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趕着救人,回去的路上自然速度慢了許多。不再拼着不舒服也要連續傳送,間歇時讓行舟貼着海面慢慢飄行。啓動了隱匿法陣,就算行舟的個頭堪比一些中型島嶼,也沒引起任何關注。偶爾停下獵殺幾頭海獸打打牙祭,一行人過的真的相當悠閒。
胡映雪卻不常出房間,把能利用的時間都拿來煉丹了。雖然因爲多年來的勤快,乾坤戒中已經積累了不少丹藥。但經過胡家一事,她還是覺得那些丹藥的數量遠遠不夠。她當然沒想過要保下所有人,只是想護住眼前的人。對其他人,只要問心無愧便好。
得知胡映雪的想法,慕天玄抱着她笑了好一陣兒。等慕天玄停下來,她才知道他在腦補以前那些人若是知道冷心冷情的神姬(人們神尊之女的敬稱)會如此熱心腸會露出怎樣的表情,認爲多半是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
把人踹出房間,胡映雪也忍不住笑了。沒有心的時候,她從來沒在意過別人怎麼看她。再入輪迴,知道了什麼叫喜怒哀樂愁,現在才知道以前的她一點都不快樂。以前沒感覺,其實只是因爲不懂。因爲不懂,所以她聽不出父親和其他人的嘆息帶着什麼。
雖然因爲算計慘死,但她還是幸運的,至少有機會重來。如今的她不是出生就擁有強大力量的神姬,雖然也已經有相對比較強大的力量,但有更多人可以碾壓她。可她這次知道應該做什麼了。所以不能盡善盡美,至少要竭盡所能。
估算了下下一次傳送的時間,重新坐好的胡映雪打算再煉製一爐涅盤丹。纔拿出丹鼎,她就看到剛被踹出去的慕天玄又把她的門拉開了。白了那傢伙一眼,“你說要去殺一隻七星海鱔給我做烤魚,這麼快就抓到了?”
慕天玄呲了下牙,“七星海鱔可不好找,不是我想殺就能有的。”
胡映雪挑眉,“那你又過來幹嘛?”
慕天玄側身倚在門框上,“我記得你以前在濱海城遭遇海獸圍城時差點一劍將一隻螃蟹劈成兩半。”
“我記不清那傢伙是叫貪吃蟹,還是橫行蟹。以前是黑龍王的手下,後來扯旗子單幹了。咱們去樂天州參加會盟,路上還被他找過麻煩呢。”胡映雪歪了下頭,“怎麼突然提起他?”
慕天玄回道:“那傢伙現在本事大了,已經改名叫金蟹大王。”
胡映雪扯了下嘴角,“還不如叫貪吃蟹或者橫行蟹呢。”
“別管他叫什麼,人家現在真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正帶着大軍和黑龍王打的旗鼓相當。”慕天玄挑眉,“我過來就是找你出去看熱鬧。”
黑龍王在乾元世界成名已經有至少三萬餘年,不知道爲什麼沒有飛昇,只知道他的來歷和行蹤都十分神秘。在海上,黑龍王是絕對的霸主。不是沒有人挑戰過他的權威,之前無一不是都沒鬧起什麼風浪就偃旗息鼓或者被毫不費力的消滅乾淨。
雖然接觸不多,胡映雪還是敢肯定現在的金蟹大王絕對沒本事和黑龍王斗的旗鼓相當。不用去調查,就可以斷定他的背後有人。目前鬧的最歡的就是已經被林立掌控的萬骷洞,是萬骷洞的可能性也很高。不過究竟是不是,還得先看看人才能做判斷。所以聽了慕天玄的話,胡映雪就放棄煉丹的計劃,更他一起出去看熱鬧。
