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畫,以畫意牽針法,以畫風落針。
露香園顧繡天下知名,這顧氏繡畫更是其中極品,線若絲細,技法獨到。
以針線繡出畫意,技法精湛,又要在繪畫之外,半繡半畫,繡中有畫,畫中有繪,一副繡畫中,簡直讓人辨別不出那裡是繪畫,那裡是刺繡,當真是巧奪天工,精妙至極,在山水田園,仕女花鳥方面,尤其生動靈巧。
繡畫的繡娘除了繡工精妙之外,也要精通繪畫,才能畫繡合一,精彩美妙,往往只有畫繡雙絕的聰慧女子,才能學習這顧氏繡畫。
無數人心知其妙,但是卻是無法言其妙,直到數年後,顧娘子做出翠雲裘早逝之前,留下版本《顧繡心譜》,才讓人“心知其妙而能言其所妙者”
江雲初看了白蒹葭一眼,輕輕點頭道;“我爺爺有一副露香園繡,視若珍寶,我曾經見過一次,當真是巧奪天工,也難怪一畫千金。”他忽然笑了;“莫不是你要告訴我,你是顧家的弟子,精通那繡畫不成。”
他本是開個玩笑,顧家弟子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不過卻不知道讓白蒹葭心中吃了一驚,本來以爲他是看了出來,不過瞬間看了江雲初的神色,頓時便明白過來,當下也落落大方的一笑,道;“我既然是顧娘子的弟子,怎麼會幫外人搶她的生意,讓顧娘子知道了,還不活活打死我。”
她本說的是實話,但是在場衆人都當她是說笑話,她也不以爲意,只當是個笑話一樣輕輕巧巧的就揭了過去,然後轉頭對江雲初道;“顧氏繡畫,一畫千金,你覺得這價錢如何?”
江雲初略一沉吟,道;“值得。”
“爲何值得。”
江雲初奇怪的看了白蒹葭一眼,道;“顧氏繡畫名滿天下,自然價值連城……”
白蒹葭輕輕拍了拍手,道;“自然,顧氏繡畫名滿天下,那你江家的香囊又如何?”
江雲初看了白蒹葭一眼,若有所思。
他和朱顏本都是聰慧之人,白蒹葭只是一言,便是明白過來。
“張夫人你的意思是……”江雲初看着白蒹葭點了點頭,道;“我雖然在刺繡方面有些天賦,但是若是要跟顧家傳承比,也是不夠的,不過若是做些小玩意兒,還是可以的,比如這香囊……”
而且她是顧娘子的弟子,就算再怎麼有天分,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卻去拆顧娘子的臺。
就算拆不成,那也太忘恩負義了一些。
當下白蒹葭將那鯉魚放在手裡,道;“比如光這鯉魚,便有火鯉,錦鯉,紅鯉,芙蓉鯉,荷包鯉等數種,可以放入不同的香料,比如驅除蚊蟲,早春散,解春困的,三香散……林林種種,便可以做出招牌來。”
她手很是巧妙的微微將那小鯉魚一翻,只見那鱗片下竟然繡着一個小字。
江雲初看了半日,總算認出是一個水字。
他看像白蒹葭,道;“你的第三個法子,就是跟顧氏繡畫一樣,你要做出一個……”
白蒹葭抿嘴一笑,梨窩淺現,兩道清澈明亮的目光微微一轉,看向江雲初,道;“不是我,是我們,我們做出一個水字號,專營各種香囊胭脂,如何?本錢我出,東西我也出,你負責銷售宣傳,抽三成。”
江雲初拍了拍手,道;“你這個想法自然是好的,但是這水字號的香囊胭脂,你有什麼依仗,而且你一個人能做起來?”他看了一眼白蒹葭鼓起的肚子,不是他說,如果白蒹葭不是有孕在身,他還是相信白蒹葭能挑燈夜戰的,但是看她一副嬌弱的樣子,十天能做出一個像樣的香囊就不錯了,更別說要一個人撐起一個水字號了。這個想法卻是好的,若是真做出一個名聲,也能帶動別的東西銷售。
白蒹葭淡淡的輕輕一笑,道;“有些東西,總是貴精不貴多的,好東西總是有市無價的不是麼?”
顧氏繡畫,一畫千金,但是若是權勢財富不夠,便是千金也求不到一副顧氏繡畫,便是如此了。
江雲初皺眉看着白蒹葭,白蒹葭所言不錯,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蘇南這種地方,衣衫首飾的潮流,總是要遲京城裡幾年,不過他畢竟是個男人,對於這些女人家的玩意兒,雖然下過苦工,但是天生畢竟比不上女人,特別是站在那潮流最頂尖,甚至不是跟隨潮流,而是引導潮流的女人。他覺得那小鯉魚雖然可愛精緻,但是真正要賣出什麼價位,可就不容易了。
就聽白蒹葭道;“我雖然身體弱一些,但是這香囊外,我還能做些胭脂,還有其他一些適合女孩子的小玩意兒,我親手做的胭脂和香囊的外盒上,都要打上我獨有的印記,這個印記只有我自己能用——也就是水字號。”
江雲初略一沉默,她這是對自己的東西待價而沽,而且很明顯的表示了,江雲初輕輕一笑,道;“張夫人倒是很有自信呢。”
白蒹葭也只是優雅一笑,回道;“東西好,自然是有信心的,江公子若是有興趣,不如……”她眼睛一轉,笑道:“其實這胭脂油這幾天也煮的差不多了,不如正好讓江公子看看另外一樣貨物胭脂就是了。”
第二次做胭脂,白蒹葭就快多了,那玫瑰油這幾天她每天都堅持來煮上一個時辰,那顏色已經跟她第一次做的那種淺紅色截然不同了,而是一種濃郁醇厚,紅到發黑的濃郁花油了。
這種花油也是有講究的,它添加的分量不同,最後形成的紅色也不同。
江雲初也是看過人做過胭脂的,但是此時看着白蒹葭,卻道;“張夫人,這地方太過狹窄,並不方便,不如外頭廣闊,我先和阿顏說說話。”
白蒹葭知道這江雲初倒是正人君子,說是和阿顏說說話,實際上是不想偷看她做胭脂的步驟,她其實本來不怎麼在意,這做法在京都裡還是頗爲盛行的,依仗的是外處沒有的玫瑰花和調配的比例,這比例也是光看看看不明白的,但是看江雲初這麼說了,也不拂了江雲初的意思,當下便輕輕一笑,先將東西拿出屋外,又從櫃子裡拿了一應物件,衝幾人點了點頭,帶着凌絕塵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