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田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對張誠善和杏娘是有些過了,但是過了又如何?
一個孝字就可以壓得張誠善和杏娘無法翻身的,最多就甩兩個臉子給他看,鬧出來他還大可以回通縣去,這靠着兩畝薄田過日子的張誠善夫婦還能有什麼臉在村子裡呆下去?
所以他覺得自己就算是再過分,張誠善夫婦也只能忍了。
但是沒想到,竟然鬧到了開祠堂的地步。
張誠善這是抱了不死不休的念頭啊。
而且……
張大田眼中射出瘋狂的光芒,死死的看着張誠善和杏娘,他怎麼會知道的?惱羞成怒下,他瘋狂咆哮道;“孽子,你點的什麼頭?啞巴就老老實實在家裡呆着出來折騰什麼白白丟了張家的臉面!”
張大田猛然從祠堂裡衝了出去。
張誠善眼眸微閃,他神色凜然,張大田看在眼裡,竟然心中升起一絲恐懼之意,拳頭揚在空中,卻不敢砸下去了!
一轉眼就看見一旁的杏娘,頓時怒從心起,罵道;“你這惡毒的女人,一定是你挑撥我兒子的!”
便要衝上去廝打杏娘,在場衆人都沒料到張大田會衝杏娘動手,一時怔在當場,想要出手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杏娘吃了一驚,眼眸微閃,她知道今天和張大田是撕破臉的局面,但是卻沒想到,張大田竟然會不管不顧的直接扯下面子來動手,不由倒是吃了一驚,只聽得一聲脆響,臉上已經踏踏實實的被張大田扇了一巴掌。
殷紅的五指痕頓時從杏孃的臉上浮現了上來,張大田正想再補上一巴掌,手卻被人拉住,不由怒罵道;“我教訓自家兒媳婦……”
做公公的教訓自家兒媳婦,就算打罵狠毒些,別人也是插不上手的。
張大田眼看着杏娘楚楚可憐的樣子,哪有開始的模樣,心中正是覺得出了一口惡氣,一扭頭就看見拉住他的正是張誠善,只是面沉如水,眼眸也冷冰冰的,好像野獸的瞳孔一樣毫無感情的盯着張大田。
張大田不由有些心虛,回過神來正想說兩句話,就聽張老爺子慢悠悠的道;“你們在這祠堂打鬧,成什麼樣子!”他將茶盞重重的往桌子上一嗑,冷冷的看向張大田,“好威風,是在外頭久了,都不把宗族放在眼裡麼?”
張老爺子這話一處,張大田頓時有些怕了。
剛纔他是醜事被人戳破,惱羞成怒下一時被怒火主宰了心思,但是此時他被張老爺子的一句話說的冷了下來,頓時不由恐懼起來。
看了四周一眼,只見衆人都以輕蔑又複雜的目光看着自己,頓時那些目光好象一盆冷水一樣臨頭澆了下來。
還沒等他冷靜下來,就聽張老爺子道;“張誠善,你可明白,你這點頭代表着什麼?”
張誠善點了點頭,他雖然不能說話,但是他臉上那種表情,卻讓人不由自主的明白,他是在清楚自己做什麼的。
因爲清楚,所以就帶了一份果敢的慘烈。
白蒹葭掩在人羣中,怔怔的看着並肩立在祠堂門前的張誠善夫妻,本來按照她的策劃,張大田不肯拿錢出來爲李芳兒遷墳,杏娘只要求上張老爺子,請張老爺子出面,牽扯上崔氏的身份,也是白蒹葭告訴杏孃的。
張大田當初既然娶了李芳兒,李芳兒過世的時間還不長,既然沒有給李芳兒奉過茶,也沒有納妾文書,實在不行,拿告上官府相脅,顧及着張素華和張健的身份,張大田最好的路就只有離開秋水村了……
拿錢出來遷墳?別開玩笑了,張大田那邊還有一個兒子一個閨女都差不多是適婚年齡正花錢呢,而且拿錢出來給前妻遷墳,看崔氏那個只肯拿半吊錢出來給杏娘讓杏娘來白蒹葭這兒求納凌絕塵,就知道是個吝嗇性子了,要崔氏拿幾兩銀子出來爲張大田的前妻遷墳,不是癡人說夢麼?
當時杏娘也是極爲顧忌着這個孝字的,所以杏娘纔不肯將張誠善拉扯進來,如今不但張誠善拉扯了進來,反而比白蒹葭預料中的鬧的更大。
直接開了祠堂,而且罔顧人倫這種事情也說了出來……
白蒹葭盯了一眼杏娘,然後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收了回來。
就聽張老爺子道;“張大田,誠善媳婦說的三罪,你可認?”
張大田打了個激靈,立即叫道;“認什麼?我什麼都沒做,認什麼?”
他聲音雖然放的大,但是聽在別人耳朵裡,卻怎麼都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當下張李氏便小聲對身邊交好的張焦氏道;“聲音大又不代表有道理。”
張焦氏點了點頭,她是村裡難得的油滑之人,早看不慣張大田夫妻了,當下便道;“我瞧着這個倒像是什麼……做賊……什麼來着……”
白蒹葭在一旁道;“做賊心虛?”
張焦氏忙一拍大腿,道;“對對對,就是做賊心虛!”
幾人一陣議論,不過旁邊的人卻各自不同見解。
小楊氏在一旁卻道;“看這委屈的樣子,說不準真是冤枉的。”她看了一眼白蒹葭,有意要跟跟擡槓,若有所指的道;“有些人啊,辛辛苦苦的拉扯大了孩子,那孩子翅膀硬了,有出息了,就嫌棄父母弟妹拖累他了,只恨不得沒父母弟妹纔好,那裡知道我們莊稼人啊!只有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纔有好日子過啊!”
她這話雖然是指桑罵槐,但是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娶了媳婦忘了父母的也有不少,她這話一出,頓時旁邊的一個李老婆子點了點頭,他媳婦兒是個潑辣的,哄的丈夫分家出去,日子倒是過的紅紅火火的,小楊氏這幾句話頓時讓李老婆子想起舊事;“高木家的說的也有道理,我們莊稼人就是要一家人同心協力互相幫把手纔有好日子過。”
又說了幾家因爲分家明明是親兄弟卻鬧得水火不容最後日子都過的越發艱難的事情。
說道家中事情,這些媳婦婆子也是憋得久了,頓時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也有說媳婦不孝順的,也有說婆婆刁鑽的,各有各的不是,各有各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