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如計劃一般亂了。這邊是滿是憤怒的喝罵聲,那邊是震耳欲聾的道術轟鳴聲,此起彼伏的夾雜在一起,就跟一鍋亂粥一樣。
爲了發泄心中的後怕和怒氣,確定自己攻擊的人的確是要給論道大會搗亂的傢伙,覺得自己差點鑄下大錯的人下手都是半點不留情。
或許是看出事不可爲,枯骨殿的人臨時改變了計劃。有人趁亂摸到了魏哲等人所在的席位,拋出一樣泛着黑光的長鎖鏈,從那裡套了一個人就跑。
注意到那邊動靜,胡映雪馬上站了起來。本想衝上去攔截,卻聽對方一邊跑一邊喊了聲:“風緊扯呼!”
這話一出,胡映雪差點沒打一個趔趄。
胡映雪就這麼愣了一下,枯骨殿的人迅速聚到了一起,然後跟當初在通濟城論道大會上甩出了一樣東西。大片白光爆散開,人被白光吞沒掉便馬上憑空消失了。
看到從那邊的席位上劫走了一個人,多數人的反應都和胡映雪的第一反應一樣,以爲被綁住的是宗九。不說宗九的名字還在黑榜上掛着,懸賞金可是相當讓人動心。他那個妖靈的身份就足夠讓許多人動心,畢竟是絕頂的爐鼎體。
等人都不見了,胡映雪定神一看,差點沒噴了。她敢確定以及肯定劫人的人絕對是要劫走宗九,可他們劫走的確實宗九的父親宗聖。
不過也不怪他們會劫錯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對父子今天都穿一身白,還都直接披散着頭髮。乍一看,兩人就跟故意做同樣打扮的雙胞胎兄弟一樣。
很快確定被劫走的是宗九的人基本上都認爲宗九一定是故意被劫走的,不然以他的本事絕對可以避開那條鎖鏈。至於本來沒有出現在衆人視界中的他爲何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裡,原因似乎並不用說明。
胡映雪正要給碧護法傳訊問一下宗聖的安排,腰上掛着的一個錦囊抖了抖。傳訊玉簡雖然有手機一樣的功能,但只能一對一。爲了第一時間發現有人給自己傳了簡訊,胡映雪讓慕天玄給他煉製了這個儲物袋。
神識送進儲物袋中,發現是胡清的傳訊玉簡上有比較活躍的靈氣波動。也不顧忌周圍一片混亂,立刻把那片傳訊玉簡拿了出來。胡清的傳訊很簡短,只有一句話:胥銳的人在日暮山集結,速帶人來。
混元大世界有很多時空裂縫,但人人皆知的只有三個。除去封魔谷和陰陽魚羣島兩個地方,剩下那個就是日暮山。
封魔谷有名是因爲那裡從時空裂縫穿過來的不僅域外魔物種類多,而且域外天物的種類也很多。其中不乏擁有特殊用處的奇珍異寶,因此頗受喜歡尋寶獵奇的修者歡迎。
陰陽魚羣島有名是因爲時空裂縫大,而且存在的時間在混元大世界這裡是目前最久的一個。但那一片海域海獸太多,只有在九重天門人弟子的引領下才能到那裡去,不然只能聽別人說在那裡發現了什麼寶貝。
日暮山有名是因爲那裡的時空裂縫多,不僅數量達到了上百個,還連成了片。估計是太密集,時空罡風也十分密集。
那裡也經常有域外魔物穿過來,不過因爲時空罡風太活躍,被稱爲死亡絕地。原因就是沒有幾個修者能深入到裂縫羣中,也沒幾個域外魔物能夠從裡面出來。實力不夠或沒有足夠的依仗,在其中很快就會被時空罡風絞殺。
經歷了封魔谷一事後,胡映雪就對混元大世界的時空裂縫分佈情況做了下了解。因此看到了胡清的傳訊,她腦中就立馬有了個猜測。擰緊了眉頭,趕緊傳音給慕天玄:“胥銳的人正在日暮山集結,你說他是不是想借助那裡的時空裂縫製造出一個超大的時空裂縫出來?”
