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興沖沖地來接妹妹回家過暑假,看着沈國棟收拾好的一堆東西發愁,這些東西,他沒個三五趟絕對拿不回去。
沈國棟早有準備,他開了輛吉普車過來,笑嘻嘻地跟周晚晚嘚瑟,“咋樣,還得我送你回家吧!”
周晨指着那堆東西笑,“準備得真齊全,毯子都給帶回去了,看來囡囡一個暑假只能好好在家待着了,聽成績的時候也不用來開班會了,這麼多東西再折騰一趟多麻煩。”
沈國棟計劃了好多天,放暑假的時候要把周晚晚接回來幹這個幹那個,周晨都讓他磨嘰得耳朵起繭子了。
沈國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開始想辦法自救,“囡囡,我再給你準備一分兒,全都是一模一樣的!你再回來也不用搬來搬去了。”
周晚晚笑眯眯地點頭,“好啊,可是我覺得我挺念舊的。”
沈國棟瞪着堆滿後座的一堆東西左右爲難,周晨抱着胳膊在旁邊幸災樂禍。
小汪把大腦袋從後座伸過來蹭周晚晚,又歪頭看沈國棟,試探着也去蹭蹭他,你怎麼了?不高興了?
沈國棟一巴掌把它拍回去,“滾蛋!你傻瞅啥?!”
走之前周晚晚把她畫了好幾天的畫交給了周晨,讓他幫她通過縣文化館報名參加全省的繪畫比賽。
周晨摸摸妹妹的頭先給她打預防針:“這次比賽範圍很大,你雖然畫得很好,其它參賽的人畫得也一定不會差,而且這種比賽全憑評委的主觀意識,並不能說畫得好成績就一定好。”
“我知道,二哥,你放心吧,我就是去試試,不得獎也不會哭鼻子的。”周晚晚抱着周陽的胳膊撒嬌,“我就是想給大哥再掙一張獎狀回來!”
“家裡那面牆都要貼滿了!大哥再空出一面來。到時候你倆把它也給貼滿!”只要說到弟弟妹妹的優秀,周陽馬上就沒了平時的謙虛,高調得幾乎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家孩子聰明優秀誰都比不上!
沈國棟把周晚晚送回來,自己也開始了每天通勤的日子。爲了表示他回來得理由很充分。他還把冰箱和電視都拉了回來,“我想天天回家看電視!”
這臺電視機馬上在屯子裡引起了轟動。整個綏林縣城也就縣政府大禮堂裡有一臺電視機,還是黑白的,彩色的屯子裡的人幾乎聽都沒聽過。
這個新鮮玩意兒據說是省城外貿商店裡賣的,只賣給外國人!只能用啥外匯卷買!外匯卷是啥?外國錢?
電視機一來。全屯子男女老少齊聚周家,甚至外屯子的都過來看新鮮。周家的院子再大也裝不下這麼多人。
而且,來的人魚龍混雜素質不齊,第一個晚上過去,花架都要被人摘禿了,花牆邊一股尿騷味兒,小汪還咬傷了兩個試圖進倉房的人。
周陽和沈國棟趕緊想辦法,第二天就把電視機搬到了當街,再拉上一盞電燈,每天定時六點到七點看完新聞就搬回來。大門緊閉,我們家睡得早,誰都不招待了!
從此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定點兒到周家大門口看電視成了全屯子,甚至周圍幾個屯子最主要的業餘文化生活。
既然沈國棟說要回來看電視,周晚晚索性就讓他看個夠,每天晚上八點,她就開始用空間裡的設備在經過她改裝的電視機上放各種電影和電視劇。
只要是這個時間線以前的,周晚晚就都放給他們麼看。從邵氏的老電影到好萊塢大片,從世界知名樂隊的演出錄影到國外經典電視劇。最後發現,最受周陽和沈國棟歡迎的是那部美國科幻連續劇《大西洋底來的人》。
這部長達一百多集的科幻電視劇攝製於一九六四年,一九八零年才被引進中國,而且只播了二十一集。每週一集。
周晚晚當然沒有那麼多忌諱和考慮,看他們看得那麼入迷,就每天三四集地放,讓他們看個夠。
週末回家的周晨也迅速入迷,開始每天跟沈國棟通勤,就是爲了一集不落地看麥克˙哈克斯和他的夥伴們的冒險故事。
“你知道得越多。越覺得自己無知。”週末的時候周晨給妹妹講這部劇的故事,先跟她分享一段自己最有感觸的經典臺詞。
而周陽和沈國棟則跑去幹岔河游泳了。麥克在大西洋裡暢遊的英姿真是太帥了!雖然早過了少年熱血的年紀,他們也還是忍不住要學一把心目中的英雄。
利用這臺電視機,周晚晚又幫助哥哥們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他們對這個時代和世界的認識早已經不再侷限在這個邊遠的小縣城裡了。
世界那麼大,人生的可能性那麼多,他們摩拳擦掌滿腔激情,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合適的機會衝出去,去探索,去征服,去實現在他們腦子裡還沒有成型卻已經鼓動得他們的血管彭彭跳動的人生藍圖。
當然,他們每天晚上在家裡看電視的事,也跟偷聽敵臺一樣,是絕對保密的。電視機裡那些外國人說着一串串的外語,見面貼臉擁抱,這在這個時代,簡直是通敵和耍流氓!
