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不齒桐葉的舉動,更不想讓她藉機逃過處罰,快步走到她身邊,指着桐葉道:既然你認了造謠,我就只有把你交給刑部,治你的罪了
裴舒芬聽了淚流滿面地轉過身來,撲通一聲給沈氏跪下,一邊磕頭,一邊道:求大舅奶奶放桐葉一碼吧她都傷成這樣了,若是這樣去刑部,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再說,她一個女人,去了刑部的大牢裡,還不是生不如死?大舅奶奶就當是爲大姐,還有兩個孩子積福,給桐葉一條生路吧我向大舅奶奶保證,等桐葉傷好了,一定按家規狠狠地罰她,以後也會把桐葉送到莊子上去
沈氏只覺得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伸出來指着桐葉的手臂發起抖來,我放過她,誰來放過我們家的大姑奶奶?
在座的有些人在自己家裡遇到這樣的事,未必有這樣慈悲的心腸可是在別人家裡看見桐葉的慘樣,還有裴舒芬的仗義,心裡卻不由自主的偏向了裴舒芬和桐葉一方
許夫人攬着賀寧馨坐在下面,和身旁一位熟識的夫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搖搖頭,嘆了口氣
賀寧馨在堂下看得清清楚楚,明白沈氏今日的做法,太過剛硬,特別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實在有些欠妥沈氏是通律法,也佔着大道理,可是大齊朝的人也相信律法不過人情裴舒芬在沈氏面前如此作低服小,會讓在場衆人對沈氏的強勢更增反感人心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在同自己的利益不相干的情況下,有些人就會不由自主地偏向看起來弱勢的一方,不問對錯,無關是非
想了想,賀寧馨掙脫許夫人的手,走到堂上沈氏身邊,輕聲道:沈夫人稍安勿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沈夫人聽我一句勸,今日就暫且放她們一碼多行不義必自斃可是把人逼急了,反而會狗急跳牆,對你們裴家大姑奶奶的名聲,更添困擾
賀寧馨的聲音平和舒緩,有股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沈氏有些浮躁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感激地對賀寧馨福了一福,道:謝姑娘提點說着,轉身對地上的裴舒芬和桐葉道:今日有人給你們求情,我就暫且把此事寄上,等桐葉傷好之後再說頓了頓,又還是忍不住,拂袖斥道:桐葉污言謗上,這件事,沒那麼容易了結
賀寧馨心下嘆息:她以前怎麼不知道大嫂是這樣爆炭一樣的性子也幸虧大嫂嫁得是溫潤如水的大哥裴書仁,不然別的男人,怕是消受不了她這樣眼裡容不得砂子的耿直
沈氏忿忿地走下堂去,從洪媽媽懷裡抱過楚謙謙,緊緊地摟在懷裡
賀寧馨知道,今日之事,若是就這樣罷了,裴舒凡恐怕就真的就要坐實了不孝不賢的帽子她若是真的死了,也只能任人潑髒水可是如今她重生過來,這些人的算盤可就沒那麼好打了
橫豎她們用得也是虛張聲勢的法子,自己也只有如法炮製一番,將這水攪渾了再說就算不能讓所有人相信裴舒凡的無辜,至少也能讓一半的人心生疑竇讓謠言永遠都只能是謠言
想到此,賀寧馨先問了幾句桐葉的傷勢,見她眼神清明,雖然額頭上又鮮血滲出來,大概性命是無礙的,便點點頭,對裴舒芬誇讚道:夫人真是蕙質蘭心,敦厚良善對自己的奴婢,比自己的親姐姐還要親厚些知道的,會誇夫人心地仁善;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桐葉姑娘,是夫人的心腹,而不是夫人親姐姐的心腹呢
裴舒芬聽了這話,心裡極不舒服,也沒辦法對着一個陌生人磕頭,只好站起來道:姑娘怎麼這麼說話呢?桐葉雖不能跟我姐姐比,可也是一條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送命
賀寧馨看了看裴舒芬,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桐葉,微微搖了搖頭,一幅不信的樣子,笑着道:既然夫人如此說,我也要提醒夫人一聲這桐葉本是夫人大姐的人,卻敢污言謗上,已經是背主而一個背叛了主子的下人,無誠無德,無信無義,說得話根本就不可信我是個外人,都聽得出來她的話裡,不盡不實之處太多,想必夫人更是明察秋毫,不會被她滿嘴的謊言給騙了
裴舒芬往地上躺着的桐葉那裡瞥了一眼,又留神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賀家姑娘,有些不以爲然的笑了,問道:我倒沒有聽出什麼不盡不實之處?如若姑娘不棄,願聞其詳
賀寧馨轉身看着堂下的賓客,落落大方地道:剛纔桐葉姑娘說,是先夫人讓她不孕可是爲什麼另一個和她一起的丫鬟桐雪,倒懷了孕?桐雪流產的消息也是謠言之一,在座的人也都是盡知的賀寧馨知道自己是個未嫁的姑娘,在大庭廣衆之下討論通房丫鬟的孕產問題,實在是有些不合禮法,以後也可能受人非議可是如今她要不站出來說這些話,將來承受後果的就是兩個孩子
剛纔屋裡的衆夫人被桐葉撞柱的舉動震撼住了,一時來不及往深處想如今被賀寧馨將一些破綻之處指了出來,又覺得甚有道理,屋裡有些人又動搖了,露出了些許疑惑的表情
賀寧馨見衆人的臉色有所鬆動,臉上微微一笑,又問道:各位有沒有想過,寧遠侯府的先夫人裴舒凡,有什麼理由要跟一個通房過不去?衆所周知,寧遠侯府的侯爺不僅有庶長子,還有庶次子先夫人連庶長子和庶次子都沒有動過,爲何要動一個連姨娘都不是的丫鬟?
