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西墜,金烏東昇,九月的陽光尚且是溫暖的將整間簡單的客棧屋子都裝滿了溫暖的金光。
白蒹葭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睜開眼睛,扭了扭脖子,坐起身來卻忽然僵住,只爲了身邊那個呼吸沉穩的炙熱身軀。
外面是一片溫柔金黃的陽光,但是因爲牀帳的緣故,牀上仍然有幾分靜謐的灰暗。
那陽光讓白蒹葭有些驚訝,原來自己居然也能睡過頭,看這時辰,至少也巳時了吧。
什麼時候自己這麼能睡了。
少年膚色如玉,但是額頭上卻有一點草木灰的灰色痕跡,越發顯得肌膚如玉,眉毛濃黑,嘴脣卻微微咬着,將本來蒼白的薄脣咬的鮮紅如血,讓人幾乎懷疑要咬出血來。
睫毛如蝴蝶羽翼一般安靜的覆蓋在眼簾上,幾乎可以數清楚睫毛的根數,微微顫動如蝴蝶振翼,當真是歲月靜好。
白蒹葭不由攏了攏頭髮,低聲道;“做噩夢了?”
手指順着睫毛一路滑下,按在脣瓣在,想要輕輕扳開那咬得死緊的薄脣,卻下一秒被人抓住手腕,蝴蝶一樣的睫毛扇了扇,露出下面如白水銀養着黑水銀的眼睛來,掠過一絲茫然後,凌絕塵順手將人撈進懷裡蹭了蹭。
……
白蒹葭掙扎了一下,企圖將大型犬凌絕塵推開的動作卻實在沒辦法,感覺到了凌少年抵住自己的東西,她沒好氣的瞪了不撒手的少年一眼!
這事情絕對不能再耽誤了!
等白蒹葭還不容易踹開癡纏不休的少年終於起牀的時候,翻出兩件衣服正要換衣服,就看見不情願放開手的少年坐在牀上,雙眸異常閃亮的盯着自己。
簡直好像一頭餓狼一樣,一點也不肯放開自己的食物。
白蒹葭被自己忽然浮現出來的念頭嚇的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哆嗦,不由又瞪了凌絕塵一眼。
順手揀了兩件衣服摔到凌絕塵臉上,道;“自己換。”想了想,還覺得不靠譜,又轉頭瞪了凌絕塵一眼,道;“別鬧騰,今天還有正事兒,再不聽話我就把你丟在平直城裡不管你了。”
凌絕塵眨了眨眼睛,大聲道;“你說過永遠不會不管我的!”
不要隨便拿話來哄小孩子。
因爲他們不會記得你教訓他們的話只會記得你答應他們的話。
然後在你企圖教訓他的時候將你說過的話拿出來堵你一口氣。
……白蒹葭默然,她從小受到的家訓,讓她不能將自己說過的話當作沒說過一樣吞回去,但是看着凌絕塵說出這句話,白蒹葭還是恨不得將當時說話的自己一巴掌抽回去。
讓你心軟,讓你心軟,讓你看凌絕塵那張臉一賣萌就什麼法子都沒有了!
活該被他拿話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心塞的厲害,當下臉一沉,道;“那也要你先聽話!”
自己拿了衣服到了外間,急忙換了衣服,卻聽見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完全不符合她對凌絕塵的瞭解,不由下意識的挑了挑眉,鬆鬆的繫好腰帶,轉過屏風,就看見凌絕塵還坐在牀上,她摔過去的衣服還散在他旁邊,一副動也沒動過的樣子。
不由挑了挑眉,道;“你怎麼……”
凌絕塵身上的衣服是當時豔芳樓的,他睡覺素來很老實,一襲白衣還是芝蘭玉樹一般,黑髮白衣,坐在牀上看着人的樣子,倒是有些讓人不忍。
白蒹葭默然。
比起他身上的白衣,她忽然覺得自己扔過去的青衫不換也好。
只是也只是想想罷了,這豔芳樓的衣服,卻是不能留得。
她想了想,倒了杯清水,細細擦掉了他額頭上的草木灰,她拿瓷枕敲人的時候可是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留,這額頭頭破血流了也不比上次敲在頭髮裡,當下擦拭乾淨,一夜過後,傷口也沒有完全癒合,當下便嘆道;“你又鬧什麼脾氣。”
凌絕塵垂頭不語,白蒹葭被他這千變萬化的脾氣鬧的頭疼,就聽他道;“沒有。”
白蒹葭氣極反笑,道;“你這還不是跟我鬧脾氣?”
凌絕塵沉默片刻,撇開眼去,白蒹葭嘆了口氣,溫聲道;“你聽話我自然不會不管你,今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先換了衣服我帶你去買東西好不好。”
凌絕塵又沉默了片刻,才總算是勉強點了點頭,白蒹葭鬆了口氣,剛要轉身出去,就看見凌絕塵順手抓起一件衣服塞進自己手裡,嘀咕道;“你給我穿。”
這種熊孩子我一巴掌打死他行不!
不過看着快手快腳解開腰帶的凌絕塵,白蒹葭默默嘆了口氣。
算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
這人給自己穿鞋洗腳,也當是回報他的,算是扯平了吧。
等白蒹葭給凌絕塵穿好衣服,又梳好發冠,看着轉過頭來玉樹臨風的美少年白蒹葭也不由心中微微一動。
只不過,不管怎麼樣的玉樹臨風,也是不能就這樣出去的。
白蒹葭拿出易容藥粉,用水化開,先將自己抹的臉色蠟黃,又將雙手也小心翼翼的抹黃了,反正如今有了朱小姐留下的方子,白蒹葭也不擔心用完了沒有存貨,儘量穩妥起見,有多少就用多少。
等她抹完了,才轉身招過凌絕塵,見他一張臉在陽光下如金童玉佛一般,心中微微一顫,竟然有一絲捨不得將那易容藥粉抹到凌絕塵臉上了。
凌絕塵倒是大方,伸手抓了一把藥粉,學着白蒹葭的樣子用水化開,然後抹了自己一臉,那樣子簡直就跟貓兒洗臉一樣沒什麼兩樣,白蒹葭看着他一張臉被抹得蠟黃開的時候還有一絲惋惜,不過見者他貓洗臉一樣的動作,不由反而覺得有幾分好笑,嘴角看着笑意凌絕塵也抹得臉色黃黃的。
又尋了胭脂眉筆,將自己臉上的妝容微微畫了畫,化妝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將本來還有幾分清秀的容貌也勾勒的普通,轉頭又看了凌絕塵一臉。
嗯,雖然臉色蠟黃,但是……
看着凌絕塵臉色一白,白蒹葭嘆了口氣,算了,無論怎麼樣,作爲男人沒有人喜歡在自己臉上塗脂抹粉的,不管是什麼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