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的戍軍與黑林軍果然已經交上手了,只是不知道打了多長之間了,戰況如何。”趙芸掀開簾子,微皺着眉頭往府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因爲左路的黑林軍被他們狙擊在了豐樂縣,這一路經過的地方,並沒有被敵人給禍害。但隨着別處逃難的百姓涌來,地方上也都人心惶惶的。
申屠白聞言,順着她掀開的地方看出去,神色動了動,安撫道:“過去看看就知道了。守城比攻城容易得多,雖然戍軍這邊人數不佔優勢,但有高聳的圍牆擋着,黑林軍要想取勝,並不容易。”
“那讓七叔他們繞行從東門進城?”趙芸聽到申屠白的提議,有些心動。馬車上坐了那麼久,人都快顛散了。讓老七他們帶着護衛押送幾名俘虜和行禮繞行,自己幾個過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幫上一點兒小忙。
對上趙芸亮晶晶的雙眼,申屠白心情有些柔軟,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勾脣道:“嗯,依你。”
“師傅萬歲!”心裡一喜,趙芸咧嘴一笑,握了握小拳頭。因爲受傷,這兩日她被盯得死緊。除了修煉打坐,什麼都不準幹。現在好了,至少能活動活動筋骨。
只是,等目送着老七一行人掉轉方向繞行去往東門後,趙芸剛想提氣,就被申屠白大手一伸攬到了懷裡。
鼻尖陡然竄入一股熟悉的好聞的氣息,趙芸雙手撐在申屠白腰間,有些不解的擡頭,“師傅?”
申屠白麪色有些冷峻,狹長的眼睛危險的眯起,“我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
愣了下,趙芸反應過來,張了張嘴無力的辯解道:“師傅,御空飛行而已,又不是和人打架!”不然,讓我走去南門啊?後面半句趙芸沒敢說出口,但心裡的鬱卒全都表現在了臉上。
“嗯?”申屠白纔不管那麼多,挑了挑眉,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鼻音。
安鳳麓在一旁,瞅了眼申屠白攬在趙芸肩膀上的手,總覺得無比礙眼,“申屠家主,趙姑娘既然想要活動活動,您就別太較真兒了。御空飛行並不需要耗費多少靈力,對趙姑娘的身體,也不會造成多大負擔。”
聽到安鳳麓給她求情,趙芸贊同的連連點頭,雙手抓着他腰間的衣服,用哀求的小眼神看向申屠白,“師傅,我這兩天坐馬車都坐膩了。”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申屠白冷淡的睨了她一眼,“有本事別受傷。你以爲我樂意管?”
“誒,師傅,你別生氣。我聽話就是了。”趙芸理虧的縮了縮脖子,又覺得申屠白有些大題小做。但是師命不可違,只能無奈的妥協。無奈的暗自撇嘴,轉眼就瞧見黑風一臉審視的看着她,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有些心虛。
安鳳麓見申屠白一句話就讓趙芸改變了主意,神色鬱郁的。申屠白見狀,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也不再多話,手臂下移,摟住趙芸的腰,運轉體內靈力,申屠白帶着人率先御空往南門飛去。
夏靈尊和莫軒等人見狀,也都趕緊跟上。不過,每個人動作之間都很小心,儘量將自己的行跡隱藏起來。前方形勢不明,悄悄的摸過去查看清楚了再說。
“少爺?”原地只剩下主僕二人,阿誠見自家主子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由得出聲問道:“您沒事吧?”
“沒事。”安鳳麓抿着脣,低低的回答一句,便提氣騰空而起。阿誠見狀,緊隨其後。不過眼底的疑惑並沒有散去,一路上自家少爺與申屠白各種不對付,但以前的事情又沒有暴露。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這邊阿誠還在琢磨,那邊申屠白帶着趙芸在半空中快速飛行着,帶着熱氣的風從臉上吹過,實在不怎麼舒服。趙芸的臉被熱氣薰得紅紅的,但身上其實並不熱得難受。因爲抱着她的人,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涼涼的氣息。
這是趙芸與申屠白第二次親密接觸,相比於第一次的害羞窘迫,這次她倒是坦然很多。這不,她一邊注意着沿途的情況,一邊還有剩餘的精力,不着痕跡的動了兩下小手,感受了一下申屠白衣服底下藏着的肌肉。心道果然師傅大人不僅臉長得好,身材也好得讓人流口水……
胡思亂想的人沒發現她做小動作時,抱着她的申屠白驟然僵硬了一下的身體和之後臉上糾結古怪的神色——他從沒被人吃過豆腐!可是自從收了趙芸爲徒之後,這好像已經成了家常便飯。這丫頭,小小年紀,怎麼就這麼好色?而且,她還是個女娃子!
