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和朱小姐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本都是七竅玲瓏的人,白蒹葭倒是有意無意的將京裡的事情跟朱小姐說了兩句,倒是讓朱小姐對她高看了兩眼,如果不是桂枝兒回來說只怕菜冷了兩個人還要說上一陣倒是忘了吃飯這正經事。
碧玉屋子裡被楊家老鬧了一場亂得不行,想要進膳也是沒有辦法了,最後白蒹葭提議說,這天氣不如去亭子裡吃,那湖雖然小些,也有幾分風致,雖然天氣熱些,但是靠着湖邊總是比別的地方更涼爽些。
朱小姐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理,凌絕塵是素來沒有意見的,捏着白蒹葭的袖子乖乖巧巧的,因爲只有一頂轎子,朱小姐也不自己做轎,她身子雖然弱些,但是這裡離花園湖亭也不算遠,便只帶了寶琴和兩個拿食盒的小廝,留了碧玉等人在屋中收拾屋子,跟着白蒹葭他們去了。
這房間再怎麼說也是昔日農民建的大瓦房,雖然朱小姐讓人改建過,但是也改建得普通,這湖水和花園還是朱小姐來了之後建的,所謂的湖,還是從外頭引得活水,小小的一汪,增添些涼意,說不上什麼碧波千傾,只是也自有幾分小巧精緻,取個意思2罷了。
湖中有一個小桌子,倒是精緻,小廝先將食盒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出乎白蒹葭意料的是,眼前的東西雖然不是什麼大魚大肉,但是也做的很是精緻,各樣菜餚糕點滿滿的擺了一桌子。
雖然數量都不算多,但是美味佳餚,菜點豐盛。
朱小姐看了白蒹葭一眼,看着小廝都將菜擺好了退了下去,才道;“請。”
白蒹葭眼看朱小姐在,怎麼敢先入座,她又不是不要命了,當下微微一笑,拉了一把凌絕塵,道;“客隨主便,哪有客人先入座的。”
朱小姐說了句也是,便也不再矯情,乾乾脆脆坐了下來,白蒹葭揀了個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也坐了下來。
她本來以爲朱小姐這般行事,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囑咐於她,便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等朱小姐說話。
結果寶琴佈下碗筷,直到朱小姐道;“你不吃靈兒也不肯吃了。”
眼看凌絕塵一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白蒹葭不由微微一笑,夾了一片胭脂鵝脯放在凌絕塵碗裡,看着他興高采烈的吃了下去。
朱小姐自然不知道白蒹葭是把凌絕塵當試毒人在用,見她一路爲凌絕塵夾菜,自己都不曾動上半點,饒是她一顆心都在凌絕塵身上,見她如此模樣,忽然想起那天自己給了一碗綠豆湯白蒹葭也是先給了凌絕塵的,心中不由更是將凌絕塵交給白蒹葭放心了幾分。
白蒹葭有孕在身,那裡敢亂吃東西,何況是朱小姐送來的東西,倒不是說她不相信朱小姐,只是朱小姐上次中毒的事情還不久,朱小姐未必是有意要害她,只是怕不小心被朱小姐帶累。
白蒹葭只揀了東西餵給凌絕塵,凌絕塵倒是吃的開心,不過見白蒹葭不動筷子,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握起筷子,小心翼翼的揀了一塊蓮花花糕放進了白蒹葭面前的碗裡。一路上手抖得厲害,不過好在沒有掉下來也沒有夾碎,看着花糕落進白蒹葭碗裡,凌絕塵頓時鬆了口氣,衝白蒹葭綻開一個絕麗笑顏。
白蒹葭微微一笑,先揀了一塊看着凌絕塵吃了沒有問題,才夾起自己碗裡那塊花糕,輕輕咬了一口,一股清甜的荷花香氣從嘴裡泛開,不由微微一愣。
她以前在家中,極愛各色糕點,花糕水糕更是其中摯愛,這蓮花糕更是她罕見的喜愛之物,看起來普通,其實做起來很有奧妙之處,首先要將蓮子取心粉碎,然後用水泡過之後濾淨,然後將這水混在麪粉裡調勻,加上少許精油攪拌,最後揉搓至軟滑柔韌,十分勁道的麪糰,將這麪糰又分爲指頭大小的小麪糰兒,然後用新鮮的荷包抱起來。
蓮花此物,清雅絕倫,早上盛開,而晚上合攏。
做這蓮花糕就要在蓮花晚上閉合之時,將用荷葉包好的麪糰兒放進花蕊裡面——那蓮花自有蓮蓬,能放進去的也是極小的一團,往往一朵蓮花能放進去的麪糰兒不過能做一兩塊花糕罷了。
也有那愛清麗的,晚上將小荷包小香囊或者一些小首飾放進去,第二日也是自帶蓮花清香,侵染自然,香氣若有若無,十分受京城女子的吹捧。
這麪糰兒放上一夜,等蓮花閉攏之後養上一夜,等第二夜蓮花盛開之後,再將在蓮花花心了浸了一夜香氣的麪糰兒取出來,然後用荷葉鋪底,竹編蒸籠蒸制而成。
有一種叫做絕代佳人的龍鬚麪,便是用這麪糰做成,不過比起花糕,這絕代佳人更是難得,龍鬚麪本就細若髮絲,香氣撲鼻,這絕代佳人更是有“絕代佳人皎如雪,一脈幽香把君難”之稱,除了大師阿飛之外,就沒人見過了。
有很多所謂的蓮花糕都是打個蓮花模子,或者加了各種如石榴子、荷花花瓣、棗子、枸杞等物的,卻不知道這味道壓過了那一絲淡淡的蓮香,都不是真正的純正蓮花糕了。
這樣做出來的糕點會在清甜中帶着一絲花蕊的微苦,是消暑的良品,白蒹葭眼看這糕點通體碧綠,卻微微泛着一點淡紅,入口清甜之後,一絲淡苦若有似無回味無窮,正是在荷花花心裡呆上了一夜,染上了荷花香氣,也染上了蓮粉微苦的做法。
也不知道這朱小姐從那裡找來了荷花做出這糕點。
蓮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白蒹葭看着眼前的花糕,靜靜的將剩下的半塊都吃了下去。
食不言,寢不語。
一時院子裡也靜無聲息,除了偶爾傳來鳥雀撲飛的聲音,在無聲響。
寶琪很快就取了東西過來,恰好三人也吃完了,寶琴正指揮着小廝們將東西都收起來,寶琪急忙小心翼翼的走到一邊,朱小姐早就看見她來了,伸手招了招她,讓她過去。
寶琪將一個酸梨木的首飾盒子放在桌子上,朱小姐也不看也不打開,直接往白蒹葭那邊一推,低聲道;“我就要走了,這一去……”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凌絕塵一眼,只見凌絕塵正忙着戳一隻不知道從那裡竄出來的小黑貓,頓時眉眼俱柔,“你替我好好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