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城,熱鬧繁華成了往日煙雲。取而代之的是死寂,陰森,恐怖。整個城市被血海淹沒,被怨氣籠罩。這裡,成了死地。
江海巡撫等各級文武官員,在城破的第一時間,就被敵人奪取了頭顱,死不瞑目。來不及逃走的數萬萬百姓被虐殺,屍體堆成小山。所有人都不明白,明明應該在府城的敵軍,爲何突然現身江海。
一天,僅僅一天的時間,偌大的江海,就變成了地獄。
入夜的時候,敵人結束了暴行。可江海,已然變成了一座空城。
劊子手們收起武器,心安理得的將從百姓家中搜羅出來的好物烹熟了,酣暢淋漓的大口吃着、大碗喝着,以此慶祝這天大的功績。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敵人都在慶祝。
江海巡撫官邸,燈火通明。槊國奎甲軍分成若干個小隊,舉着火把,在官邸裡熱火朝天的翻找着什麼。
一名軍士喝道:“都給我瞪大眼睛,認真的仔細的找,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東西找出來!”
“是。”衆士兵轟然應諾,手上的動作更粗魯了幾分。嘭嘭嘭,本就一片狼藉的官邸,變得更加面目全非。
主屋東廂的書房裡,一名身穿天青色長衫的儒雅男子負手而立,面帶微笑的欣賞着牆上的一副雪景圖。
一名身高七尺身着黑色藤甲的大漢,腰間挎着彎刀,手握在刀柄上,在一旁焦躁的走來走去。半晌之後,見男子依舊保持着姿勢,不慌不忙,不由得有些上火,粗聲粗氣道:“先生,我們已經找了一下午了。這府邸差不多也被翻了個底朝天,可那個東西的影子我們都沒見到。會不會,那東西根本就不在這裡?”
“差不多?那也就是沒找遍呢。穆將軍,不妨多點耐心。”男子回頭看了眼大漢,翹着脣角微笑着說道。
“可要是萬一……”
大漢兩撇又濃又粗的眉毛擰在一處,剛開了個頭,就被男子擡手打斷,“沒有萬一。那東西就在巡撫的府邸裡。”
“先生爲何如此肯定?”大漢直視男子,半晌之後,十分不解的開口問道。
男子神秘的笑了笑,用十分調皮的口吻道:“呵呵,這可是秘密啊。”
大漢眉心跳了跳,只得暫時忍耐下來,沒有再問。
一個時辰後,士兵真的將整個巡撫府邸挖地三尺,卻依舊毫無收穫。
大漢徵詢的看向男子,“先生,現在如何是好?”他們這次會攻打江海,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要得到那個東西。現在東西不見蹤跡,他們就算將江海屠殺一空,也不能算是完成任務。
“消息不會有錯。”男子臉上閃過一抹沉思,緩緩搖頭。
大漢皺着眉,粗聲道:“可是,將士們連地磚都撬開了!真是邪門兒,難道那東西還會長翅膀自己飛了不成!”
男子眼底突然閃過一絲暗光,猛的轉身看向牆上的那幅雪景圖,緩緩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東西沒長翅膀。我們之所以找不到它,是因爲它就光明正大的擺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呢。”
說完,他扭頭對一臉怔愣的大漢笑道:“穆將軍,你瞧瞧這幅雪景圖有什麼不一樣?”
“先生,您有話直說就得了。我一個大老粗,不會賞畫。”大漢納悶,粗聲粗氣的抱拳道。
男子好笑的搖了搖頭,也不繞圈子了,直接道:“我們要找的東西就是它!書房和臥室這兩個地方最有可能藏東西,士兵最先搜的也是這兩個地方。不過,我們的注意力都在一些比較隱秘的位置上,這擺在眼皮子底下的反而忽略了。這幅雪景圖很平常,畫技不算多高明,意境也不算頂好。可江海巡撫是出了名的雅士,喜歡蒐集名人字畫。將這副沒有款識,十分平常的畫張掛在書房裡就十分不合理。之前走進書房的時候,我一直都覺得有些違和,現在纔想明白。”
“這幅畫萬一是江海巡撫自己畫的呢?”大漢還是覺得有些玄乎,怎麼看,這幅畫都十分平常。
男子輕笑,“穆將軍,字畫的年代,可以憑藉紙張和墨跡來判斷。這幅雪景圖,絕對不能是新作。再說,這幅畫是不是我們要找的東西,驗證一下不就得了?”
“怎麼驗證?”大漢眼睛一亮,若是這東西真是他們要找的,可不得了了。
男子讓人將牆上的雪景圖取下來,平放在寬大的書桌上。他伸手摸了摸,又俯下身嗅了嗅,笑意更濃。對一旁的士兵道:“端盆水來。”
“是。”
士兵應聲而去,很快就端着半盆清水進來。男子伸手進去捧了些水,就往那幅雪景圖上撒。很快,畫紙全部都被打溼了。奇異的是雪景圖在水的作用下消失不見,一些彎彎曲曲的線條慢慢浮現出來。
一炷香過後,雪景圖變成了一副地圖!而在這幅地圖的左上角,還有兩個篆體的靈氏字樣!
“果然就是它!”
男子和大漢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狂熱!兩人所求之物不同,但有了這幅地圖,無論是榮華富貴、還是別的,都能到手!
