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1月8日。
燕京,梅地亞中心。
一位個頭中等,滿臉憨厚的中年人,正心中忐忑,躊躇不前的看着,眼前的梅地亞中心大門。
這位是孔府宴酒的廠長,姬長空。
他作爲上一屆,僅次於標王擎天的第二名,雖然在各方面跟擎天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比繁星和皓日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但是作爲上次競標的第二名,還是給他以及孔府宴酒帶來了不小的名氣。
畢竟在華夏,敢於跟方辰爭鋒的,本來就是一個值得吹噓一輩子,說出去響噹噹的事情。
甚至,在他回到齊魯大地的時候,家裡面的朋友莫不將他引以爲傲,言必稱之“好漢”,給家鄉人民爭臉。
一時間,都快把他給捧的飄飄然,差點覺得自己快成世界第二大富豪了。
再加上,雖然沒有競爭上標王,但他也沒有空手而歸,還是弄到了幾個不錯的廣告位,也得了央視的一些扶持,只不過力度肯定是沒法跟央視對擎天的扶持相比。
但不管怎麼說吧,這些種種因素加起來,孔府宴酒的名氣是打出去了,銷量也飛速的增長,孔府宴酒1995年頭兩個月的銷售收入就達到了2.7億元,而前一年的全年銷售收入僅爲3.5億元。
截止到現在,孔府宴酒全年的銷售額已然超過了十五億元,妥妥的白酒前五,僅次於五糧液,茅臺,瀘州老窖,劍南春這四個老牌白酒。
每天來孔府宴酒拉酒的大貨車,一輛接着一輛,傍晚望去,簡直跟個火車似的。
第二名就能獲得如此大的營收增長,那成爲標王的話,又該有多大的增幅?
如果這一屆,能拿到標王的話,他甚至都有信心把孔府宴酒擠進白酒前三之列,成爲僅次於五糧液,茅臺的,華夏名酒!
嗯,沒錯,他這次是志在標王的!
而且現在的孔府宴酒,也有錢來競爭這個標王,這十五億的銷售額,至少給孔府宴酒帶來的五個億的利潤,再加上供應商押款,他手中能動用的貨款,足足有七個多億。
可既然兵強馬壯,他爲什麼還是這般愁眉不展,一幅踟躕不前的模樣,則是因爲一個人。
方辰!
雖然他現在手中有錢了,但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他手中的這點錢跟方辰比起來,依舊是小巫見大巫,連方辰身上的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所以說,他這次能不競標的上標王,則全然看擎天會不會來人蔘加。
如果沒人來的話,他就是豁出去所有的身家性命,也要把這個標王給弄到手。
可如果擎天派人來的話,那一切休談,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弄幾個廣告位回去就是了。
反正,他是沒有擎天派人來,還一下子出個三五個億,來競爭這個標王,搏一搏,甚至打擎天一個埋伏的打算。
畢竟這樣做,唯一的結果,無非就是標王還是擎天的,只是這個競標價因爲他被頂到了一個無比恐怖的數字而已。
如此一來,央視到是高興了,可擎天絕對是要記恨上他的。
平心而論,他要是方辰,就是因爲某人的搗亂,導致自己損失了好幾個億,他能不記恨那個人嗎?
不可能的,絕對要狠的牙根癢癢,甚至欲殺之而後快!
隨着今年,福利彩票的推出,國人對鉅富的標準,已然從原來的萬元戶,提高到了五百萬這個級別。
但卻要知道,一百個五百萬,那才五個億。
然而最重要的是,在華夏,爲了一件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去得罪方辰這個龐然大物,那他真是嫌自己命長了!
