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交易會轟出來的深坑還在,一聽有人一身是血,交易會場地內立刻炸了窩。膽小的立馬轉身往入口走,膽大的湊上去查看或圍觀。
纔剛剛將發現人的地方圍起來,就有人叫了起來,“這不是青雲門的杜和真君麼?”
胡映雪他們剛好在那附近,本來沒想上去湊熱鬧,聽到這話立刻以最快速度撥開人羣衝了過去。地上趴着的三個人的確是血人,從頭到腳都是血。不過看起來並不是他們的血,因爲他們身上似乎並沒有傷口。
看到地上的人,胡映雪三兩步竄了過去。不用看臉,單憑氣息,她就能確定最左邊的是她師傅青陽真君,中間的是她的安晨師叔,最右邊的是青雲門的杜和師伯。佔滿血的臉透着青白,嘴脣烏青,一看就知道狀況很不好。
在青陽身邊蹲在,胡映雪握住他的一隻手腕,送了一縷神識進入。剛探入了一點,那縷神識就被青陽體內混亂的真元彈了出來。擡手看了下,轉頭對慕天玄說道:“這裡人太雜了,回客棧。”
今晚上出來,胡映雪和慕天玄是想享受二人世界。不僅沒讓人跟着,還挑着偏僻的角落溜達。只有兩個人,只好胡映雪負責搬青陽,慕天玄負責搬安晨和杜和。見狀,跟着他們兩人擠進來的季晟戊走了過去,剛換了一身白袍的他過去就把杜和接了過去。
一個侍衛趕緊湊上去,“公子,都是血,還是我來吧。”
季晟戊往旁邊閃了下,“不用,反正都已經沾上了。有舒巫大人在,你們先回去。”
季晟戊紈絝的形象再深刻,他也是姬氏家族的大公子。他發了話,跟着他的那些侍衛只能聽從。舒巫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讓那些侍衛幫忙將圍過來的人羣驅散了一些,以方便他拿出一艘小型行舟。
雖然交易會和樂天城城內有不能使用飛行法器的規定,但總有那麼一些人是有特權的。見到騰空而起的是舒巫的行舟,在附近巡邏的護衛都只是對着半空行了一禮,無一人上前阻攔。沒人阻攔,行舟以最快速度飛回了蒼朔宗入住的那個客棧。
慕天玄已經發了消息,蒼朔宗和青雲門長老級別及以上的人都站在客棧大堂。看到胡映雪他們進門,立刻圍了上來。身爲一品丹士的趙航被讓到前面,上前依次察看了一下青陽、安晨、杜和三人的身體,擡頭看向胡映雪:“你應該已經查看過了吧?”
胡映雪點了下頭,“我認爲師尊他們應該是中毒了。”
趙航收回搭在杜和手腕上的手,“的確是中毒。”
趙航的語氣很篤定,胡映雪往前走了一步,“您知道師尊他們中的是什麼毒?”
趙航點了下頭,轉頭看向簡寞離等一衆長輩級:“以你們的年紀,應該知道泣血崖與血骨洞那場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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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兒子和剛生下孫兒的兒媳被血骨洞洞主的女兒毒殺,樑影疏前輩全滅血骨洞。”簡寞離皺起眉頭,“青陽他們中的毒難道就是血骨洞洞主煉製的那個名爲鎖魂的毒?難道血骨洞當初並未被樑影疏前輩全滅?”