當晚,巡撫府邸被付之一炬。男子帶着那幅平常無奇的雪景圖,連夜離開了江海。而三日後,也就是趙芸等人從府城啓程回京的第二天,敵軍捲土重來,再次圍攻府城。侯鎮海親上城樓指揮禦敵,將府城防守得鐵桶一般,沒讓敵人佔到絲毫便宜。當
敵人佔到絲毫便宜。當然,這其中少不了萬花谷和清卓溪趕來的靈師幫忙,才讓槊國靈師無暇對普通士兵出手。讓侯鎮海沒了後顧之憂。
只是,饒是如此,局勢對錦國仍然不利。府城以南的城鎮,基本上全部被敵人佔據,毫無反抗之力。當地的百姓被殘忍虐殺,僥倖逃出來的十之二三。江海城被攻破,江海省的情況一團糟。省內各府官員,不能走,只能關緊城門祈禱敵人不要打到自己這裡來。
平民百姓則沒那麼多顧慮,一聽敵人隨時可能打來,都急急慌慌的拖家帶口的出逃避難。一名姓朱的富商帶着一家老小,跟在逃難的大部隊裡,很容易的通過了各地的關卡,一路往北行來。
*
無名山谷,趙芸很快將山壁上的四個圖案都領悟了。她站起身,徵詢的看向申屠白,申屠白微微頷首,她深吸一口氣,便閉上眼睛,雙手快速的舞動起來。引靈,控靈,幻靈,御靈,一氣呵成!漆黑的山谷裡,無形的靈氣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篆體字——啓!
只是,還沒等人看清,四面山壁上的圖案就陡然亮起來,晃得人睜不開眼。巨大的篆體字在空中解體,直接分做四部分,射入山壁。然後,山壁上的圖案開始蠕動,扭曲。趙芸只聽得耳邊轟隆一聲悶響,腳下一空,整個人就往下跌落而去。
睜開眼,趙芸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卻還在山谷裡!只是,眼前的景象和之前已經大不相同!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光,將山谷照亮,尤如白晝。小樹林和水潭還在老位置,只是原來平坦寬闊的草地上,多出了一棟古樸雄偉的宮殿,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趙芸眯眼看了看宮殿大門上的匾額,也是篆體字。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發現寫的是“靈霄宮”三個字!笑了,扭頭對申屠白道:“據寶珠記載,靈霄宮是靈氏宗門的三大禁地之一,曾經只有親傳弟子才能進入。現在卻便宜了我們。”
申屠白看她一眼,提醒道:“這古老又龐大的宗門雖然已經敗落了很多年,但在他們的傳承之地,還是別掉以輕心。一會兒進去了,別輕舉妄動,別離我太遠。”
“知道。”趙芸點頭,暗自警醒的跟在申屠白身邊,走上臺階,伸手推開了靈霄宮的大門。靈氏宗門的強大,她從寶珠的介紹裡窺得一二。如今能親身進到靈霄宮,學得御靈決,她自然是激動的。不過申屠白說得對,這種古老又龐大的宗門,就算在歷史的長河裡沒落了,也是絕對不容小覷的。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一鼓濁氣從門內涌出來。應該是長久以來沒通風,纔會如此。不過,趙芸和申屠白還是謹慎的封了鼻息,往旁邊挪了一下,等那股濁氣散盡了,才擡腳跨過高高的門檻,走到宮殿裡面。
率先入眼的是一個空曠的大殿,四根金色的圓柱沖天而起,對着大門的那面牆上,有一塊巨大的浮雕。線條雖然雜亂,但一眼看去,總會讓人有種肅然起敬的厚重磅礴。
後來趙芸才知道,那個浮雕雕刻的圖案,就是靈氏宗門的門徽。不過,此時她和申屠白的注意力都被大殿兩旁的四道石門吸引了去。石門的上方,分別標記了‘一到四’四個古篆體數字。
兩人走到一號石門前站定,申屠白先低頭看了趙芸一眼,趙芸聳肩,乖巧的後退幾步。申屠白這才擡袖一揮,一股柔和的靈力直接涌向石門,將石門往裡推去。
低低的轟隆聲在兩人耳邊響起,是石門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很快,石門全部打開。裡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申屠白朝裡打出一道靈訣,乳白色的光暈將裡面的空間照亮。申屠白瞧了一眼,這纔對趙芸招了招手,自己率先擡腳走了進去。
趙芸眼睛一亮,小跑着跟過來,探頭一看,發現裡面只有一張石臺,有些失望。只是,下一瞬,她又驚訝的瞪了瞪眼,全因那石臺上,有一顆珠子,和她頸間戴着的那顆一模一樣。除此之外,石臺上還放着一塊巴掌大的玉簡和一把鑰匙。趙芸也沒來得及留意,全部注意力都在那顆珠子上。
“怪不得這顆寶珠裡會記載那麼多的功法。靈氏宗門的情況也記錄得很全面,卻獨獨少了御靈決。”原是它曾經本就屬於靈氏宗門麼?趙芸看了臺上的那顆珠子一眼,又垂眼看向自己頸間的這一顆,撅嘴道:“師傅,你說這兩顆珠子裡面的內容會不會是一樣的?若是一樣,那我豈不是很虧?費了這麼大勁進來。”
申屠白抽了抽脣角,擡手敲了她一記,“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滿的朝某人皺了皺鼻子,趙芸揉了揉腦袋,這纔拿起石臺上的那顆珠子湊到眉心,緩緩閉上了眼睛。
申屠白若有所思,拿起寶珠旁邊放着的玉簡摩挲了兩下,也毫不猶豫的貼到了眉心處。幽光一閃,一股龐大的信息從玉簡裡涌出來,鑽入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