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楚華謹耐心教導她的話,裴舒芬又哭又笑,撲在-華謹懷裡道;“多謝侯爺提點。妾身還是太不曉事,一看見有人對益兒不敬,妾身就擔心得不行,是妾身粗糙了。”
楚華謹笑了笑,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了些親熱話,見她心情轉好了,才起身告辭道;“我走了,你自己安置吧。”
裴舒芬想起請先生的事兒,又叫住楚華謹,鄭重其事地道;“侯爺先別忙走。妾身有正經事跟侯爺說。”
楚華謹只好又坐了下來,含笑道;“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非要今天說?改日都不行?”
裴舒芬忙道;“妾身盤算了好幾天了,今日終於有了結果,所以要趕着跟侯爺趕緊說一說。侯爺這陣子又不到妾身房裡來,好不容易見到侯爺一次,自然要先理一理這些大事。”說着,起身到屋子東面的條桌上,將早上曾管事送過來的那幾位先生的名冊履歷拿過來給楚華謹看。
楚華謹打開了隨便看了看,道;“以前文和文璋都是到裴家附館。後來文璋習了武,文也不好一個人過去,纔回到府裡,上了家學。如今益兒回來,底下的孩子也一個個都大了,倒是真的要物色個好先生過來纔是。”
看了半天,楚華謹也拿不定主意,闔上名冊履歷,對裴舒芬道;“不如拿着這個名冊,給岳父和大舅哥看一看?他們若是覺得誰行,就請誰。如果他們都看不上,就請岳父和大舅哥再推舉幾個合用的,豈不更好?”
裴舒芬不知道自己孃家的爹爹和大哥對這些人有多少了解,情急之下,倒是讓她想出一個主意,言笑盈盈地道;“侯爺這話妥當,妾身自當跑一趟。不迂依妾身看來,世子的先生·倒是跟文、文璋、文琛、文珏,還有二弟他們家的孩子都不一樣。”
“有何不同?”楚華謹警醒地看了裴舒芬一眼。他雖然寵她,可是子嗣是大事,他不會讓她亂來的。
裴舒芬當沒看見楚華謹眯起來的雙眼,笑着道;“很簡單。別的孩子,無論是科舉還是武舉·都是要自己去應試。可是世子,他已經是聖上親封的世子,以後是要承襲爵位的。他所學的東西,註定跟別的孩子不一樣的。難道侯爺非要世子也跟着去學這些沒用的經史子集,浪費時間?”
楚華謹恍然地點點頭,道;“你說得也有道理。
對孩子,是應該因材施教纔是。—』是我疏忽了,難得你有心,想得這樣周全。”
裴舒芬臉色頓時輕鬆下來·便將那位單先生的名冊履歷抽出來,指給楚華謹細看;“侯爺請看,這位單先生,是江左名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據說也是大家子裡出來的公子爺,出外遊歷,不是世家大族,都沒有機會請到他坐館。若是我們益兒能有這個福氣,得他親自指點,以後說起寧遠侯府的世子,也是名士之徒,說出去也是長臉的事兒。至於另外兩位先生·倒是要好好地請我孃家父親和大哥參詳參詳。他們都是狀元出身·肯定知道什麼樣的先生,最對科舉有利的o”
楚華謹又將單先生的名冊履歷看了看·點點頭·道;“看上去倒是不錯,還在承平伯府坐過四五年的館,看來是個好的。”
“那我們明天是不是就下帖子?請他上門坐館?”裴舒芬有些急切,生怕煮熟的鴨子就飛走了。在這裡,可真難找這種人呢······
楚華謹起身整了整大紅箭袖的袍子,笑着道;“不急。益兒纔回來,別拘着他,先讓他鬆散鬆散。單先生那裡,我再尋人去承平伯府打聽打聽。”楚謙益是世子,在楚華謹心裡還是不同一般的。
裴舒芬心裡一緊,不敢再大力推薦,有些心虛地道;“侯爺說得也對,是應該去承平伯府打聽一下虛實。”又不甘心就此放棄,眼珠一轉,對楚華謹含笑道;“要不這樣,侯爺去尋承平伯說說話。妾身去尋承平伯夫人說說話,咱們兩相對照,也能不偏不倚,更知根知底一些。”
楚華謹沒有在意,一邊往外走,一邊輕描淡寫地道;“妥當。就這樣辦吧。”
過了幾天,裴舒芬等到承平伯府上二房的嫡孫滿月禮的時候,帶着禮物去了承平伯府上,有意尋了承平伯府上的夫人、姑娘們說話。
承平伯夫人是大房的人,二房做喜事,大房的人只是來張了一眼,便回去了。
裴舒芬在二房坐了半天,終於尋了個由頭,離了承平伯府的二房,往大房那邊去了。
承平伯夫人據說最近臥病在牀,今日二房的大喜事,她實在支撐不住了,才往二房坐了一坐,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又扶着丫鬟回來了。
