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娉娉眯眼一笑,正要說話,就聽旁邊有人道;“七王妃出來了。”
白蒹葭一身素淡,依舊是一身半舊不新的裙子,雖然跟在富貴華麗的凌纖纖旁邊,但是卻自有一段脫俗出塵的氣質,特別是那種溫婉如水,明澈似雪的氣質,更是引人注目。
凌纖纖休息了一陣,神色好了不少,又令人取了上好的胭脂來,白蒹葭倒是認得的醉紅顏,不由有些驚訝,凌纖纖不知道她是驚訝自己睡了這麼些年,這醉紅顏竟然還在,正問了一句,白蒹葭便說道這脂粉裡多有鉛粉,凌纖纖如今的身子,還是少用纔是。
凌纖纖才告訴她這醉紅顏只用花瓣煮出花汁,然後用花露蒸暈而成,鮮豔明妍,雖然可以增添顏色,卻對身子沒什麼壞處,是這幾年京中最爲流行打的脂粉。
她用了不少脂粉,將自己妝扮的格外精神,見白蒹葭神色,便也起了心思,令付娘子爲白蒹葭妝扮一二。
白蒹葭見她難得意動,便也沒有推拒她的好意,沾了胭脂,抿了紅脣,脫俗之中,又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風流嫋娜之意。
這詩社她們倒是主題,眼看一羣走路聞環佩之聲的少女從桃花林中款款行來,當真是其景如畫,其姿如仙。
凌纖纖笑道;“不用這樣拘束。”
她雖然這樣說,在場的人,卻那裡有不拘束的,一衆少女,都臉色端凝,神色認真的看着凌纖纖。
白蒹葭心中倒是微微一動,這些女孩兒都是很不錯的,只可惜慎之年紀太小了一些。
她搖了搖頭,將心思按了下去,凌慎之打了個噴嚏,伸手端了一杯薑湯喝了下去。
不過這詩社說起來,她倒是也是個旁觀的,這主題嘛,還是這羣環肥燕瘦、花容月貌的少女們。
而且
她眼眸輕輕一沉,低頭看見旁邊的花盆裡,蘭草抽出了一枚小巧的花苞。
凌纖纖被供上座位坐了,伸手道;“都坐吧。”
旁邊一衆夫人,都極有默契的在小亭裡分散了開來,笑吟吟的看着一衆女孩兒,有那臉皮薄的,比如穆綿綿已經是臉色緋紅,手中汗津津的,不過幸好有胭脂掩蓋,倒是看不出來,不過荀悅心看得清楚,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她才放鬆了幾分。
倒是蘇青鸞站在旁邊,唯有玲瓏抱着桃花站着,頗有一些絕代有佳人,遺世而獨立的氣質。
凌纖纖這話一說,衆女便各自尋了一塊石頭,早有侍女取了軟墊出來鋪上。
這曲水流觴雖然說起來優雅,但是畢竟三月,寒氣尚在,特別是這水邊,小姐們的身子都是很嬌貴的,這風雅歸風雅,若是真弄病了,可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眼看女孩兒們都各自坐下,蘇青鸞臉上掠過一絲難堪。
白蒹葭看着她還站在那裡,抿嘴笑了一下,招來丫頭水漣取了一個軟墊送了過去。
凌纖纖擡頭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說話,白蒹葭低聲解釋道;“畢竟是個小孩兒家,我們也沒必要跟她計較。”
凌纖纖其實沒指望白蒹葭跟自己解釋的,不過聽了這話,卻覺得心中再舒坦不過,抿嘴笑了笑,道;“嫂子你說的也是。”
薛雅掩嘴一笑,道;“還是凌夫人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心思柔軟。”
水漣跟蘇青鸞交談了兩句,慢慢走了回來,見她神色,白蒹葭笑道;“蘇姑娘可囑咐了你什麼”
水漣低頭飛快的看了一眼凌纖纖,凌纖纖慢悠悠的道:“嫂子問你話呢。”
她立即說道;“蘇小姐讓我謝謝凌夫人。”
倒是些場面上的客氣話。
不過白蒹葭也沒往心裡去,她並不覺得蘇青鸞會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做出這種失禮至極的事情,畢竟從小就極愛臉面,又有幾分心思,總不會太失禮。
即便上午的事情,說起來她也說的不過,不過是趙明霞太蠢了一些。
白蒹葭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就聽凌纖纖振作精神,吩咐了兩聲,道;“我們這卻是即景聯句,你集句也好,化用也罷,現場作也好,若是這杯子停在面前,卻需要喝一杯酒,聯兩句詩。”
令人取了一個小巧的杯盞,偏頭道;“嫂子你出個韻來。”
白蒹葭看她神氣,低頭思索片刻,便笑道;“這日子正是寒梅綻雪送冬,夭桃披霜迎春,正好前幾日離兒那丫頭寫了一首梅花詩,我便擇其中一句,正好取一個送冬迎春的句子。”
衆女都知道她女兒今年不過八歲,心中倒是有些懷疑,一個八歲的孩子,卻能做出什麼詩來。
李淨心溫溫柔柔的一笑,道;“離娘有凌夫人親自教導,這詩句想來是極好的。”
白蒹葭笑道;“不過有幾分淳樸罷了。”
當下邊念道;“胭脂洗出孤月影,攢花染出幾霜痕,偷得梨蕊三分白,借來冰花一縷魂,我便起一句借來冰花一縷魂,限十三元,題爲桃花流水春色。”
薛雅聽得清楚,李淨心低頭將那詩句在心裡品味兩次,倒是秦念兒笑道;“好好好,這真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她們說笑一陣,便將這韻和起句都傳了下去。
衆女心中暗自計較,面上卻不露神色,秦念兒親自捧了那酒觴,道;“我自個兒去。”
卻是上好的花酒,聞着香甜撲鼻,酒味卻是極淡,不至醉人。
那酒觴浮浮沉沉,說來也巧,頭一個便是荀悅心。
荀悅心倒也大方,她丫頭撈起酒觴,她一口飲了,只覺得口齒生香。沉吟片刻,道;“我這詩做得不大好,就聯一句古人的吧”
“借來冰花一縷魂,奉乞桃栽一百根,春前爲送浣花村。。”
這是杜甫的詩。
倒是惹得凌纖纖笑了一聲,荀悅心她娘嗔道;“這丫頭,少了她什麼東西不成,回頭就去她院子裡種上一百株桃樹,明年春天若是少了一根,看我找不找她算賬。”
倒是衆夫人一陣笑,急忙勸住了。那丫頭拿筆記了詩句,荀悅心活潑,又從丫頭手裡接了酒壺,親自倒滿了酒依樣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