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似乎沒料到唐懷錦會問這樣的問題,愣了下,隨即笑道:“國師大人何出此言?我只是一名平頭百姓,青靈郡主高高在上,我激怒她可沒有好處。”
唐懷錦面色不變,只是目光變得深沉了些,“你與她的對話,一直都是用靈力束縛着,別人聽不見,可不等於我也聽不見。”
“國師大人聽見什麼了?”趙芸眼神閃了下,微微歪了歪頭,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青靈郡主因爲不滿侯府婢女冒失的將茶水撒在了她身上,拿了鞭子想好好懲戒對方一翻。珍姐姐帶着我正好經過,看不下去,出聲勸止。她卻直接拿着鞭子想對珍姐姐動手……這件事情的起因經過,之前在場的各家閨秀都看得清楚。國師大人只要稍微垂詢,就能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您說我故意激怒青靈郡主這話,着實沒有根據。”
“你的意思,是我污衊你了?”唐懷錦微微眯眼,聲音飄渺,卻帶着些危險的意味。
侯培珍見狀,制止的看了張嘴欲說話的趙芸一眼,抿了抿脣,上前朝唐懷錦行了一禮,略帶恭謹卻吐詞清晰道:“國師大人,芸芸確實是因爲不想看到我受傷纔出手的,並不是有意要與青靈郡主對上。還請國師大人明鑑。”
唐懷錦沉默的看向侯培珍,突然擡了擡下巴,聲音緩和道:“侯四小姐,將軍夫人來尋你了。”
侯培珍愣住,唐懷錦就算要打發她走,這話說得也太直白了。不過,下一瞬,耳邊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她睜大眼,轉過身去,不遠處帶着兩名貼身丫鬟走過來的婦人,可不就是將軍夫人!
“娘?您怎麼來了?”
將軍夫人示意兩名貼身丫鬟不必再跟,走過來,朝唐懷錦行禮:“見過國師大人,國師大人安好。”
唐懷錦倒沒有之前的冷漠疏離,而是微微躬身,回了半禮,正色道:“夫人不必多禮。”
“剛纔聽人說國師大人來了靖侯府,我還有些不敢相信。國師大人閉關半年,如今總算出關了。我家老爺一直希望能再得國師大人指點,不知道國師大人可有空暇?”將軍夫人直起身體,笑容滿面的問道。
唐懷錦搖了搖頭,“大將軍的武藝已經登峰造極,無需我再指手畫腳。不過,大將軍若是有空上山,也可到我那喝杯清茶。”
“能得飲國師大人一杯清茶,就算再忙,老爺也是有空的。”將軍夫人臉上的笑容深了些,眼角餘光瞥到兩個小的,朝唐懷錦道:“這是我家的兩個姑娘,阿珍和芸芸。她們年紀輕,若是冒犯到國師大人,我在這向您賠禮了,還請您不要見怪。”
“將軍夫人多慮了。”唐懷錦搖了搖頭,將視線停留在趙芸臉上道:“實不相瞞,我今日來,其實是專門來找趙小姑娘的。”
將軍夫人愣住,回頭看了眼同樣不明所以的趙芸,有些遲疑的開口,“國師大人可否告知所爲何事?芸芸來京城的日子不長……”
“將軍夫人放心,我不至於爲難一個小姑娘。只是有件事,或許她能幫上忙。”唐懷錦勾了勾脣,意味深長的看着趙芸道,“你的五感很敏銳。不過有時候,引蛇出洞這一招,並不好用。因爲不小心,就打草驚蛇了。”
唐懷錦的目光犀利得似乎能洞穿人的皮肉,直視人的靈魂。趙芸垂眼,不卑不亢道:“國師大人您想太多了。”
“是麼?”唐懷錦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卻突然出手抓住了趙芸的肩膀。趙芸全身僵硬,對方動手的時候,她察覺到了,但身體完全根本上節奏,生生被人控制住了一樣!
“國師大人您這是……”將軍夫人驚詫,張口追問,卻被唐懷錦直接打斷。
“呵呵,借用這小姑娘幾天,不日歸還。”唐懷錦笑了笑,大袖一揮,拎小雞一樣拎着趙芸,瀟灑的飛身遠去。
侯培珍瞠目結舌,喃喃自語道:“國師大人居然也會強搶民女?”
將軍夫人哭笑不得,一掌拍在自家女兒的額頭上,“什麼亂七八糟的?國師大人是你能編排的?”
侯培珍捂着額頭,訕笑了兩下,隨即蹙眉道:“娘,你說國師大人爲何會專門來找芸芸?”
“誰知道呢?”將軍夫人看着遠處,眼底閃過一絲深思,隨即搖頭道:“我們走吧,畢竟是靖侯夫人的生辰,缺席太久不好。芸芸在國師大人那裡,倒也不用太擔心。”
侯家母女相攜着離開,去到了前面的熱鬧之地。原地安靜下來,但沒一會兒,一道陰柔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國師大人剛出關,居然就親自來找她!趙芸,你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呢?”