因爲下面正兩軍對壘,他們那艘行舟沒有貼着海面,而是漂浮在五六百米的高空。這樣的距離不妨礙行舟上的人看清楚海面上的人是如何廝殺到一起,流出的血怎樣把本來蔚藍茹碧空的海面染紅了。
那隻螃蟹還是一樣好認,身形四四方方的,背後揹着八把刀。樣貌沒有變化,就是身上本來有些土氣的紅棕兩色袍子換成了金色袍子,背後揹着的刀也由銀色的刀變成了金色的刀。金閃閃的杵在那裡,感覺就是在告訴別人趕緊打他,還別客氣。
在那隻螃蟹對面差不多七八百米的地方立着一杆大旗。一人合抱的旗杆雕着四爪盤龍,被風扯開的兩丈有餘的旗幡上繡着整條踏着祥雲的黑龍。這是黑龍王的標誌,只有黑龍王親自帶人現身的時候纔會亮出來。
不過旗杆下的哪個是黑龍王,據傳就是他的手下也不知道。那圍着旗杆按固定陣圖站立的八十一人都穿着烏漆墨黑的鎧甲,從頭到腳就只有眼睛那裡有兩個洞。不知道用了法子遮了光,看不清隱藏在洞後的眼睛,只有兩抹感覺會攝人心魄的黑。
胡映雪的目光卻落在雕着盤龍的旗杆上,“人道說黑龍王只是以黑龍爲名號,原來真是一條黑龍。”
慕天玄擡手摸了摸下巴,“看樣子是被拔了逆鱗打下來的。回頭問問忘憂,或許她會知道。”
提到忘憂,胡映雪想起彌日和彌星。回來這邊,她都沒有去南峰看看那對龍兄龍弟現在如何了。彌日應該不會說什麼,彌星一定會和她鬧一下。不禁有些頭痛,“彌星似乎很喜歡海珠,咱們找那個黑龍王換點回去吧。”
下面的戰局明顯是黑龍王弱一些。不管那隻螃蟹現在的靠山是哪個,胡映雪看到他就感覺不爽。二選一,自然是選擇幫助黑龍王。傳音叫來戈文、戈武,“那邊那個跟螃蟹似的行舟太難看了。”
戈文順着胡映雪的目光看了眼,“確實太難看了,都有些傷眼睛。”
戈武擼了擼袖子,“也不用帶幾個人,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話音剛落,戈武就已經出現在金蟹大王對面。什麼也沒說,直接拿出一柄冒着幽藍色火焰的大刀。手起刀落,一道巨大刀影便出現在那艘被指說太難看的行舟上空。不等行舟上的人反應過來,就聽轟一聲巨響。巨響過後,那艘行舟便四分五裂了。
金蟹大王沒想到會有人直接殺到他對面,更沒想到對方一刀劈散了他精心打造的行舟。一聲狼狽的擺脫行舟殘骸,從滾滾濃煙中跳出來,卻發現出手的人似乎並不是黑龍王那邊的人。立刻橫起眉毛,“你是什麼人?”
戈武甩了甩手裡的刀,“我是少主身邊的一位管事。”
這明顯是不願意說明白他的身份,金蟹大王只能強嚥下心口的鬱氣,“爲何出手襲擊我?”
戈武撇了撇嘴角,“你那東西弄的太難看,傷我家少主的眼睛了。”
戰場內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戈武的聲音不高,也都能聽的清清楚楚。聽了他的話,金蟹大王這邊的人不敢有所表示,黑龍王那邊則已經笑翻了。若對方的少主真因爲那行舟太醜就讓人劈了,金蟹大王絕對是最近海上最悲催的人物,沒有之一。
心愛的行舟毀了,對方給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理由。金蟹大王的腦袋裡哪還有什麼顧忌,憤怒的大叫道:“都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將他拿下!”
