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遭遇不知名人士的遇襲,有人被沒留下任何線索的人殺死了,還有人在大街上被一羣不明身份的人圍堵,這些讓通濟城的氣氛變得緊張了許多。不過緊張歸緊張,丹盟牽頭的丹道論道大會還是照常進行着。至少九重天的易寶宴請帖發出去,沒有任何一家叫人帶回拒絕赴宴的回覆。
在自家開辦易寶宴之前,胡映雪一步沒有踏出過九重天的行宮。白越的傷勢看起來沒陸潛那麼厲害,想要恢復卻要麻煩一些。他在躲避那些鬼面面具人的追捕時使用了破隕丹,這不僅讓他的修爲會暫時被削弱一段時間,恢復力也相對削弱了不少。因爲他現在正被人盯着,胡映雪便拿幫他煉製丹藥爲理由足不出戶,對外也是這麼說的。
聽到消息,想要購買那些附加屬性的補天丹、降塵丹、九曲靈參丹和造化丹的人都多少有些抓狂。胡映雪不想出門,誰都不能逼着她出門。但這可擋不住各家熱情,九重天行宮前的長隊就沒消失過,另外更有求丹的拜帖源源不斷的送到九重天的行宮。
讓人有些意外的是求取那幾種丹藥的帖子全部都被拒絕了,這也是沒辦法。雖然煉製這幾種丹並不難,但有部分材料可不好找。尤其補天丹和造化丹這兩種非素丹,其中非靈植的靈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那種。降塵丹和九曲靈參丹則是不好放不出太多,讓人覺得他們想要煉製多少都可以說不定會惹來不必要的猜忌。
當然也不是完全的拒絕。在拒絕的時候,有提過對方若是能拿來某些煉丹靈材也是可以商量的。雖然不難猜到九重天列出的煉丹靈材的目錄中應該就有煉製那種有屬性的補天丹等丹藥的關鍵,但就算確定是哪一個也不是想研究出煉製方法就能研究出來。在研究出來前,想要丹就得拿着東西上門。
九重天行宮的大門口天天被人堵着,但到了九重天舉行易寶宴那天卻是過了正午後門口排長隊的人就主動散了。不想散也不行,在那排隊的多半是實力排名並不靠前的門派、家族或其他勢力,他們可不願意爲了一些丹藥因擋路惹惱那些平時巴不得有機會討好的人。因此即使易寶宴要在夜幕降臨後開始,也早早的把地方空了出來。
九重天的行宮裡,一衆僕役一大早就開始忙碌。因爲晚上來的人遠超出預計,作爲宴會場地的花園要進行一番改造。爲了能有足夠的地方擺放席案,部分假山和花壇暫時被收起來。即使如此,還不得不移走了蓮池中大半竹節蓮,在空出的水面上擺上擺放着席案的小舟。
每張席案上都要擺放靈果、靈茶、美酒和富含靈氣的點心等吃食,因爲要招待的客人太多,這也是一個相當大的工程。好在前幾天就一直在準備,今天就只需按照席位等級按不同規格擺放好就行了。準備這些的時候胡映雪一點沒插手,東西都是沈照和阮曄拿出來的。當然也不是他們兩個出的,是來之前特意從宗裡領的。
身爲晚上易寶宴主角之一,胡映雪十分悠閒的在房間裡度過了一整個白天。不止她閒着,慕天玄等人除了煉丹的也都閒着。別家都是星級弟子帶着衆弟子操辦易寶宴,九重天這邊卻是全部都交給了僕役。沈照和阮曄兩位長老也就是把靈果等物資拿出來時去會場那邊露了下臉,其他的事情都是胡映雪和慕天玄的正管事戈文、宿忻督辦。
太陽已經只剩下一些餘暉殘留在遠處的山峰上,絳珠抱着慕天玄才交給她的一件法袍敲響胡映雪的房門,“師尊,您該換衣服了。”
胡映雪揮手把房門打開,目光掃過絳珠懷中抱着的法袍,忍不住擡手按了下額頭,“慕天玄到底有多喜歡我穿紅色啊?”