是啊?爲什麼呢?如果裴舒凡真的是如同謠言一樣善妒,寧遠侯府裡哪裡來的庶長子和庶次子?還有,衆人都憶起來,寧遠侯楚華謹可是有着四房有名有份的妾室這在整個大齊朝的勳貴裡面,妾室數目也是排得上號的就連當今的聖上,登基五年,到如今也只有一個皇后和一個皇貴妃,別的妃嬪美人,一個都沒有
賀寧馨見自己一步步將局面扭轉了過來,心頭微曬,便又轉頭看着半躺在地上,臉色已經有些發紅的桐葉道:這位桐葉姑娘,在先夫人死了兩年之後,才跳出來傳這種對她自己既沒有好處,對先夫人裴舒凡也沒有實質性打擊的謠言,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桐葉姑娘,你是不是有別的難言之隱呢?如果有,說出來,大家幫你分辯分辯,豈不正好?
桐葉聽見賀寧馨的長篇大套將衆人的心又動搖起來,只一心想駁倒她,遂冷笑道:空口白牙的,你說沒用就沒用?奴婢雖然是個下人,也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把先夫人的惡行公諸於衆,先夫人的一品國夫人必會被褫奪,她的兒子女兒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你說,這樣算不算打擊到她?奴婢的一輩子反正被先夫人毀了,拼着送命,也要把她的真實品行大白於天下
賀寧馨鬆了一口氣,能讓桐葉親口說出來,總比自己拐彎抹角地暗示,效果要更好些,遂含笑點頭道:原來如此原來你是爲了褫奪先夫人裴舒凡的一品國夫人封諡,爲了奪世子和鄉君的位置看來你背主,是爲了你的新主子打算了
但凡背主的人,都是有了新的靠山,更大的好處,才背叛了舊主的
桐葉如果背叛了舊主,那她的新主子是誰,幾乎是呼之欲出了
屋裡的人大部分都是有爵人家的主婦,也都知道,如果原配嫡子的世子位被奪,誰會是最後的受益者,便都眼神複雜地看向裴舒芬
這番話,纔算是把局勢略微扭轉了過來大堂裡面的人,剛纔對沈氏咄咄逼人的態度都甚是不滿,現在對賀寧馨的做法,卻更容易接受些有一些聰明人,已經明白過來,此事大概是別有玄機
桐葉見自己說漏了嘴,心裡驚慌失措,只好往後一倒,又暈了過去
裴舒芬沒想到在這種劍拔弩張,血濺三尺的時刻,還有不相干的人站出來,心細如塵地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聯繫起來,將桐葉的謊言一一擊破又被這位姑娘暗示桐葉跟自己的關係不一般,自己反而不好再爲桐葉說話,裴舒芬只好和稀泥,微微含胸斂身苦笑着道:姑娘好口才,我笨口拙舌地,說不過姑娘只是人命關天,姑娘還是謹言慎行地好
賀寧馨輕笑一聲,道:是我多管閒事了在我這個外人看來,夫人對一個丫鬟,比對自己的親姐姐還要上心,真是難得她既以性命爲你,你當以國士待她我看不如你跟她結拜爲異姓姐妹算了
好了許夫人在旁邊聽了半天,見賀寧馨有些過了,這才起身過來制止了賀寧馨,對她責備道:人家家裡人爭爵位,與你何干?又對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夫人道:太夫人見諒,小女無狀,出言不遜,還望太夫人不要見怪
太夫人知道許夫人是左督察御史的夫人,不能怠慢,忙起身回禮道:許夫人言重了令愛伶俐機敏,老身很是喜愛
許夫人笑道:她小孩子家,又是一幅直腸子,平日裡不知說過她多少次也就是遇到太夫人這樣明理的人,纔不怪罪於她天色不早,太夫人家裡人多事忙,我們還是不打擾了,這就告辭吧
太夫人苦留不得,只好讓人送了她們出去
裴舒芬眼看着賀寧馨的背影消失在鞠翠軒的院門口,心裡極不自在,也不知道爲何她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姑娘,可是感覺卻像見到前世的冤家一樣對方的一言一行,都讓她不由自主的心生厭惡之感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