裴舒芬這幾年也跟各個勳貴府上走動過,知道承平伯府大房和二房是一母所生,嫡親的兄弟兩個。大房的嫡子承了爵,就是現在的承平伯。
二房沒有兼差,只是幫大房打個下手,管管外院而已。不過二房的二老爺雖然不甚出息,可是他的原配妻子是個能幹人,命又好,一進門,就連生三個嫡子。二房的嫡長子比大房的嫡長子要大三歲,今年二十一歲,早已成了親,生了子,今日這個孫子,已經是承平伯府二房的第二個嫡孫了。
大房雖然承了爵,可是嫡妻過門五年才生了嫡長子,此後再無所出。所以大房雖然庶子多,嫡子就這樣一個,已經稟過聖上,封了世子。
裴舒芬坐在承平伯夫人房裡,殷殷勤勤敘了寒溫,便不經意地問道;“承平伯夫人,世子的親事可定了沒有?”世子已經十八歲,據說從世子十四歲開始,承平伯府就到處給他尋親事,不知是眼光太高,還是怎地,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定下來。
承平伯夫人的臉色變了一變,又恢復了常態,含笑道;“我們伯爺打發世子去西北軍前效力去了,這一去就是三四年,也別耽誤了人家姑娘家,所以定親一事,就暫時放下了。等他從西北迴來再說。”說完,便端茶送客,不欲再談下去。
裴舒芬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也含笑站起來,對承平伯夫人福了一福,起身要回承平伯府二房繼續坐席去了。
臨出承平伯夫人房門的時候,裴舒芬隱隱聽見裡面傳來壓抑的哭聲,便在門口停了一停,一邊看着外間屋裡自己的丫鬟桐月跟承平伯府裡的丫鬟打招呼,一邊凝神聽裡面的說話聲。
就聽見一個壓低了嗓子的婆子在勸承平伯夫人;“夫人放心。世子去了西北,知道人情冷暖,自然能拋了那些壞毛病·擔起大任··…··”
又聽見承平伯夫人的聲音低啞;“······我就這一根獨苗。若是他有個好歹,我也不要活了··…··他從小就沒離了我,嬌生慣養的,在那地兒,還不知如何受磨折。你說,我是不是該跟伯爺說實話,興許伯爺·····
那婆子忙攔了承平伯夫人的話,聲音壓得越發低,裴舒芬又柱後靠了兩步,才聽得隱隱約約;“······夫人萬萬不可讓伯爺曉得此事!若是伯爺知曉,世子的小命恐怕就難保了······”
又聽見裡間屋裡承平伯夫人恨恨不平地啐了一口;“··…··只是逐出府去,真是便宜他了!—』恨不能將那殺才千刀萬剮!”說到最後,居然有幾分殺氣。
裴舒芬心裡一驚,忙快步離了承平伯府的大房,往二房的院子裡去了。
二房的夫人知道寧遠侯夫人剛剛去看了大房的夫人,笑着過來招呼;“寧遠侯夫人坐。用一用我們家剛做的乳鴿天麻湯,最是滋陰補氣的。寧遠侯夫人操持家務,身子不適,還得好好補一補纔是。”
勳貴府上都在傳寧遠侯夫人得了弱症,如今侯爺都不去她房裡,正四處尋醫問藥呢。
裴舒芬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人亂傳自己的私事,也曾打殺過幾個多嘴的下人。不遼外面的話還是愈傳愈烈,裴舒芬無法,只好當作不知道,等自己將來生了兒子,這些話自然不攻自破。
如今聽承平伯府的二夫人這樣說,裴舒芬心中着惱,面上還是一臉感激地接過乳鴿天麻湯,輕輕啜了一口,覺得滋味還行,隨口誇了兩句。
承平伯府的二夫人便跟裴舒芬攀談起來。
裴舒芬本來想再問問那位單先生的事兒,又擔心言多必失,便住了。,隨意閒聊幾句,然後散席而終了。
楚華謹這幾天尋着一個機會,也問了問承平伯關於那位單先生的事兒,承平伯對單先生滿口誇讚,道;“······單先生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不過真是位好先生。不瞞寧遠侯,我兒子被他娘寵得不象話,一直嬌生慣養。現在跟了這位先生幾年,居然使得他孃親回心轉意,主動跟我提出要送他去西北軍中歷練一番。”想到兒子此去,就算不能立功成名,也能打熬一番,成爲一個真正有擔待的人,承平伯十分欣慰。
楚華謹放了心,又隨口說了幾句閒話,便回寧遠侯府了。
回到寧遠侯府,楚華謹專門去找了裴舒芬,道;“承平伯對那位單先生讚不絕口,聽起來着實不錯。你問了承平伯夫人沒有?她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