絳珠走進門,順手把房門帶上,同時笑道:“他有多想讓您成爲他的新娘子,就有多喜歡您穿紅色。”
“是他提出不在人界舉行結侶大典的,這也算是作繭自縛。”沒有穿外袍的胡映雪從軟榻上坐起來,接過絳珠遞過來的袍子就穿到了身上。說實話,比起這種看着多幾分嚴肅的法袍,她更喜歡裙裝。無關漂亮與否,只是覺得更自在一些。
“那還不是替您多考慮了一些。我家的無崖子就缺這份細心,他也是個以煉器當副業的,卻從沒有給我煉製過法袍和首飾。”等胡映雪穿好法袍,絳珠湊上前將同樣剛從慕天玄那裡拿來的頭飾一一插在胡映雪頭上,弄好後召出一面水鏡讓胡映雪查看。
“那我讓慕天玄提點他一下。”對着水鏡看了一眼,慕天玄專門給她量身打造的,胡映雪當然沒有一點不滿意之處。
“可別。”絳珠扯了下嘴角,“我家那個是個腦袋不帶轉彎的。到時候一準會用法袍和首飾把我給埋起來。你收的那一堆丹鼎就是個例子,沒認出那個身體讓胡蕊鳩佔鵲巢了,胡蕊說想要一些下界修士才用得上的普通丹鼎,他就弄了那一堆給他。我都能想象出胡蕊看到那些丹鼎的心情,一定是很想用那些丹鼎把他砸死。”
胡映雪微歪頭,“你不在意無崖子當初沒認出胡蕊不是你?”
絳珠笑了笑,“沒必要在意啊。胡蕊沒給他懷疑的機會,而且那具身體的確是我。他從來不會懷疑我,沒有及時發現很正常。得了那個教訓,他以後肯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說到這裡,絳珠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多了幾分憂慮,“說到在意,我挺在意他渡劫時會遇上哪一類天劫。奪舍的隱患肯定是沒有,就是他那縷殘神曾經淪爲影魔。您也知道影魔的存在其實不容於天地,更不用說他以影魔的身份傷過不少生靈,這些一定會增加他渡劫的難度。”
胡映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法袍後就擡腳往外走,“不需要太擔心。別忘了之前乾元世界的地魔劫,我們都獲得了一些天賜功德。即使無崖子之前有過,也可功過相抵了。至於曾經淪爲影魔這件事,留下的後遺症對無崖子來說是多了一種神通,這可不是壞事。”
絳珠擡腳跟上,笑道:“他也這麼說,看來就是我多想了。”
走到門口時胡映雪伸手撈起在門邊臨時用寒玉搭的窩裡呼呼大睡的厲風,轉身塞到絳珠的懷裡,“不用擔心,就算沒有天賜功德這件事,無崖子在渡劫一事上也不會有任何問題。雖然今時不同往日,你可別忘了他曾是神界百大戰將之一。即使降下的是天煞劫,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絳珠接住厲風,“今晚您不貼身帶着厲風?”
胡映雪擡了下手,露出手腕上已經很多年未見的蛇形手環,“現在被人抱着,厲風纔剛接近我三步之內。”
絳珠滿眼訝異,“九幽殿下什麼時候來的?”
胡映雪邊往外走邊回道:“今天早上。我早上想起血欏和這邊某個不明勢力有勾結的事就用傳訊告訴了他,然後他就來了。”
絳珠擡手安撫了一下因爲感受到九幽的氣息而看着有些暴躁的厲風,“九幽殿下的傷養好了?”