慕天玄正打算去湊下熱鬧,收到胡映雪的傳音立刻收住腳,用傳音問道:“誰給你傳的消息?”
胡映雪用傳音回道:“胡清大哥。”
慕天玄用傳音和尉遲瀚宇說了下,尉遲瀚宇目光立刻變得更加凜然,用傳音對胡映雪和慕天玄二人說道:“馬上將消息告知宗主。”
胡映雪和慕天玄對視了一樣,一起點了下頭。然後三個人身形一晃便從中間平臺上消失,下一刻出現在羅申筠和各峰長老所在的席位前。
站定後,由胡映雪上前一步,“弟子有急事稟報。”
知道此時一定有許多人用神識關注着他們這邊,羅申筠還是回道:“講。”
胡映雪躬身回道:“剛收到有人傳訊,枯骨殿的人正在日暮山集結。”
聽得此言,不止羅申筠和各峰長老臉色驟凜,用神識關注這邊動靜的人面色也立馬多了幾分冷凝。
雖然因爲時空罡風兇猛甚少有域外魔物從日暮山出來,但在封魔谷、陰陽魚羣島相繼出現狀況後修者聯盟的人和天樞宮都派了人去看守那裡。
天樞宮的閣老們覺得修者聯盟的存在就是在和他們打對臺戲,兩羣人之間的關係自然很不友善。因此自從那裡開始有人駐守,傳開的消息都是天樞宮的人和修者聯盟的人又打了多少時間。
聽的多了,自然就不愛再去關注天樞宮和修者聯盟如何互相拆臺。再加上陰陽魚羣島之戰結束以及胡映雪三人的論道大會,就更少有人去關注那邊的情況。沒想到只有那麼短的時間沒去關注,再聽到日暮山三個字時居然是這麼個消息。
各家都派了人過去,九重天也一樣。羅申筠讓人聯繫九重天在三月前派過去的幾位星級弟子,沒多久就有人跑來回復:“啓稟宗主,無法與周師兄等人聯繫上。”
聞言,慕天玄上前一步,“弟子三人請命立刻帶人過去探查。”
“準了。”羅申筠拿出三塊令牌,“星辰殿弟子隨你們挑選。”
胡映雪、慕天玄和尉遲瀚宇一起彎腰行禮,一起齊聲回道:“弟子定不負所托。”
接了令牌,胡映雪三人就去點人了。他們閃人閃的太快,沈照的手才擡起來,人就已經沒影了。
羅申筠注意到沈照剛纔似乎想叫住胡映雪三人,轉頭向他問道:“你有什麼想問他們幾個?”
沈照回道:“就是想問問是不是猜到剛纔劫走人的那羣人會去日暮山。”
和胡映雪一樣,宗九也是這些年頗受衆人關注的對象。不僅是因爲重視胡映雪,他本身的身世就足夠讓人多幾分重視。因爲重視,所以瞭解。剛纔發生劫人事件,羅申筠等九重天的掌權者立馬就確定被劫走的不是宗九。
但即使不是宗九,而且就算宗聖身邊的碧護法現在沒有正管宗九叫主人,九重天也必須給出一個態度來。現在基本上都猜到了宗聖和他的人在打什麼注意,所以得配合的表現出他們正在焦急。
宗九是胡映雪的徒孫,稍微打聽一下,不知道的人也能立刻知道。徒孫被人在自己爲主角之一的論道大會上被劫走,胡映雪以暴怒的姿態和師兄弟一起帶着人匆匆離宗調查,這應該是最合適的態度。
羅申筠不管胡映雪他們點星辰殿的哪些弟子和他們同去,隨後就退了席,同時向各派各家此時能夠當家做主的人傳音說明了一下,和大家約好一起來到主峰半山腰一個涼亭之外的空地上。
等人到齊,羅申筠便直接說道:“枯骨殿的人正在日暮山級別,現在我們九重天已經確認無法聯繫上之前派過去的弟子。”
一小門派的掌門馬上高聲問道:“針對此事,九重天打算如何安排?”