聽到金蟹大王的怒吼,本來準備攻向對面的人紛紛停下來。瞄了眼拎着把刀站在自家老大對面的戈武,除了平日裡就傻頭傻腦的傢伙,其他人雖然動了,卻只是遠遠的圍着,根本不敢靠到近前。
在這樣的包圍下,戈武一閃身就不見了。金蟹大王的鼻子差點氣歪了,卻無可奈何。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他都是個以小命爲先的人,他手下的那些人也都是。明知道不是對手,蠢蛋纔會送上去找死。能打的都在前面和黑龍王打,不可能回頭過來幫他。想到這裡,他差點吐血。
說起來,他也挺憋屈的。以前,他給黑龍王跑腿,沒有幾個可用的人。後來,他自己扯旗子單幹,也沒有幾個上得了檯面的人。如今他都已經成爲和黑龍王相鬥的海上霸主了,卻還是沒有幾個人爲他所用。
爲什麼?很簡單,就是因爲他這個海上霸主只是一個傀儡。那些可以黑龍王的人斗的旗鼓相當的人只是他名義上的手下,那些人控制的海獸大軍自然也不屬於他。看起來風光無限,沒幾個人知道其實他恨不得根本沒擁有現在這一切。
真把這話說出來,估計連金蟹大王自己都不信。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必然還會做同樣的選擇。是一個傀儡又如何,被人敬爲海上霸主的人是他。只要能忍,就有享用不盡的美人和富貴,還有更多機會飛昇。
想到飛昇後可遇上真正的仙子,如今的金蟹大王回頭看看剛剛危險時都不忘護着的幾個美人便覺得索然無味起來。轉回頭,看向黑龍王那邊,眼前似乎有美人緩緩朝他走過來。這讓他桀桀的笑了起來,“都給我再加一把勁兒。今日拿下黑龍王,本大王重重有賞。”
他剛說完這話,就看到對面憑空多出一個人,身上的服飾和之前那位一模一樣。和之前那位一樣不客氣,擡手就是一鞭子。剛拿出來的行舟,人都還沒上去,就被那一鞭子給抽成了一堆碎片。
拿着鞭子的這位是戈文。不等金蟹大王問被襲擊的原因,,他便揚着眉說道:“你笑的太難聽了,我家少主不喜歡。”說完,人就不見了。
胡映雪嘴角抽了抽,眼裡卻帶了幾分笑意,“再讓他們出面幾次,我就會成爲一個會四處抖威風的紈絝子弟了。”
連續被毀了兩艘行舟,正在和黑龍王打的那些人都不好意思不給關注了。暫時還不能沒有金蟹大王這個傀儡,因此他們還是選派了兩個人過來保護他的安全。
這隻耽擱了很短的時間,卻有人很快就發現眼下的戰局有些不對勁兒。用迷果控制的海獸大軍突然停下了對敵軍的圍攻,竟然開始互相攻擊。被那些攻擊分去了注意力,好一會兒纔有人發現身邊的人竟然沒了,而且都不知道怎麼沒的。
人當然是被戈文和戈武帶人抓走的。除了人,還有一些海獸。因爲失蹤的人數和獸類書名都不算多,金蟹大王的那羣手下只當是戰場上刀劍無眼死翹掉了,都沒人追查他們到底是怎麼失蹤的。
有了不聲不響就失蹤的人,這讓正和黑龍王那幫人打的人心下犯了突突。因爲擔心自己就是下一個,要分出精力注意自己周圍的動靜,手上的動作就難免出現遲鈍或者比之前軟了許多。
雖然黑龍王那邊的人不知道那些人和獸怎麼就突然憑空消失了,還是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趁着敵人手上的動作變得有些畏手畏腳,突然增加反擊的攻勢,直接將本來已經倒向金蟹大王那邊的戰局硬生生的給扭轉了過來。
在黑龍王指揮衆人扭轉戰局的時候,胡映雪拉着慕天玄一一看過了被戈文、戈武帶人抓上來的人。在意料之中,部分人是半魔人,另外那一部分人體內有蟲,都指向了萬骷洞。
接下來又一一查看了一下那些海獸。赤紅色的眼睛看着真觸目驚心,讓人難免往瘋魔那邊想。但那些海獸被制服後卻意外的安靜,這可和瘋魔一點都不像。人界這邊知道迷心果的人不多,那些護衛和僕役不少人嘖嘖稱奇。
在幽冥域那邊待了很多年,獨孤鴻不可能不知道迷心果。跟在胡映雪後面看過那些海獸,身上就嗖嗖的直冒冷氣,“還真當他把費心收集到的迷心果都毀了,原來都送來了這邊。”
胡映雪轉頭看向他,“你知道給這些海獸服食的迷心果是哪裡來的?”