趙航嘆了一口氣,“一手創立血骨洞的隋奕秋是個丹道奇才,可惜一心撲在了研毒製毒上。因爲研毒製毒,他沒有分一點精力在教養獨女這件事上,最終因他女兒的刁蠻任性惹來殺身滅門大禍。不過隋奕秋不是被樑影疏前輩所殺,是以自殺代女兒向前輩謝罪。
因爲隋奕秋的自裁,樑影疏前輩當時放過了他的女兒。那個女人是個貪生怕死的熱門,沒有一點爲父報仇的心思。去了別的地方隱姓埋名,沒了靠山還死不悔改。她走時帶走了隋奕秋煉製的毒藥以及配方,在隱居的地方以當初同樣的方法害了當地一修真家族的嫡系長女,被那個修真家族滅殺。
那個女人死後,她手上的毒藥和配方落在了她在那裡找的情郎陳濱手上。她會去還那個修真家族的嫡系長女,就是因爲她那個情郎是對方的未婚夫。聽聞那個女人被殺死,陳濱連夜逃了。十年後再露面,出手就給他出身的家族和他未婚妻的家族下了鎖魂。
中了鎖魂,如果沒有解藥,就要聽從施毒之人的命令。陳濱先讓兩個家族的人自相殘殺了一夜,天明之前帶着活下來的人離開。現場屍橫遍地,卻一滴血都沒有。若不是有一幼童藏了起來,發現屍體後都不會有人想到那些人真正的死因。
我當時剛好路過,便收養了那個倖存下來的幼童。那個幼童就是我的大徒弟,是那個陳濱同父同母的弟弟。我根本沒想到他是陳濱故意留下的,目的是不想讓那兩家的產業落到別人手上。養了個白眼狼的下場,就是我被害的家破人亡。”
說到這裡,趙航做了個深呼吸,“當年動手的人是我養的那個白眼狼,主謀卻是陳濱。我以爲陳濱已經被我殺死,現在看來是他用了金蟬脫殼之計。
要以性命脅迫中毒之人聽從命令,下鎖魂之毒時要藉助一些特殊手法。每個施毒之人用的手法都不一樣,中毒後表現出來的症狀也會有所不同。青陽他們的中毒症狀和我家人的中毒症狀完全相同,這就足以說明陳濱沒死。”
聽完趙航的話,簡寞離頓時急了,“青陽他們的情況如何?還有救麼?”
“要是沒辦法救,我剛纔就不會一口氣說那麼多了。”趙航翻手拿出一隻玉瓶,“清魂丹能將鎖魂之毒暫時控制住。只要在清魂丹沒有作用前找到三花血魂草和血色曼陀羅花,他們身上的鎖魂便可驅除。運氣好的,說不定還能獲得一些意外的好處。運氣不好的,就會像我之前那樣的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有涅盤丹,那都不是問題。”
趙航剛說完,跟舒巫一起過來的季晟戊出聲說道:“我有血色曼陀羅的種子。不知道清魂丹能堅持多久,能不能等到種出花來。”
胡映雪打量了季晟戊幾眼,拿出兩隻玉瓶遞給他,“這兩個瓶子中裝的是修髓丹和養魂丹,應該能解決你現在的問題。我想用它們交換你手上的血色曼陀羅種子,可以麼?”
季晟戊跟過來的目的就是想找機會問問蒼朔宗這幾位高品級丹師是否有辦法解決他身上的問題,聽了胡映雪的話,馬上拿出一小袋種子遞過去,“我身上也就只有十顆血色曼陀羅種子,還不知道能不能夠有發芽的,應該不足夠換取兩個丹藥。但我還是想完成這次交易,所以就折算爲我欠你一份人情吧。”
“我還是要說聲謝謝。”胡映雪接過那個小袋子就收了起來,在別人眼裡應該是收進了手上的戒指中,實際上是直接送入了秘府中。
血色曼陀羅是人階九品靈植,但在秘府中還是會以極短的時間內發育成熟。胡映雪的運氣不錯,十顆種子有六顆出牙。雖然有四顆剛開始發出的芽不太健康,但有秘府這個超級作弊器在,還是都長成了完美狀態。同爲人階九品靈植,卻沒像化形草那樣只長十棵,迅速將一塊靈田完全佔滿。
碗口大的紅豔豔花朵擁擠在一起,非常漂亮。不過聰明的人會離這塊遠一些,曼陀羅的美麗下隱藏着的是劇毒,血色曼陀羅是其中之最。單是聞到香氣,心神便會受到影響,嚴重的會迷失心智。所以那一處靈田要比其他靈田多一層結界。
血色曼陀羅的花有了,胡映雪沒立刻拿出來。單有這個還不行,還得有三花血魂草。彌日彌星雖然很博學,但他們不可能知道乾元世界哪裡有三花血魂草,所以這事兒還得問說出這名字的人。轉頭看向趙航,“您知道哪裡能找到三花血魂草麼?”