弄不好,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說不定一回去,自己廠長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所以說,一切的一切,就看擎天會不會來人。
這也是他爲什麼,一直蹲守在這裡的原因。
不過,他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在他的周圍,還有太陽神、娃哈哈、樂百氏、奉天飛龍公司以及齊魯三株等品牌的人,散落着。
顯然,這些人的心思跟他都是一樣的,都是在等待着,看擎天的人究竟會不會來。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見距離早上九點,競標大會正式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姬長空的心也越發的懸了起來,彷彿隨時都能從喉嚨裡跳出去。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聽到酒店大廳中傳來一陣喧鬧聲,姬長空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死灰。
他扭頭一看,果不其然,只見一羣央視的工作人員簇擁着廣告部譚主任,也就是這次標王競標大會的負責人,朝着門口走了過來。
其實這位譚主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譚主任此時此刻,以如此大的陣仗出現在這裡,意味着什麼?
其顯然是準備着迎接什麼大人物。
而在場的,能有資格讓譚主任如此迎接的,恐怕也就是方辰,又或者最起碼是擎天的重要大員。
並且,上次不也是到了快要開始的時候,譚主任出來迎接的方辰。
那一幕,他們這些人至今都是猶記在心,歷歷在目的。
姬長空緊咬嘴脣,心中並不願完全放棄,萬一有什麼奇蹟發生呢?
萬一,譚主任這次迎接的並不是擎天的人,而是別人呢?
反正只要不是擎天的人,他就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可顯然命運女神,漫天神佛並沒有保佑他,兩分鐘後,一輛虎頭奔停在了梅地亞中心的大門口。
還沒等副駕駛開門,只見譚主任就走了過去,拉開車門,親切的說道:“感謝方總,您大駕光臨。”
“這有什麼好感謝的,反而我還要感謝譚主任,搭建了一個如此好的平臺,今年擎天的增長,有譚主任一份功勞。”
方辰輕輕搭了一下譚主任的手,笑着說道。
“方總,您真是太客氣了!”
聽方辰這麼說,譚主任的臉瞬間就笑成了一朵盛開的花朵,整個人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兩。
寒暄了幾句,方辰就在譚主任的引領下,衆人的注視下,走進了會議大廳。
看着方辰的背影,姬長空不由長吁一口氣,非但沒有什麼惱意,甚至整個都輕鬆了不少。
既然他掌握的資本遠遠不如方辰,那認輸也就認輸了。
再者說了,在錢的事情上,輸給世界首富不丟人。
甚至,他的內心對方辰還有一絲絲的感激。
畢竟,他以及孔府宴酒,正是因爲輸給了方辰,才獲得了那些意想不到的好處。
而假如說,他上次輸給的不是方辰,而是隨隨便便一個其他的人,他這個第二名還能有現在的價值,獲得現在的好處嗎?
不可能的!
反倒是現在,一切謎題都揭開了,他心中也就不繃的那麼緊,整個人頓時輕鬆了不少。
並且,他看了一下週圍,跟他有着同樣心情的人,並不在少數。
到了第一排正中間,應付一下週圍一些企業主的問候,交換了一些名片,方辰也就安安穩穩的坐了下來。
“九爺,都到這了,您還不告訴我,咱擎天要是明年不來競標標王,要是外人覺得咱們擎天窮了的話,該怎麼辦?”
吳茂才的屁股剛剛落到座位上,就急不可耐的問道。
這件事,憋在他心裡,足足已經憋了好幾天,他也旁敲側擊了無數次,可方辰就是死活不告訴他,他都覺得自己快要急炸了。
而且,他覺得自己提的問題,是個很重要,也很現實的問題。
標王的效果那麼好,擎天獲得了不錯的增長,爲什麼不繼續競標下去?
肯定會有人覺得,擎天沒錢了,是窮了,所以纔會不競標央視標王的。
他覺得,如果這件事得不到妥善的解決,必將對擎天的品牌形象,產生巨大的影響!
所以說,此時此刻,他不是爲了自己在戰鬥,更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是在爲了擎天,爲了擎天幾十萬的職工在戰鬥!