獨孤鴻臉上冷笑不變,“這事兒,你們不用管。那邊自有人會料理他們,這邊只需看這邊沒了那東西后會如何收場。”
不用看也能想到那些人會面臨什麼。沒了迷心果,習慣了服食迷心果的海獸會陷入發狂狀態。如果能夠挺過去,以後就不會再被迷心果控制。有被迷心果控制的記憶,那些海獸必然不會和控制它們的人善罷甘休。
獨孤鴻用他的手段將迷心果的事傳給幽冥域某個位高權重者的時候,下面的戰局接近了尾聲。前面說過,金蟹大王很珍惜他那條小命。雖然不知道戰局怎麼會突然逆轉,但可以肯定他們已經沒有獲勝的可能,立刻帶着人跑路了。他的動作很快,上萬修者和十幾倍的海獸在幾個呼吸間就沒了蹤影。
過了一會兒,確定金蟹大軍不會捲土重來,從黑龍王那邊走出一個身穿一身銀家的男子。衝着半空抱了下拳,“在下左晟,不知何方道友出手相助?”
胡映雪給戈文打了個手勢,戈文就十分配合的關閉了行舟的隱匿法陣,並控制着行舟落到海面上。看到那艘行舟,黑龍王那邊不少人瞪大了眼睛。那麼大個的行舟,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這誰吃飽撐了製造這麼一艘,絕對是敗家子。
然後他們就看到兩男一女被人簇擁着出現在行舟船頭。當初胡映雪他們在大海上穿行,恰巧黑龍王那邊有人曾因爲閒着沒事跑去圍觀了他們和獨眼鯊的戰鬥。因此看到三人就有人驚道:“是蒼朔宗的。”
雖然常年在海上,黑龍王這邊的消息也十分靈通,甚至比大多數人知道的都多。比如去混元大世界參加完會盟,蒼朔宗和青雲門的部分弟子留在了那邊。看到胡映雪三人如今的排場,左晟就確定他們應該已經是九重天的星級弟子。
聯繫到才收到的一些消息,左晟眼裡閃過精光,“敢問幾位道友可是從上梧州往百川州回?”
尉遲瀚宇是大師兄,這個時候就有他出面了。聞言,他便回道:“沒錯。”
這兩個字要表達的意思就多了。一來告訴左晟,他的猜測沒有錯。二來也是告訴左晟,那邊的事情已經成功解決了。以左晟的頭腦,自然都想到了。看着三人,眼神立馬不一樣了。
左晟一副笑面虎的樣子,尉遲瀚宇和胡映雪就很默契的把此時笑的跟狐狸似的慕天玄推了出去。兩人你來我往的說了一大圈,左晟拿出了許多海里纔出產的珍寶,慕天玄翻出一些法寶和胡映雪特意放在他那兒的一些丹藥,就在那裡討價還價起來。
比起那邊能交易到什麼東西,胡映雪更在意隱藏在旗杆之上的黑龍王。慕天玄和左晟在一邊商談交易的具體數目,她的目光就定在被八十一個鎧甲人圍着的旗杆上。
不是被看的不好意了,只是有些好奇她爲什麼那麼在意旗杆,黑龍王傳音給胡映雪:“你怎麼總盯着我的旗杆看?”
胡映雪循着對方的神識用傳音回道:“你怎知我不是在看那旗杆,而是在斂息術隱藏在上面的你?”
黑龍王沉默了一小會兒,才又給胡映雪傳音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胡映雪對黑龍王的觀感不錯,便語帶雙關的傳音回道:“恰巧知道那種斂息術。”
黑龍王不是蠢的,聞言揚聲說道:“幾位若是不急着趕路,到我那裡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