趙航回道:“泣血崖。”
胡映雪立刻拉上慕天玄,“走,我們去找樑敬思。”話音還未落,人就已經沒影了。
季晟戊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急於回去試驗下藥效如何,是否能像胡映雪說的那樣可以解決他身上的問題。胡映雪拉着慕天玄走後,他就提出了告辭。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舒巫也跟着一起離開了。送走兩人,簡寞離讓人把青陽三人搬去了趙航所在的院子。
不說那邊如何爲青陽三人清理身上的血跡,就說胡映雪出了客棧門後。和白越打聽了下,知道因爲樑影疏來了樂天城,樑敬思回泣血崖包下的客棧去見他,胡映雪和慕天玄便直奔那個客棧。
到了那間客棧,他們纔剛走進門就被一個小二裝扮的人攔住了,“不好意思,我們這間客棧被人包下了。”
小二話音剛落,裡面響起一個透着滄桑感的聲音:“讓他們進來吧。”
裡面的人發了話,小二立刻屁顛屁顛的跑了回去。沒他擋路,胡映雪和慕天玄進到了大堂裡。看到胡映雪和慕天玄並肩一起走進來,兩人之間圍繞着的氣氛似乎任何人都不能插進去,這讓樑影疏輕皺了下眉頭,“二位來此有何貴幹?”
胡映雪往前走了一步,“晚輩師尊急需三花血魂草救命。”
“三花血魂草啊。”樑影疏挑了下眉,“這東西,我們泣血崖有,但憑什麼給你們呢?”
胡映雪回道:“您可以提要求。”
樑影疏看了慕天玄一眼,“你嫁給我家敬思,想要多少三花血魂草都可以。”
“爺爺!”樑敬思從後面走出來,面色漆黑,“開玩笑要有度。”
樑影疏立刻吹鬍子瞪眼,“我沒有開玩笑。”
就是知道樑影疏不是開玩笑,樑敬思才黑了臉。聞言便回道:“不是開玩笑更不行。胡仙子和慕真君情投意合,就差廣告天下那一個步驟了。你讓我在其中插一槓子,是想我這個泣血崖崖主被天下人狠戳脊梁骨麼?”
“那什麼,我剛纔那話就是開玩笑。”樑影疏就是有些不忿自己看中的孫媳婦在他還沒開始運轉腦袋就似乎被別人搶了,素來喜歡全憑心意做事的他就說了那麼一句半真半假的話。聽了樑敬思說的話,他立馬明白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誤。
樑敬思有些無奈加無語的說道:“爺爺,您先去後面休息,我等會兒過去陪您。”
雖然有些不情願,樑影疏還是站起來去了後面準備的院子。等他走沒了影,樑敬思看向胡映雪和慕天玄,“二位想要三花血魂草?”
胡映雪點了下頭,“我師尊、安晨師叔和青雲門的杜和師叔被人下了鎖魂。”
“確定是鎖魂?”樑敬思皺了下眉頭。從一些人口中,他知道當年那個人剛開始接近他父親的目的其實就是三花血魂草,只是順便看上了他的父親。之後又順手給他的父親和母親都下了毒,然後讓他的父親和母親悽慘的死去。
胡映雪點了下頭,“不會弄錯。確定是鎖魂的那位長輩曾深受鎖魂大害,家破人亡。”
樑敬思眸光閃了下,“冒昧問一下要如何解掉鎖魂之毒?據我所知,三花血魂草是劇毒之物。雖然不會見血封喉,毒性也不弱。”
胡映雪回道:“應該是以毒攻毒。具體的配方,我沒問。”
樑敬思拿出一個玉匣子,“這裡面裝有十棵三花血魂草。我可以將這個玉匣子給你們,但有一個條件。煉製出可解鎖魂之毒的丹藥,給我三顆。若三花血魂草不夠,可以再來找我拿取。”
聞言,胡映雪便回道:“成交。”
從樑敬思手上接過玉匣子,胡映雪也是明面上看起來是收到戒指中,實際上直接送進了秘府。玉匣子裡的十棵三花血魂草已經採集下來有一段時間,雖然藥性並未流逝,其中九棵的根系已經完全不可救藥了。還好還有一棵可用來培植。等她和慕天玄趕回蒼朔宗包下的客棧,秘府裡已經有了一大片三花血魂草。
對於胡映雪身上的寶貝,知道她時不時會拿出看起來異常新鮮的靈植的人心裡多少有數。所以她才拉着慕天玄走進院子,姬巍就跳到了她面前:“映雪丫頭,血色曼陀羅的花和三花血魂草都準備好了麼?”