另一道雄渾的聲音,略帶嘲諷的道:“七弟你居然也不知道麼?那次看你那麼親暱的喊趙姑娘爲芸芸,我還以爲你們到了親密無間的程度了呢。原來……呵呵。”
“大皇兄何時染上了偷窺癖?”宇文希從不遠處的一座假山裡走出來,面色陰沉。
一直站在一叢茂密的灌木後的大皇子雙手背在身後,現出身形來,微笑道:“七弟你可沒立場指責我。畢竟,我是見你藏着不露面,纔會一直躲在灌木後的。”
“那還真是我的錯……”宇文希抿直脣角,直直的盯着大皇子,“不過,大皇兄也真是冷心腸。靖侯夫人的壽宴差點兒就被青靈給攪和了,作爲外孫的你也不出來勸阻一聲。”
“七弟
。”
“七弟說笑了,我身體裡的血可沒有一絲一毫是屬於靖侯府的。”皇后不過是靖侯府的養女罷了,所以這靖侯府,可不是他正經的外家。腦海裡浮現出靖侯那張肥膩膩的臉,大皇子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和嫌惡。要不是皇后感念靖侯府的恩德,靖侯府對他也還有些用處,他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會給那個人。
“嘖嘖,大皇兄這話可夠誅心的。靖侯府上下,對大皇兄你可是掏心掏肺,肝腦塗地啊。”宇文希的視線在大皇子背後的某處停頓了一瞬,有些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隨即道:“此處風景甚美,大皇兄若是喜歡,就在這繼續欣賞吧,小弟就不奉陪了。”
說完,他敷衍的朝大皇子行了個禮,就悠哉悠哉的緩步離開。
而大皇子眼神閃爍的盯着他的背影沉思着什麼,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有一人趁機悄然離開。
靖侯夫人的壽辰,並沒熱鬧多久,就各自散了。青靈郡主與趙芸動手,那麼大的動靜,當天參加壽宴的人,或遠或近,都瞧了個真切。衆人對與青靈郡主的脾氣,已經有許多瞭解,也不覺得吃驚。他們更好奇的是當事的另一方,趙芸。
陛下欽點趙記爲皇商,親自召見她,給與豐厚的賞賜也就罷了。畢竟趙記的出品的東西,確實是精品,陛下龍心大悅偏愛一些也正常。
可是唐懷錦,他們偉大的國師大人,爲何也對趙芸如此不同?迫不及待的親自到靖侯府來找她不說,完了還直接將人帶回了國師府!
坐落在雲山之巔的國師府啊,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及的神聖之地,趙芸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進去了,而且還是在國師大人的親自帶領下,怎能不讓人羨慕嫉妒恨!
“那個趙芸到底是什麼來頭?”一間清雅的茶樓裡,三三兩兩的坐着人。這些人或年輕或蒼老,但渾身都透着一股子與普通人不同的氣質來。而實際上,他們都是混跡在京城的靈師,修爲有高有低,有出仕爲官的,也有一心修煉、愛好過閒雲野鶴般的日子的。
之所以會聚集在這間茶樓,是因爲這裡提供的茶水和點心,都蘊含靈氣,是專門針對靈師營業的地方,根本不招待普通人。在這裡,他們說話做事都能無拘無束,手癢了,還能到茶樓後面專設的演武場裡與人切磋兩招,端是快意。
不過,今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昨日傳出來的消息上——國師大人現身靖侯府,就是爲了見趙芸。之後,趙芸更是被國師大人親自帶回了國師府。
“這位靈尊,你肯定是才閉關出來吧?知道最近風頭正盛的趙記麼?那就是趙芸一手創立的。她的兩個哥哥,時下正在孔學院讀書,因爲學富五車,文采出衆,被人成爲麒麟才子。特別是她大哥趙瑞之,頗得陛下看重。”
“可就算這樣,國師大人也不至於對她如此青睞。”
“呵呵,這位靈尊說到點子上了。這趙芸啊,其實不但經商手段了得,也頗有修煉天賦。她今年不過十二歲,已經是五級靈師修爲了!這可比七皇子宇文希還要來得驚才絕豔呢!我猜,國師大人這次帶她回去,說不定就是想收她爲徒呢!”
“十二歲,五級靈師?”茶樓裡凡是支着耳朵聽了的,面上都瞬間露出錯愕的神色。
“這位靈尊,你不是開玩笑的吧?十二歲的五級靈師,歷史上也沒出過幾位。”那人也覺得荒謬,質疑道。
“我騙你做什麼?昨日趙芸與青靈郡主動手的時候,我可就在現場。瞧得真真的。而且,大皇子和七皇子他們早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不然,你以爲這些日子,陛下將紫陽令賜給一個外姓人他們會沒有絲毫動作?”
在場的衆人想了想,從陛下賜下紫陽令到如今,已經有月餘時間。可皇族裡的人,對於紫陽令的落到外姓人之手這件事,確實表現得太平靜了些。
大家左看右看,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繼而,衆人都趙芸的好奇心越發的高漲起來,討論也越發的熱烈。只是,他們都沒發現,之前爲他們答疑解惑的青衣男子已經不知道在何時離開了。
茶樓後面的包間裡,青衣男子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略微皺眉的朝對面的黑衣男子道,“我搞不明白,姑娘爲何要我將她的修爲等級散播出去。”
黑衣男子目光透過包間的窗戶,看向外邊空蕩的演武場,淡淡道:“姑娘怎麼吩咐就怎麼做,你想那麼多幹什麼?”
青衣男子眉頭皺得更緊了,“我這不是擔心麼?姑娘本來就在風口浪尖。如今大家都知道她有五級的靈師的修爲,要是有人對她起了歹心,很容易吃虧的。”
黑衣男子收回視線,若有所思的道:“或許姑娘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也說不定?”
青衣男子愣了下,隨即攏起兩道劍眉道:“你是說,姑娘打算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不,我覺得更像是‘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