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臉上忽然顯示出了某種執拗,擋在了白蒹葭前面。
白蒹葭看着阻住她去路的張誠善,秀眉微攏,臉色微冷,道;“你的意思是不要我去?”
張誠善點了點頭,指了指回去的路,然後指了指白蒹葭,最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去的路。
白蒹葭看着張誠善的動作,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你去找杏娘,我回去等你們消息?”
張誠善緩緩點了點頭。
白蒹葭冷笑一聲,道;“你以爲憑你一個農夫啞子,如果真有什麼事情,能保得住杏娘,早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你當初又何必把杏娘氣的跑出來?”
張誠善揮了揮手裡的小斧頭,他臉色有一絲蒼白,如果不是他把杏娘氣的跑出來,杏娘也不會遇到這種事情,生死未卜。
白蒹葭道;“你不帶我我也不回去的。”她想着杏娘笑盈盈的臉,又看了一眼張誠善,道;“你不帶我,也也自有法子可以跟着去。”
她心中雖然有些擔心,但是並不怎麼害怕。
從那痕跡來看,可以看出是大昭兵士在追殺那個逃跑的,自己總有法子去籌謀應變,總比張誠善這個啞子跟杏娘那個女子強的多。
她自負機智,身上袖子裡還有素問留給她防身的藥粉,只想着臨機應變,就算碰到那兩個人帶着杏娘跟張誠善逃出來倒是沒什麼大問題,她看了一眼張誠善,又叮囑道;“我們找到杏娘就走,如果先遇到……先遇到大昭兵士,你不要說話,由我出面就是。”
張誠善看了白蒹葭一眼,他不過是個平頭百姓,聽白蒹葭說道兵士,嚇得臉都白了,這個年代的人,多是信奉民不與官鬥,就算是一個平平常常的里正找上門來,就足夠嚇壞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實人。
張誠善握緊了手裡的小斧頭,看着白蒹葭臉色沉靜,不知道怎麼就忽然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白蒹葭見他點頭,才鬆了口氣,又辨別了一些那血跡,那逃亡之人其實技巧也頗爲高超,如果不是她五感敏銳,也未必能發現這血跡。
她認準方向,便循着路跟張誠善一路走了過去,只是張誠善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她旁邊,中間倒是倒是出了一點意外。
張誠善忽然竄了出去,白蒹葭正吃了一驚,叫聲,“小心。”
就看見張誠善手裡的小斧頭剁了下去,然後俯下身,將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撿起來扔進了自己背篼裡,白蒹葭見那毒蛇色彩鮮麗,頭部呈三角形,分明含有劇毒,不由白了臉,心有餘悸的對張誠善道;“多虧你了。”
張誠善面色微紅,擺了擺手,他感激白蒹葭肯跟他來找杏娘都來不及,哪裡還敢承接白蒹葭的感謝,只是說不出來,只羞得面色通紅,連連擺手。
白蒹葭眼看那毒蛇,如果不是張誠善,只怕自己一不小心一腳踩上去,自己到底還是看輕了這農家的日子,日後還要更加小心纔是。
她出身嬌貴,又聰穎機智,雖然表面謙遜,其實骨子裡的驕傲是天生的,不過眼看自己犯了錯,也並不忌諱,立即反省改正,只是到底世界不同,別人清楚的事情,她未必知道,她看着尋常的事情,落在別人眼裡卻是天仙一般。
她一路小心翼翼的跟着那痕跡往前走,好在除了那毒蛇之後,一路倒是沒有碰到什麼野獸,不過張誠善倒是抓了一隻兔子,說是張誠善是抓的,也不全對,那隻兔子死在路邊,白蒹葭聞着血腥味隨風而來,尋上去一看,只見樹下扔着一隻灰色野兔,只是喉嚨處被人劃破了,一身皮肉都還在,只是鮮血都被人喝了,估計喝完血沒什麼作用,就順手扔到了一邊。
白蒹葭看了一會那失血而死的兔子,對張誠善道;“沒什麼好奇怪的,那人傷的重,估計一時半會又沒辦法弄吃的,只能隨便抓了只兔子吮吸兔血來補充力氣了。”
生血雖然腥的很,但是在沒有辦法進食的時候,飲用生血是補充力氣最方便的方式了,白蒹葭心中一跳,這人戾氣太重,也不知知道是大昭的還是西周的,落在這山上還好,只怕如果入了秋水村,搶劫食水倒也罷了,只恐爲了不走露風聲,殺人滅口這種事情也是有可能。
同時白蒹葭也不由更警惕了一些,這飲血的事兒,大昭覺得太過粗野,素來是不屑的,只有西周才慣常做這些,還引以爲豪爽,如果是大昭軍士喝兔血,只怕大昭軍士受了重傷,如果是西周軍士,只怕也是個悍勇之輩,倒是要提防着被反戈一擊,臨死的時候有些人拼死一擊也是極爲恐怖的,她身邊只有張誠善一個農夫,實在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不由又想起素問的好處來,只是心中一酸,她來着地方已經一個月了,但是素問還是毫無消息,讓人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白蒹葭心中一跳,又叮囑張誠善道,“一會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要聽我的。”
張誠善點了點頭,白蒹葭又跟他約定了暗號手勢,將西周的軍士服裝形容給張誠善聽了,見張誠善點頭,道;“西周人如狼,天性兇狠,如果不要萬不得已,不要和他硬拼,但是如果到了極限,你也不要恐懼,只當是打狼罷了。”
她卻不知道,秋水村雖然離和西周接壤的向風城有些遠,但是這種世世輩輩的掠奪和戰鬥結下的仇恨,卻是她所無法理解的,張誠善握住手裡的斧頭,眼睛裡閃過一絲和平日不符的仇恨,狠狠的點了點頭。
兩人商量好了,白蒹葭跟在張誠善後面,兩個人都放輕了腳步,只盼早日找到杏娘,不要碰到那兩個人,然後安安全全回秋水村去。
張誠善走到一處閃避前,撩起一個藤蘿遮掩的山洞,只見那洞口極小,大概只能容一人鑽過,白蒹葭看着張誠善先鑽了進去,然後纔跟着進去,只聽得張誠善手中的斧子墜地,一路跑了過去,將杏娘抱在懷裡。
只見那山洞雖然小,裡面卻甚是寬大,杏娘抱着膝蓋坐在角落,正在發呆,被張誠善一把抱在懷裡,推了兩把,沒有推開,只叫道;“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兩人剛在哪裡拉拉扯扯,就聞得一聲雷響,白蒹葭挑起藤蘿,望了出去,慢慢道;“雨下來了。”
沒有碰到那兩個人,真是太好了。
白蒹葭瞳孔驀然一縮,看見暴雨裡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山洞走來,那人手中還提着一個人頭,放下藤蘿,走到張誠善和杏娘身邊推了杏娘一把,搖了搖頭,然後摸起張誠善丟下的斧頭捏在手裡;冷冷蹲在洞口,兩個人正在抱頭痛哭,杏娘看見白蒹葭臉色,忙止了眼淚,一邊捂住張誠善的嘴巴,一邊小聲對白蒹葭道;“怎麼了。”
白蒹葭面色冷白,並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