胡映雪點了下頭,“準備好了。”
趙航走過來,看向慕天玄:“有品質不太低、丟棄還不會心疼的丹鼎麼?”
胡映雪把話接過來,“這話,你得問我。我本身最不缺的就是丹鼎,他煉製的那幾個也在我的手上。”
趙航笑了下,“隨便找一個廢掉不會心疼的給我就行。煉製完鎖魂的解藥,那丹鼎就只能煉製毒藥了。”
至少此時胡映雪對毒藥一點興趣都沒有,趕緊選了一個由慕天玄煉製的不好也不算壞的丹鼎送到趙航跟前,“泣血崖那邊,樑敬思與我做了一個約定。若是煉製出鎖魂的解藥,他要三顆。”
趙航回道:“三顆不會管用,我當初吞了近百顆才勉強從鬼門關爬了回來。不過這東西出丹率高,一棵能出個一瓶,他給的材料不少的話就分給他三瓶。稍後,我會把丹方和服用時要注意的事項交給你。”
胡映雪先拿出那個玉匣子,“他給了十棵,我收起了一棵可種植的。”
趙航打開玉匣子看了一眼,“品相都很不錯。”
接着就是採摘血色曼陀羅花。那東西有毒,不能直接用手拿。不過老白現在是靈體,不懼怕直接接觸那些鮮豔迷人的花朵。問明瞭都需要多少量,便讓老白摘了放在玉匣子,然後由她把裝着血色曼陀羅花的玉匣子交給趙航。
趙航沒有避諱其他人,從胡映雪手裡拿到了三花血魂草和血色曼陀羅花後就着手煉丹。爲了避免泄露出來的藥靈氣誤傷他人,丹鼎周圍加了一層結界。結界雖然讓丹鼎看起來有些模糊,卻不會影響旁邊的人圍觀。
從開始修習煉丹起,每到一個新的階段,胡映雪的腦袋裡就會對應的多出一些信息。比方說要如何掌控淬鍊某些靈植要用的合適火力是多少,如何避免藥靈氣的流失等等。不過這不等於一樣旁觀別人煉丹,她不會像別人那樣有個什麼體悟。
趙航能成爲一品丹士,固然有胡映雪提供對應丹方的原因,更關鍵的是他的天賦資質高。作爲一個成名已久的煉丹師,他在煉丹上絕對有獨到之處。俗話說的好,‘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將他的動作慢慢在腦中圖解開,一些小細節便出現在腦中。
之前嘗試煉製地階一品丹時,胡映雪總覺得抓不住一些地方。結合腦中發現的那些小細節,很多感覺抓不住的地方就變得清晰起來。這意味着什麼,她當然知道。可是想到身中鎖魂之毒昏迷不醒的青陽三人,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在胡映雪猜測青陽三人失去消息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的時候,季晟戊被發現昏倒在房中。看他蜷縮成一團的姿勢,應該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有些詭異的是他的嘴角卻剛剛上揚着,能夠感覺得出來他有多興奮。
安排人看好季晟戊,舒巫走到一個房間前,將此事說了一遍。說完,裡面便響起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封鎖消息。”
舒巫低頭,“屬下這就去安排。”
身爲小人物,有很多悲哀。其中一些人的悲哀就是死了卻沒有幾個人知道,更悲哀的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死。就像跟隨季晟戊的那些侍衛,他們不會想到自己會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就因爲有個人說了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