要是讓人知道了,豈不是嫁不出去?不過,嫁不出去不是正好……
心裡一個激靈,意識到自己越想越歪,申屠白抿着脣,趕緊運轉了體內的靈力,讓自己保持頭腦清明。等遠遠看到府城的城牆,他心裡鬆了口氣。四處瞧了眼,便帶着人落到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鬆開了手。
沒有察覺到申屠白的異樣,趙芸站穩之後,就將注意力放到了前方。黑林軍潮水一般朝府城城樓涌去,有得從雲梯上往上爬,有的推着圓木車使勁兒撞門,也有的在同袍的掩護下,朝城樓上嗖嗖的射箭。守城的戍軍也一樣,射箭,放火,毀雲梯,誓死守衛着府城。而留在後方的黑林軍也沒有閒
後方的黑林軍也沒有閒着,往投石車上裝石塊,然後撬動機關,石塊就炮彈一樣射到城樓上……
雙方似乎勢均力敵,兩邊都看不到頹勢。趙芸見狀,一顆心安穩了些。仰頭看向天上,一二十名陌生靈師戰成一團,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敵方的,那些是己方的。
“穿銀灰色衣服的是逍遙靈尊,七級靈師。”申屠白已經恢復了正常,見趙芸皺着眉一頭霧水的盯着天上的人看,輕聲介紹道,“他的對手是槊國國師的大弟子,榮靈尊。”
“榮靈尊?莫師兄能打得過他嗎?”趙芸聞言,有些好奇的開口。對方看起來似乎很老了,但兩人都是國師的大徒弟,不知道
誰的修爲會高一些。
莫軒正好在兩人旁邊的一棵樹上落腳,聽到趙芸的話,擡頭看了榮靈尊一眼,“我與他同樣都是七級修爲。只有真正交上手,才能論輸贏。”
“莫師兄你居然真的是七級。我一直以爲你是六級巔峰的說。”有些哀怨的看向莫軒,趙芸本以爲自己的六級已經不錯了,但一山總比一山高。從京城出來,莫軒一直很沉默,除了盡心服侍唐懷錦,別的好似都不關心。存在感很弱。但真正動起手來,誰都不可能忽略了他。
而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安鳳麓主僕,一身修爲更是不弱。以至於,一行人中,除了何威等人,就屬趙芸的修爲最低。不過,現在還好,有個黑風墊底。
黑風剛剛在莫軒旁邊落下腳,擡頭就見趙芸略帶同情的看着他,不由得心生古怪。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天上的戰鬥吸引而去,也沒空多想。夏靈尊、安鳳麓主僕也陸續到達,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安靜的觀戰,沒有急着現身。
“逍遙靈尊,我們打個商量如何?”天空上,榮靈尊與逍遙靈尊久戰不下,心神一動,便傳音給他。
逍遙靈尊手上動作不停,挑了挑眉,“錦、槊兩國勢不兩立,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值得商量的。榮靈尊還是不要白費心機了。”
榮靈尊沒想到逍遙靈尊會如此乾脆的拒絕,滿是褶子的臉皮抖了抖,忍耐道:“逍遙靈尊何不聽我把話說完?錦、槊兩國的恩怨由來已久,這個我知道。但那是朝廷之間的事。我們之間並沒有深仇大恨,爲何不能好好的心平氣和的談一談?或許,不用你死我活,就能解決問題?據我所知,逍遙靈尊你最不喜歡束縛,爲何還要如此執着的爲錦國朝廷做事呢?”