看着吳茂才這幅百爪撓心的模樣,方辰心中暗笑,這些天真是把吳茂才個急壞了。
“行了,都已經到這個時候,謎底馬上就要揭曉,所以你就不要急了。”方辰瞥了吳茂才一眼,隨意的說道。
吳茂才頓時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白眼頓時翻到了天際。
似乎是因爲標王的名頭,已經打了出去,而且來的企業質量也比上次好的太多,所以這次譚主任並不急着先揭曉標王花落誰家,而是先從一些犄角旮旯的廣告位打起,把標王放到了最後。
有些效果還不錯的廣告位,擎天也拍了下來幾個,畢竟總不能只指着標王一個廣告位宣傳擎天吧?
對於擎天來說,只要廣告位有效果,收穫大於支出,那就值得拍。
並且,在前年,還沒有標王的時候,每年擎天花在央視的廣告投入也至少在一億個以上,佔據央視廣告收入的將近五分之一。
只不過,這事就不歸方辰負責了,他這次來,是有他自己的任務。
再者說了,他怎麼說也是當老闆的,怎麼可能事事都親自來,這些不值錢的廣告位,則是有擎天宣傳部的員工來負責。
沒過一會,一個擎天宣傳部的員工突然竄了過來,遞給了吳茂才一張紙條。
吳茂才大眼一看,頓時眼睛一亮,對着方辰說道:“九爺,咱改一下吧。”
改一下?
方辰斜着眼,瞟了一眼紙條,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只見,紙條上寫着一連串的數字,最上面的是擎天一億元,然後接下來的是孔府宴酒六千萬,太陽神四千萬,娃娃哈三千八百萬……
嗯,沒錯,這紙條上的數字,就是這次央視標王的競標底價,畢竟擎天出了一億元的事情,方辰還是知道的。
而這張紙條是誰透露出來的,有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拿到他的面前,其意思顯然已經是十分明瞭的。
毫無疑問,這張紙條必然是主辦方的人給透露出來的,畢竟他又沒讓人去打聽去。
而意思顯然在告訴他,擎天可以改下價格,比如改到六千一百萬之類的。
畢竟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這中標價,自然是越低越好了。
說真的,這種事情,在各種競標場合,那真是屢見不鮮,後來甲方爸爸不好透漏了,那就發展成乙方自己組織人圍標。
看似是一羣企業在競標,並且現場氣氛也搞的轟轟烈烈,熱鬧非凡,但實際上價格都已經商量好了。
畢竟,這種事情也算是花花轎子人擡人,這次我幫你了,下次你幫我就是了,至於說損失的是誰,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過,方辰着實沒想到,在他沒有指示下面人去想辦法,搞到底價的情況下,居然主辦方這邊把標底透露給他了。
讓他不明不白的享受了一把特殊待遇。
後臺,得知紙條已經傳給了擎天那邊的人,譚主任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其實並不是她的意思,而是臺裡的意思。
畢竟上次,方辰出面競拍下了標王,並且還是以六千萬的高價,比第二名足足高了一倍的價格給拍下來的,臺裡一直覺得欠方辰個人情,所以就打算藉着這個機會,把人情給還了。
再者說了,這種事情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事情,如果這次不找機會把人情給還了,那下次,還能再這麼求方辰嗎?
以擎天的體量,以方辰的身份地位,就算是臺裡不會求到方辰頭上,可他們這些個人呢?
恐怕就有些不好說了吧。
所以說,這也就算一舉兩得的好事。
“把這紙條收起來吧。”方辰隨意的說了一聲,就扭頭看向了臺上。
“九爺,您不打算降價啊?這白送上門的便宜也不要?”吳茂才小聲詫異道。
方辰頭也不回的說道:“不打算。”
他對於譚主任的所作所爲,並不想做什麼負面評價,畢竟在這個規則被打破,又被逐漸重現建立,一片莽荒的時代,譚主任的所作所爲,真是太正常不過,甚至在他們的心中連違規都算不上。
但他並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