可是,環境的壓力再大,也影響不了年輕人對新事物的好奇心和迅速的適應能力,周陽幾個只用了幾天,就習慣了聽外語看中文字幕。
再過幾天,周晚晚起牀,周晨已經能用“古德貓寧”跟她打招呼了。
這個暑假,家裡的空氣都是振奮的。每個人的眼裡都閃爍着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光芒,快速流動的血液在耳膜上砰砰作響,心早已經高高飛揚。
無處發泄的激情只能用在晨起的鍛鍊上,跑去小寒山一個來回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需要了,在沈國棟的提議下,三個人又增加了在山裡越野和負重的訓練。
周晚晚看着哥哥們綁在腿上的大沙袋,和後園子那堆他們爲了增加強度從小寒山揹回來的木頭,心也跟着鼓舞振奮起來。
周晨開始在早上給周晚晚加一件長袖襯衫的時候,她的暑假也要結束了。而他們家東邊那塊挨着防風林的荒地開始破土動工,要蓋新房子了。
“給知青蓋知青點,他們在各家實在住不下去了。”
周陽人厚道,說話儘量給人留點面子,其實,這些知青已經快要成爲屯子裡的禍害了,沒人願意再留他們在家裡住下去了。
自從一九七二年福建省一位小學教師李慶霖作爲知青家長給*主席寫了一封全國皆知的信以後,知青們的生活水平和社會地位都有了顯著提高,膽氣也跟着足了起來。
再加上很多人回城無望,真正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在這窮山溝溝裡當一輩子的老農民了!一部分人開始破罐子破摔,很多問題和矛盾就尖銳了起來。
逃避勞動找各種理由不上工的有之,反正“夠不夠,三百六”,*主席都說了,必須保證知青吃飽飯!幹不幹活生產隊每年都得給我分三百六十斤糧食,那還幹個球活!
偷雞摸狗禍害鄰里,偷青掰玉米挖地瓜趁黑去瓜地摸西瓜的更是屢見不鮮,抓不住找不着證據的,他們就梗着脖子不認,逼急了就要去上面反映情況,你們生產隊和大隊這是要迫害知青咋地?!
被當場抓住找着證據的,就裝可憐耍無賴,都是離開父母親人的可憐孩子,吃不飽穿不暖,吃兩口青玉米摸兩個西瓜,還能真把他們拉出去批鬥不成?
知青問題本來就敏感,上面最不想見的就是在這一塊出問題,出了事領導們捂還捂不過來呢,誰還敢鬧大了呀!這麼點小事兒,趕緊小事化了吧!
知青們更是有恃無恐,老子已經被一竿子打到底兒了!還能拿我們咋樣?不讓我當老農民了不成?!老子求之不得!
屯子裡的人雖然各有各的小算盤,當初接收知青的時候也都有自己的打算,可是對糟蹋莊稼這件事,是都不能容忍的。
幾千年的傳統理念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裡,融入所有農民的血液裡,下地踩壞一顆苗都心疼半天,哪能受得了有人這麼不把莊稼當回事兒!
民憤越來越大,就二道坎大隊,就已經出現了好幾起房東和知青動手的鬥毆事件了。
鄭滿倉沒辦法,只能學習別的大隊的經驗,去上面請示,在大隊建個知青點,把他們都圈在一個地方,愛咋折騰咋折騰去吧!
選來選去,最後把地址選在了周家隔壁的荒地上。這裡在全屯子的最後街最東頭,他們折騰起來也不擾民,而且,最主要的是,不會出現鄰里矛盾。
周家那幾個大小夥子,這些人再刺兒頭他也惹不起!
周陽幾個還真是對這事兒沒什麼感覺,這些別人眼裡的刺兒頭,跟他們從來不敢起刺兒。
而且他們的目光已經越放越遠,越來越寬,根本不會把幾個因爲苦悶彷徨而放棄努力向上的知青放在眼裡。
周晚晚把家裡的花牆加密加高,現在,即使到了冬天花葉凋零的時候,站在牆外也看不見一點牆內的情況了。
門窗包括前後大門都上了dna鎖,除了自己家人,誰都別想自己開門進來。
知青點的房子幾天就建好了,牆上的泥巴還沒幹,知青們就被鄭滿倉迫不及待地趕進來了。
周晚晚在忙忙活活搬家的人羣裡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趙寶生,還有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郭克儉。(未完待續。)
ps:
實在抱歉,感冒折磨得姣姣這兩天丟三落四稀裡糊塗,定時發佈設置錯了,把十一號六點設置成了十二號六點……
等姣姣病癒,一定加更,用實際行動表達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