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酷熱,白蒹葭便將那神秘莊園裡的湖水用盆子盛了兩盆出來放在屋中,倒是讓屋中雖然還有些熱,但是也不是不能忍耐了。
不過每日熬煮玫瑰油的事情,火爐旁邊倒是有些酷熱。
好在凌絕塵看她額頭見汗,便將這活計搶了過去,他這人雖然素來冷硬,但是從小做事就極爲專心,如今雖然傻了,但是白蒹葭留意看他煮油,發現他倒是認認真真的,又是看火,又是攪拌,倒是做的似模似樣的,於是放下心來,專心做女工。
這玫瑰油她準備多煮上幾日,顏色也濃稠醇厚一些,每天煮上一個時辰,她是準備煮上大半個月的,這活兒交給了凌絕塵後,每天女工她也做的有限,畢竟刺繡傷眼睛,又耗心力。
不過倒是抽出時間來,給凌絕塵做了兩身男子的長衫,不過做好之後,卻是在凌絕塵的眼巴巴中,將衫子鎖進了箱子裡。
白蒹葭將手上的鞋子縫了兩針,隔着窗戶看出去,只見凌絕塵正滿頭大汗的蹲在爐子旁邊,手上拿着一把小蒲扇,小心翼翼的把握火候,時不時揭開蓋子看一看。
倒是做得有模有樣的。
白蒹葭抿嘴一笑,低頭咬斷線頭,就看見一個青年人走了過來,不由閃了閃眼眸。
那人走過了拱了拱手,道;“是張夫人麼?”他一襲青衫,年略二十,穿着打扮與莊戶人家不同。
白蒹葭點了點頭,那人恭恭敬敬的,道;“僕是雲初少爺派來給張夫人送模子的,”說了兩句,這人名字叫做江和,是江家的家生子,也是很得江雲初信賴的一個人。
前幾日白蒹葭畫了那裝胭脂的盒子設計圖給江雲初,這是送最初版的模子來讓白蒹葭挑一挑。
白蒹葭看了看,倒是有幾分滿意了,指了一套留下,又選了一套做備用,就聽那人道;“公子說了,張夫人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便定在重陽了,如果不行,便另擇日子。”
九九登高的重陽,是一個不錯的日子。
白蒹葭掐指一算,離如今還有半個月,胭脂也是足夠時間了。
她隨手擺弄着送來的小盒子,點了點頭道;“我沒有問題,讓他九月初五來拿東西吧。”
那人應了,看了白蒹葭一眼,心中也有些奇怪。
這個一個農村婦人,看上去也沒什麼出奇,不知道爲什麼公子要這般重視他。
不過他素來敬佩江雲初,知道他年紀輕輕其實卻頗有手腕,如此做事也必然有其原因,當下聽白蒹葭這麼回答,便應了一聲,道;“張夫人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小的就先回去了。”
白蒹葭想了想,道;“你認得朱顏朱公子麼?”
“朱公子與我家公子交情甚好,自然是認得的。”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白蒹葭愉悅的點了點頭,伸手從牀下搬出一個白菜兩個蘿蔔,拿一條繩子捆了,江和吃了一經,就看見白蒹葭將手裡的東西交給自己,道;“給朱公子帶去,說是我請他的。”
雖然知道這莊戶人家尋常走親訪友的時候總會帶上一些自己種的蔬菜瓜果,但是江和這上門收到蘿蔔白菜,心思還是比較微妙的。
他雖然是個奴僕,但是也是江雲初身邊得力的助手……
不過還沒等江和猶豫完,卻覺得心中一寒,那目光寒澈透骨,簡直讓江和這種見了不少世面的人都覺得被壓制住了。
白蒹葭偏頭想了想,看着凌絕塵飛快的將自己手裡的白菜蘿蔔拿了過去塞進了江和手裡,然後一副你快走不送的樣子,看着那表情,白蒹葭就莫名的不想讓他如意,當下微微抿嘴一笑,對江和道;“說起來時辰也差不多了,不如吃個午飯再走吧。”
因爲夏日的緣故,她口味也淡,大多是熬上一大鍋稀飯,然後加上少許,倒也容易。
她又去杏娘那邊要了一點鹽水,切了幾個蘿蔔幾隻白菜幾根黃瓜醃上——吃的時候只需要揀一些出來切成碎絲,加上少許香油姜蔥就可以了。
蘿蔔雖然醃的慢一些,但是白菜和黃瓜都是醃上兩天都能吃的。
而且白蒹葭這泡菜用的都是莊園裡的材料,自然比那些尋常的東西更美味上不少。
最重要的是,白蒹葭是個孕婦。
孕婦總是喜歡吃些酸酸的東西,甚至有酸兒辣女之類的話語,雖然有說法說喜歡吃酸的生兒子,喜歡吃辣的生女兒,但是也只是一種說法而已——不過孕婦喜歡吃酸的特別是梅子這類東西,幾乎都是約定俗成的事情。
白蒹葭自從吃了兩次泡白菜和泡黃瓜之後是徹底愛上了,這些東西也好做的很,醃好之後,撈出來切成細絲,特別是泡黃瓜,白蒹葭倒是想起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吃過的一種叫泡黃瓜。
那家小菜倒是做的特別精緻,有一道小黃瓜是將泡黃瓜切成指頭大小的黃瓜丁,然後將小米辣切成粉碎之後和泡黃瓜調和,那小米辣跟一般紅色的辣椒不同,是一種擁有宛如白玉一樣色澤的白色辣椒,切成歲末和黃瓜調和之後,做出來的東西當真是晶瑩飽滿,如玉如雪。
更難的是酸辣可口,十分開胃下飯。
白蒹葭那時候臥牀養胎,什麼都吃不下去,這家的泡黃瓜小菜卻是她難得可以拌着喝下半碗粥的不吐的,所以靈樞特意去學了做法,每日總做上一小碟放在白蒹葭牀頭。
想到靈樞,白蒹葭微微一頓。
她倒是很少想起靈樞,在記憶裡,那是個安靜沉穩到極致的女子,她雖然安靜至極,但是每一處不妥帖,每一處不溫和的。
她雖然並不喜歡凌家,但是對於凌家給的這個大丫頭靈樞,卻也是說不出一個不好來。
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瞥了凌絕塵一眼,斥道;“你不去看着火來這兒做什麼,再折騰不給你飯吃。”看着凌絕塵怏怏不樂的跑到一旁蹲在爐子旁邊拿着扇子一陣猛扇,結果火勢一起,伴隨着濃濃黑煙,倒是將凌絕塵薰了個整着,急忙把臉扭到一邊一陣咳嗽。
白蒹葭抿嘴一笑,倒是讓黑頭土臉的凌絕塵看的眼睛一亮,又頂着一張黑臉去看火煮玫瑰油了。
江和想了想,他這回程也的確要費上不少時間,又見白蒹葭說話,便道;“麻煩張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