胡映雪笑回道:“看厲風的反應就知道他的傷已經好了。”
胡映雪之前雖然知道風吼獸的存在,要不是厲風今天莫名的排斥突然出現在房內的九幽,都不知道風吼獸竟然是鼠類。蛇鼠是天敵,這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以前九幽因爲傷身上外放的氣息薄弱,又刻意收斂了一下,厲風這個遲鈍的傢伙沒反應過來。現在九幽的傷好了,又沒刻意收斂,厲風才總算反應過來他是蛇。雖然知道是友非敵,也因爲種族天性忍不住暴躁,這反應估計要適應一下才會能消失。
不用說厲風的反應,就單看九幽現在可以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被結界與外界隔絕開的行宮內,絳珠也可以確定他身上的傷的確是好了。收到消息就趕過來,應該是擔心有幽冥界的人趁着今晚人多襲擊她家這位師尊。
九幽對胡映雪究竟抱着什麼樣的感情,估計連他本人都有些無法確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非常非常的重視胡映雪。起初可能是因爲他們之間的那個契約,現在一定是因爲她這個人。在絳珠等一衆旁觀者看來,應該可以說是朋友過線愛情未滿。
說實話,九幽的性情絕對可以用邪傲狂霸四個字來形容,在許多小說中都是男主的戲份兒。可惜他遇上的女主不是個會被外貌和氣質打動的人,比起這個總可以在關鍵時候鎮場的,隨時陪在女主身邊的暖男慕天玄憑藉出鏡率高佔盡了優勢。甭管對手是誰,就憑這一點,慕天玄就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絳珠扯了下嘴角,暗歎習慣真是可怕。不說胡映雪和慕天玄,她和無崖子又何嘗不是如此。習慣了無崖子的陪伴,在考慮找個伴兒的時候腦袋裡就沒有過其他人選。不用糾結什麼爲什麼是他或者不是他,反正就是認定那個人了。
絳珠剛想到某人,某人就抱着兒子出現了。看到絳珠懷裡的位置被厲風佔了,因爲被宗九警告不能進入會場搗亂而跑來找娘要安慰的吉瑞撅起了嘴。
小表情當即就把胡映雪逗笑了。聽無崖子說了就知道他鬱悶的是不能去那邊大吃特吃,她馬上塞了一個儲物袋過去,“這些都是你的。”
看了眼儲物袋裡面,吉瑞就立刻眉開眼笑了,“謝謝師祖。”
胡映雪擡手捏了捏吉瑞肉嘟嘟的小臉,“今晚一定乖乖的跟在宗九身邊。”
吉瑞眨了眨大眼睛,“不能跟在娘身邊麼?”
胡映雪笑回道:“今晚你娘要跟着我。”
無崖子看了眼被絳珠抱着的厲風,“火鐮和冰漪呢?”
胡映雪笑了下,“雖然之前他們兩個和我一起出現過,但在今天晚上這種場合讓他們緊跟着我還是有些太張揚了。而且相比較我這邊,他們最好還是和你們那一堆人在一起比較好。雖然不能確定那天回來路上出現的殺意是衝着宗九去的,還是衝着我去的。但比起我這個一定會受重點關注的,襲擊宗九更容易一些,不是麼?”
無崖子點了下頭,“我會幫忙注意周圍動靜,一有發現就會用傳音告訴你們。”
再轉兩個彎就進入了今晚易寶宴的會場。此時已是華燈初上,會場裡已經來了不少人。現在來的門派和家族都是相對弱一些的,見到胡映雪在絳珠和無崖子兩人的護擁下現身,不少人立刻起身見禮。
人多,胡映雪就只需以微笑回禮就行了。正要在周圍人羣裡尋找先來一步的慕天玄和其他人都在哪裡,一聲透着爽朗的大笑聲從會場的入口處響起:“九重天的小姑娘,我徒弟從你那兒拿回去的丹酒不錯,今天晚上會不會哪些出來與我等交易啊?”
