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的意思,是更看好二皇子了?”
白三思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聲音卻絲毫不變
“祖父說笑了。”白蒹葭擡起眼來,道;“這不是新來了一個皇子麼?”
“那七皇子按照你的說法,也是跟六皇子一樣從小禮佛,而且從小養在外面,勢單力薄的,倒是不知道那裡蒙了你的眼。”
白蒹葭大膽的看了白三思一眼,見他語氣平靜,卻無惱意,當下便笑道;“二皇子和三皇子爭鬥不休,五皇子抱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在後面,不過他卻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
今上的子嗣還算是豐富,只是自從七皇子後,德妃皇后先後芳逝,讓皇帝很是冷淡了後宮一陣,然後八皇子和九皇子又先後夭折,最大的十皇子今年才五歲,還是個話都說不清楚的娃兒。
“別人都當七皇子勢單力薄,但是卻抵不過他有個好母親,好哥哥。”
聽白蒹葭說到好哥哥幾個字,白三思微微一笑,輕輕的敲了敲旁邊的桌案,道;“說。”
“那太子自出生以來就是按照繼承人來培養的,而且他母家的勢力,也是不弱,只是當年先後嫺慧明睿,深知韜光養晦之道,便將家中的青年子弟從京中送走了一批,祖宅更是連續幾年都無人進京了,便是一些旁支分家的人來,遊皇后的嫡系一脈可沒半點消息。”
“更何況,天儀太子也是坐了二十幾年太子的位置,他本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雖然身體孱弱,但是從小就精通詩禮,幼秉庭訓,年紀輕輕便有聖德明智之名,皇上又寵愛他,他身子那樣弱,他幾個弟弟都是不安分的,可是他在的時候,除了三皇子那個沒眼力的,那個不是老老實實的跟個鵪鶉一樣?也就太子薨了,那些幺蛾子纔不安分的折騰了起來。”
“那七皇子是天儀太子唯一的親弟弟,天儀太子的手下不歸了他還能給誰?”
“可是,皇上給他指婚的可是聶淑姬那個名滿京城的惡女啊!”白三思看着侃侃而談的小孫女兒,淡笑說道。
“聶淑姬雖然聽說無法無天,但是也只是聽說而已,我倒是覺得,聶遠征身爲尚書,樹敵甚多,她這種無法無天,未必不是一種保護,若是真的,那女子的心計也是極爲厲害的,總比那個總扯人後腿的桑娉婷強得多,更何況……”白蒹葭臉色微微一沉,道;“七皇子的正妃既然是桑娉婷,他就定然是不成的,皇上不會再容忍嶺南王下去,那聶遠征雖然嚴刑峻法,但是卻最是鐵面無私,卻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你怎麼知道聶遠征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白三思雙目含笑的看着白蒹葭,只是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完全沒有露出一點心思。
“陶毅,嶽半蓮,孔俊豪……”白蒹葭隨意報了幾個名字,那都是折損在了聶遠征手上的高官貴族們,“聶遠征不過是皇上的一把刀而已,做一把皇帝的刀不難,但是能幾十年如一日做皇帝的刀。”她卻忽然看着白三思笑了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道;“祖父你不是做了皇上幾十年的筆麼,總是有些共同語言罷。”
白三思看着她難得的淘氣神氣,不由笑罵道;“淘氣。”
卻點了點頭道;“你倒是說得不錯,聶淑姬和七皇子的婚事,皇上是跟天儀太子議定的。”
白蒹葭暗自咋舌,她雖然知道聶淑姬嫁給了聞人樂節,卻沒想到這中間竟然還有聞人天儀的手筆。
只是再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當初朱樂節匆匆離開秋水村回京城,只怕是就是爲了見聞人天儀最後一面,掐指一算,他們還是能見上幾天的,對於那些人來說,幾天也足夠將一些事情交託完了。
將聶淑姬嫁給聞人樂節,也未嘗不是聞人天儀將自己的勢力交給聞人樂節,只是那聶淑姬名聲不好,是有名的京城惡女,這賜婚看在別人眼裡,就未免顯得皇帝對聞人樂節不過重視了,要知道,一個皇子,他的皇妃身份往往也是顯示皇帝對她重視的程度,畢竟聯姻,是聯兩族之好,這也是爲皇子增加一脈勢力,當初三皇子想要強迫白蒹葭,就是因爲他看中的白家的勢力,想要生米煮成熟飯,不過卻是他自己被狠狠打臉罷了。
再轉念一想,卻覺得一個極爲可怕的念頭瞬間浮現了出來,白三思見她色變,便緩緩道;“你想到了,說來聽聽。”
白蒹葭伸手捋了捋頭髮,才道;“我只想着,那聶淑姬今年不過十六歲,她的惡女之名卻已經有七八年了,只怕這事情,天儀太子在數年前就開始籌劃了,若是有一日自己身子不成,這聶淑姬便給了聞人樂節。”心中未免也覺得有些可怕,那聶淑姬有惡女名聲的時候,天儀太子也不過十幾歲,卻已經深謀遠慮到了這種地步,當真是可怕至極。
“聶淑姬的母親,是先皇后的嫡親妹妹遊仙兒。”白三思緩緩的道,看着白蒹葭驚訝的擡頭咦了一聲,便道;“有什麼好奇怪的,那聶夫人本來是遊皇后的妹妹,當年看花燈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走丟了,又傷了頭什麼都記不得了被賣給了聶遠征做童養媳,聶遠征也是個貧苦出生的,但是他十分拼命,又有天分,會試的時候巧遇了來微服考試查詢這科舉有沒有徇私舞弊的天儀太子,天儀太子十分欣賞他,又因緣際會下發現聶夫人竟然是自己母親的妹妹,說起來他還要叫聶遠征一句姨夫,便暗自尋了個機會,將聶遠征……嘿,否則你以爲這皇帝的刀,也是誰都做的的麼?”
……果然我還是太天真了麼。
看着祖父一臉淡定的樣子,白蒹葭深深的感覺到,雖然自己已經重生了一次,但是在祖父他們這種老狐狸面前,自己真是太單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