“榮靈尊意思是說,戰爭也是因爲兩國朝廷而起,我不該插手麼?”逍遙靈尊垂着眼,譏諷的勾了勾脣。
榮靈尊不急不緩的避開逍遙靈尊的攻擊,微笑着頷首,“逍遙靈尊一如老朽想像中通透,一點就明白。我知道,你們都以爲我朝不宣而戰,卑鄙無恥。但若不是貴國陛下派人在我國境內攪風攪雨,弄得四處不得安寧。我朝聖皇陛下也不會決定揮軍北上,做出一些警告。”
逍遙靈尊嗤笑,“榮靈尊,你當在下是傻子麼?你說什麼就信什麼?揮軍北上只是爲了警告?不要告訴我,你們攻打下府城之後,就會乖乖的退回去。這樣的話,三歲小孩兒都不會相信!”
“逍遙靈尊,我看你也是一個人物,何必爲一個不值得效忠的朝廷賣命?貴國陛下頻繁派人在我朝境內挑撥離間,製造事端。我們自然會做出反擊。可見,貴國陛下根本沒將你們這些將士和百姓的性命看在眼裡。不然,他不會故意性挑起戰爭。”榮靈尊朝逍遙靈尊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隨即開口道:“不關你信不信,我們這次揮軍北上,確實只爲了給貴國朝廷一個警告。拿下府城之後,只要貴國陛下答應將製造事端之人交出來,我們就會立即退兵,絕對不傷害貴國的百姓一絲一毫。”
“你的話若是可以相信,那母豬都能上樹了。榮靈尊,你好歹也是貴國國師府的大弟子,這騙人的鬼話能不能編得像樣些?”逍遙靈尊看着榮靈尊的一張老臉,撇了撇嘴,冷冷一笑,“你想要讓我分心,也別做得這麼明顯啊。”話音一落,逍遙靈尊將靈力灌注在腳上,狠狠往左側一踢,一道突然竄出的黑影就被踢落天空。
原來,榮靈尊見逍遙靈尊修爲不弱,心想僅憑他一人,一時半會兒肯定拿不下。他便起了讓人偷襲的心思。正好,爲了以防萬一,隊伍裡還藏着一名靈師沒有現身,他便趁與逍遙靈尊說話的間隙,發出了訊號。
那名靈師本身擅長偷襲,能將一身的氣息和靈力波動收斂得乾乾淨淨。加上此時天空上本身靈氣波動就很劇烈,是偷襲的好時機。可是逍遙靈尊一直保持着警惕,雖然一邊應付着榮靈尊,也沒忘記注意周邊的動靜。
那名靈師成功潛到了逍遙靈尊的身邊,可惜動手的瞬間,逍遙靈尊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殺氣。逍遙靈尊毫不留情的一腳,加上從半空上砸下去,那名靈師不死也要半殘。
榮靈尊沒想到偷襲會失敗,陰沉着臉就朝逍遙靈尊殺去。逍遙靈尊對敵人更不會手軟,招招殺氣四溢。外泄的凌厲氣勁,硬是在周圍形成一個真空帶。其餘的靈師輕易不敢攪合進去。
安鳳麓看了眼天上打得激烈的靈師,又看了眼地上膠着的戰況,沉吟了一下開口,“勢均力敵,兩方若沒有後招,怕是一場持久戰。”
趙芸神色一動,看向申屠白和衆人,“我們不去幫忙?”早點把敵方的靈師收拾了,這場戰鬥不就可以早點結束?
申屠白看着前方,緩緩搖頭,“不急。”
見衆人都贊同的點頭,趙芸一頭霧水。安鳳麓瞧了她一眼,解釋道:“槊國既然會率先挑起戰爭,肯定不會允許黑林軍就這樣被攔在府城外。等一等,他們必定還有後手的。”
這樣一解釋,趙芸心裡瞭然,也按捺下情緒,繼續看下去。只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戰事依舊膠着。黑林軍這邊只是有條不紊的進攻,沒有絲毫異常。
她正想開口詢問申屠白他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卻發現城樓上的戍軍有一瞬間的騷動。神色一凝,豎耳聽去,一道略帶驚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好了,大人不好了!東門……東門告急!有敵人殺進城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