看到渪童和渪溪站在正大笑的那位大漢身後,胡映雪就知道此時走進來的一羣人是南庭的人。馬上擡腳迎上去,彎腰施禮後笑道:“前輩喜歡,映雪等下一定會多拿幾壇出來。”
這時候又有一隊人走進來,爲首一身墨藍色的人半敞着衣襟,看起來放蕩不羈。走進來就聽那人大笑道:“好你個大黑熊!我本來還打算厚着這張臉皮和這小丫頭討幾罈子喝,你這麼一說,我就只能和你搶了。”
贏蘇站在這支隊伍中,聞言便笑道:“師尊,徒兒以前帶回去孝敬你們的可都是從胡師妹那裡買的。”
入口又是不等見到人就傳來一陣大笑聲,“聽到胡丫頭喜歡收集靈植,我可是準備了不少呢。”
在這陣笑聲後走進來的卻不是一隊人,而是兩隊人。另一隊人多半頂着一顆光頭,一看就是佛宗門人。爲首一位看起來十分神似彌勒佛,眉眼似乎天生就帶着笑意。走進來,那彌勒佛模樣的大和尚笑道:“阿彌陀佛,貧僧也沒有少準備啊。”
就這麼會兒工夫,混元四傑以及他們各自宗門的人就來齊了。四家都是來了兩位長老和七八位星級弟子,原本該帶的僕役都是有內門弟子替代。奚山仙宗、戮海魔宗、武陵佛宗和南庭都是混元大世界的高門大派,他們用這樣的陣容赴宴已經不是給面子那麼簡單了,絕對是在捧九重天的面子。
這麼做的不單是他們,今晚來赴宴的家族和門派多半都是陣容不弱。這不僅是給九重天的面子,也是衝今晚胡映雪要當場煉製的丹藥來的。有雍劍和竺舟兩人在,總讓人忍不住去猜測那丹藥是否就是幫他們度過困境並且成功更進一步的關鍵。雖然只是一個猜測,還是讓各家都拿出了十二分的重視。
以爲陣容上就算被比下去也弱不了多少,誰想到奚山仙宗、戮海魔宗、武陵佛宗和南庭的人一登場就讓他們知道了什麼叫區別。渪童和渪溪的師傅一出場就提丹酒,表面上是特別中意那酒,何嘗不是在展示他們南庭有人和胡映雪關係親近。
嫉妒的同時,不免因爲幾人的話在意起讓四家長老都十分惦記的丹酒。丹酒,修者基本上都不會陌生。相比丹藥,丹酒的功效雖然相對低一些,但屬於潤物細無聲的那一類,適合慢慢調養以及長期輔助修行。因煉製起來要比丹藥麻煩一些,不止是煉製工序和時間多,選料也要更講究一些,所以一般會比丹藥更爲難得。
就是因爲煉製起來不是很省事,除了萬文斌他們買了一些去,胡映雪再沒和任何人交易過丹酒。大部分分給自家那些酒鬼,小部分送人。當然了,她身上的儲備還是挺多的。畢竟身邊的酒鬼不少,得保證在他們主動開口的情況下隨時能夠拿出來。看眼下這個情景,她今晚又得破例了。
胡映雪正要親自將四隊人引到主賓正席的席位上,又有一隊人在丹殿弟子的引領下走進了會場。這隊人身上都穿着只有身爲煉丹師才能穿着的道袍,看道袍的顏色以及上面的繡紋,來的幾位品階最低的也是四品丹士,這明擺着丹盟主持這次論道大會的幾位長老都到了。
趙洪波也在,雖然身份要比其他長老高出一大截,卻走在最後。他平時也是一副冷臉,此時也是冷臉沒讓人另外有什麼想法。相比之下,丹盟以如此陣容來參加九重天的易寶宴就不能不讓人多想了。是想來砸場子的呢?還是想借機與九重天修復關係呢?
不管丹盟的人有什麼想法,九重天表現出來的態度自然是歡迎。等丹盟幾位長老和還站在入口處的奚山仙宗等四個門派的長老打過招呼,胡映雪就以主人的身份將他們幾隊人一起送到主賓正席上。
氣氛看着挺和諧,卻有人在這個時候冒出來搞破壞,先是有人張嘴來了句:“在這樣的場合,驚鴻仙子怎麼沒穿煉丹師的道袍啊?”
馬上就有人接道:“驚鴻仙子正了八經的身份是劍修,我估計她都沒有煉丹師的道袍。”
找不到出聲的人,多半人都瞄了眼丹盟的人。沒有意外,果然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