心頓起,不由下意識的前行兩步,剛要伸手爲朱小姐搭脈,枯瘦的手卻被寶琪一把捉住,寶琴抱住朱小姐,冷冷的盯着陳青木道;“你要做什麼?”
陳青木古道熱腸,雖然聽寶琴語含質問,也不生氣,只皺了皺眉道;“讓我給你家小姐看看,救人如救火,耽誤不得!”
寶琴斷然道;“不用了。”又衝寶琪道;“還不快拿藥來。”
寶琪匆匆忙忙的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長頸玉瓶,倒出一枚硃紅色的丹藥來,只見那丹藥不過指頭大小,上面有着祥雲一樣的白色雲彩,圓滾滾的甚是可愛,陳青木看見那硃色藥丸,鼻子一動,聞到淡淡的藥香裡卻夾雜着腥氣,不由眼角一抽,詫異道;“靈蛇十煉丸?”
寶琪一挑眉,道;“你倒有些眼力。”將手中的藥丸餵了朱小姐。
白蒹葭小聲問道;“那是什麼?”
陳青木解釋道;“那是用十種毒蛇的蛇膽煉製而成的解毒藥丸,頗爲珍貴,我也只是在極偶然的情況下見過,卻不想在這種地方居然有人有。(. )”說道後來,竟然嘖嘖一聲,他見異心起,看寶琪將那靈蛇十煉丸餵了下去,不由心中擔憂,道;“不如還是讓我幫你們小姐看一看吧。”
寶琪挑了挑眉,道;“我家小姐的病素來是趙神醫看的,她不習慣給別人看病。”
饒是陳青木好修養,也不由嘖了一聲,那趙神醫雖然名聲大,但是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兩次想幫忙都被直接回絕了,就算是古道熱腸也沒有這樣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道理,不過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朱小姐,陳青木還是無法拂去心中的怪異之感。
白蒹葭嘴角含笑,目光從那主僕三人身上一閃而過,又極快的收了回來,輕聲笑道;“寶琴姑娘,畢竟遠水解不了近火,你們雖然有這解毒靈丹,但是還是請陳大夫幫朱小姐看一看也是好的,也好開個清除餘毒,調養身子的房子。”
寶琴抿了抿脣,寶琪眼睛一轉,就聽寶琴輕聲說道;“多謝張夫人關心了,只是我家小姐素來不喜歡陌生人接觸她。”
這還是是拒絕了。
白蒹葭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還是請陳大夫幫朱少爺開藥方吧,再開兩張清毒的方子,不過……”她眉目一斂,整個人便顯出一種沉靜如水的清澈冷靜來;“好端端的朱小姐就中了毒,縱然你們有靈蛇十煉丸,只怕餘毒留在身子裡,朱小姐又久病纏生,一回倒也罷了,如果再來個兩三次,朱小姐的身子怎麼扛得住。”她眼眸輕閃,從地上的青瓷小碗碎片溜到撒了一地的銀耳綠豆上,又若無其事的收了回來,卻對陳青木嫣然一笑道;“還要麻煩陳大夫幫忙驗毒了。”
要爲朱小姐診治雖然不行,但是要驗毒也是容易。
聽白蒹葭這麼說,寶琴也點了點頭,道;“張夫人說得有理。”便冷冷的盯了寶琪一眼,吩咐道;“將東西拿上來。”
寶琪垂目道;“是。”
其實東西也近,寶琪便取了過來,那是跟青瓷小碗一樣的一個青瓷小壺,上描青花精緻,裡面倒出來的綠豆湯還蒸騰出一層淡淡的寒氣。
陳青木不由咦了一聲,白蒹葭低聲道;“這茶壺中間還有一層,放着碾碎的冰粉,便等於將這綠豆湯鎮在冰裡一樣,入口清爽寒涼。”
陳青木暗暗看了白蒹葭一眼,笑道;“張夫人倒是清楚。”
白蒹葭輕描淡寫的道;“以前家中也時常這般。那冰層密封之後,化的緩慢,冰氣透過裡層的陶瓷透進了綠豆湯裡,能長期的保持寒涼,冬日的時候封進熱水便能保暖。”
寶琴看了白蒹葭一眼,道;“張夫人倒是個有眼力的,能知道這雙層壺,不知道張夫人未出嫁前……”
白蒹葭笑道;“我家裡早就敗落了,問這些也沒意思,不如好好查毒吧。”她眼眸微閃,不由看了朱小姐一眼,從朱小姐身上淡淡的香氣來看,她吃息肌丸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也不知道誰會這麼急着給她下毒。
陳青木又將他那個藥箱取了出來,拈出一枚銀針。
寶琪嘀咕道;“不過銀針試毒,也沒什麼稀奇的。”
陳青木假裝沒聽到她的對話,便將那壺放在手裡仔細查看,只見那壺果然如白蒹葭所說分爲裡外兩層,外面一層塞滿了碎冰,用一個琉璃圈兒封住了,裡面一層卻還有一些綠豆湯,因爲是特製給朱小姐用的,所以數量並不多,倒了兩小碗後剩下的就不到一半了。
陳青木衝白蒹葭道;“快去拿個碗來。”
白蒹葭點了點頭,將一旁的凌絕塵推開進了屋子,凌絕塵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她二人進了屋,白蒹葭瞥了朱顏一眼,只見他身上的傷痕已經包裹妥當了,不過身上橫七豎八的都是白色繃帶,看上去頗有些驚人,此時雖然臉色蒼白,睡着的樣子卻格外靜謐。
白蒹葭心中掠過一個念頭,這朱顏和朱小姐雖然是兄妹,但是看起來眉眼間沒幾分相似,除此之外,朱顏明明是男子,反而顯得溫柔和煦,那朱小姐雖然生就一副弱柳扶風的身子,偏偏卻是個驕傲鋒銳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