羅申筠回道:“剛已經有星辰殿弟子請命,即刻便出發去往那邊調查。”
就像是爲了證明羅申筠的話不是隨便拿來糊弄人的搪塞。他的話音剛落,胡映雪、慕天玄、尉遲瀚宇三人就帶着選定的幾位星級弟子走了過來。白越和早就獲得星級弟子身份的陸潛都在其中,一起的還有青陽和以客人身份留在九重天的白凜、樑影疏和樑敬思。
知道胡映雪三人是過來給他們這些人看一下都選了那些人,讓他們也好心中有數。看到叢樺在其中,衆人沒覺得意外。白越等人的傷勢印象裡一直沒有恢復,大家就忍不住奇怪他們怎麼也在隊伍中。
作爲一宗之主,羅申筠不會和門下弟子拐彎抹角,直接向幾人問道:“你們幾個怎麼也要跟着去?”
白越往前走了一步,放開用神識在自己身上的防窺探封鎖禁制,然後大大方方的笑道:“啓稟宗主,我們幾人的傷都已經痊癒了。正好很多年沒在外面活動了,我們便跟過去露露臉。”
之前羅申筠聽戈文說過胡映雪之前所謂的閉關其實一直都在煉製丹藥,如今看來就是想這麼徹底治好幾人。本人都已經表示了意願,羅申筠就不做阻攔:“你們先行去那邊探查情況,一切以安全爲先。”
旁邊一羣宗主、族長等身份的人看着,胡映雪等人不再多說什麼。一起對着羅申筠行了一禮,然後一行人就騰空而起,直奔宗內的傳送陣。
等已經約好一同前去的萬文斌、贏蘇、渪童、康寧和元化五人帶着各自的人手來到那邊,慕天玄便立刻讓守衛在那裡的管事啓動了傳送陣。白光一閃,數量近百的一羣人就全都沒了蹤影。
用宗內的傳送陣傳送到奉闊城的傳送陣,一行人都沒從傳送陣圖中走出來。因爲陣圖中沒有其他人,慕天玄直接將使用傳送陣應付的靈石丟給外面的守衛,“麻煩,朝日城。”
接住儲物袋,便有守衛立刻將陣圖改爲向外傳送模式。修改了傳送座標之後,便有人啓動了傳送陣。下一刻,下一批從九重天過來的人出現在奉闊城傳送陣的時候。因爲傳送陣剛剛運行了遠距離傳送,必須要再過個一兩個時辰才能再次運行。
在後來的人不得不等待傳送陣的休整時間過去時,胡映雪一行人已經站在了日暮山的傳送陣圖內。腳才恢復腳踏實地的感覺,就聽陣外友人說道:“又是這麼一羣人。”
加了個又字,自然意味着之前有人像他們一樣一下來了這麼多。胡映雪給粟邑打了個眼色,粟邑就走上前去問道:“這位道友,之前有很多人過來朝日城麼?”
粟邑嘴角微微揚起,看起來十分和善,這很容易讓人放低戒心。被他出言詢問的人就是如此,聽到他的問題就回道:“差不多半年前,本來十分冷清的朝日城突然變得十分熱鬧,最初的三個月幾乎都有三五羣人傳送過來。
不過那些人並沒有在朝日城停留,部分人在朝日城內選購了一些必備物品,多數人都是在離開傳送陣之後直接玩日暮山方向飛。而據我所知,似乎還沒人在進入日暮山後重新出現在世人視界中。”
因爲被人稱爲死絕之地,日暮山周圍百里之內都沒有人煙。距離日暮山最近的城池就是朝日城,和日暮山相距三千里。想要日暮山,傳送只能送到朝日城,然後再自行想辦法去往日暮山。
胡映雪回想了自己向羅申筠轉述了胡清發給她的訊息時其他門派的人是何模樣,眼中的殺意和焦躁一點表演的成分都沒有,由此推斷之前大批利用傳送陣來到朝日城的人很有可能是枯骨殿的人。於是給粟邑傳音:“問他最近一批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接到傳言,粟邑便繼續向那位問道:“道友可知最近一批像我們這麼多人一起行動的人是什麼時候來的?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麼?”
對方似乎很喜歡八卦,把粟邑當成了和他一樣喜好八卦的人。被連續追問,不但一點沒有不耐煩的跡象,反而透出幾分興奮,“你向我打聽這個,那絕對是找對人了。在朝日城,沒人能比我姜維信息更靈通。”
沒讓粟邑拿出什麼作爲交換,這個自報家門叫姜維的人接下來不僅說明了上一批人是什麼時候來的,連那一批有多少人、服飾面貌上有什麼特徵等這些細節都一一詳細描述了一下。
讓胡映雪有些意外,上一批人是在半個時辰之前到的朝日城,護衛僕役裝扮的人加在一起不超過百人。姜維是這麼描述他們,服飾看起來都不是很出衆,排場卻是一點都不小。
因爲有美人,姜維當時多看了幾眼,因此有個細節印象特別深在。
美人似乎是一直想和身邊那個臉平凡的冷麪男人搭話,對方卻一副不愛搭理他的樣子。順着美人帶着幾分嘲諷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那個沒有姿色的男人懷裡抱着一個玉雕的大罐子。
此時的朝日城正直初冬,即使正午是還有些秋老虎的溫度,那也不會讓人熱的滿身大汗。現在正好是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掃過臉邊的風都帶上幾分凌厲。
一個時辰前,氣溫應該不會相差太大,那個平凡男修卻是一副在三九天穿了一身厚棉襖的樣子。那汗出的,就跟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由此可以做個推測,被平凡男人抱着的大罐子裡面有一樣火屬性的東西,而且自身的溫度還不會低了。主要理由就大罐子上應該有已經設置好禁制,裡面的熱度卻還能隔着玉雕傳出來,這說明裡面的東西相當不凡。
想到了不凡兩個字,有不少人起了心思。其中一些是平日裡就喜歡在朝日城內強取豪奪的慣犯,馬上就糾結了一羣人想要半路伏擊那些人。眼下還沒有消息傳過來,不過多數人都認爲那些慣犯應該是不會再回到朝日城了。
姜維才把自己要說的這些都講完,一個僕役打扮的人小跑着湊到了他跟前,“大公子,不好了,小公子自己帶着兩個小子跑去日暮山了。”
聞言,姜維當即臉色大變,“已經走了多久了?”
僕役撲通一聲跪倒,“之前小公子一直躺在牀上休息,奴才就答疑了。發現他人沒了,被窩裡已經是一片冰涼。”
“這個混小子!”姜維一臉怒意掩蓋不住眼中的擔心,“你回去把人召集起來,跟我去日暮山。”
僕役沒有起來,“大公子,大人有令,讓您即刻會城主府去。還已經通知了城衛,不允許您踏出朝日城半步。”
知道自己的父親素來說一不二,姜維清楚自己沒辦法在他下令後找到機會離開。正不知道如何處理他弟弟姜暉的事,目光掃過一旁的胡映雪等人。馬上轉身對粟邑說道:“這位道友,我是朝日城城主之子。如果你們去往日暮山方向,不知可否委託你們一件事?”
粟邑回問:“尋找您的弟弟?”
姜維點了點頭,“我父親在半年前被賊人所傷,一直沒法治癒。之前有僕役從外面聽來一個消息,說是日暮山有一種靈草可以讓父親復原。因爲那邊過於兇險,我本想多招幾個戰力強大的人過去,沒想到那小子居然偷偷跑了出去。
我家中只有這一個弟弟。若是你們能夠幫我找到他,姜維必然有重謝。你們放心,雖然朝日城位於貧瘠之地,一份像樣的謝禮還是能夠拿出來。”
姜維的神色間絲毫作僞的痕跡都沒有,胡映雪給粟邑傳音:“應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