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進門就見桌上擺着一個精緻的盒子,趙芸腳步一頓,挑了挑眉,看向葉秋。
葉秋小心的打量了趙芸一眼,表情很平常,但她卻下意識的覺得緊張,小聲回道:“回姑娘,是花種。”
“花種?”趙芸眼神閃了閃,面上依舊沒多少表情。走到桌前,伸手摸了摸盒子上做工精緻的鎖釦,啪嗒一聲輕響,盒蓋打開了。
十幾粒飽滿潤澤的種子出現在趙芸眼前。每粒種子都有一顆彈珠大小,表皮呈漂亮的墨綠色。且上面長着天然的淺色紋路,像簡筆勾勒的山水丹青,十分雅緻可愛。
卻是靈花榜上的名種,山水蓮,十分難得。
“哼,倒是大方。”
手指在圓潤的蓮子上摩挲了兩下,趙芸撇嘴,嘀咕了一句,將盒子重新蓋上。靈花的種子存放也十分將就,這個盒子是特質的,能將種子的靈性完整的保留下來。這樣一來,日後培育、栽種,也能容易些。
不知道趙芸所想,葉秋聽見她的嘀咕,遲疑了下,勸道:“姑娘,奴婢不知道您和申屠家主之間有什麼矛盾。但今日他既然遣人給您送東西過來,心裡對您肯定還是看重的。您也……別倔着不低頭了。”
在葉秋看來,讓申屠白那樣的人低頭,本來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現在這樣送東西過來示好,就算是服了軟。自家姑娘要再倔着脾氣,師徒倆真鬧僵了就不好了。後面這些的話,葉秋顧忌着身份,自然不會說出口。
“行了,我知道分寸。”
不甚在意的擺擺手,趙芸知道葉秋一翻好意,不過,背上還有一塊淤青疼着呢,她纔不會那麼快原諒某人。以爲搬離了趙府,她眼不見心不煩,氣就會消得快?別開玩笑了,難得一次妖孽理虧,不多要些好處怎麼行?
這兩天,因爲要上差,從趙府到皇宮,她一路上‘碰巧’遇到的陌生靈師比過去三年遇到的都要多。雖然他們自以爲掩飾得很好,但她哪裡看不見他們眼底的好奇和戲謔?
這些人都是來圍觀她的!
大部分都還好,在她面前露個臉,冒個泡就識相的走人。不過,她出了那麼大的洋相,少不得有些人要湊上來奚落她兩句。其中,青靈郡主尤其趾高氣昂。今天帶着人直接到了集英殿,將趙芸堵在差房裡從頭到腳嘲笑了一遍。以報之前趙芸的冒犯之仇。
趙芸哪裡會讓自己吃虧,一頓譏諷說得青靈郡主同樣灰頭土臉。
青靈郡主的性子,趙芸知道,最是狠辣暴戾的。若她沒有在皇帝面前掛名,沒有到上林苑當差,青靈郡主絕度不會只是‘溫和’的用言語貶斥她,而會直接讓人廢了她的修爲,讓她再也翻不了身。
這不是趙芸聳人聽聞,青泥坊送到手上的情報裡,清楚的表明,青靈郡主用這樣的手段,暗地裡收拾了不少冒犯她、得罪她的人。連她的郡馬,因爲多看了家裡的丫鬟一眼,她也狠狠收拾了對方一頓。那丫鬟更是直接被打死……可見這人的心眼兒之小,性格之狠了。
趙芸與青靈郡主見面的次數一個巴掌的都數得過來,但他們之間的樑子,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尤其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趙芸就將青靈郡主得罪死了,一點也沒有留下和解的餘地。
不過,趙芸從未想過和青靈郡主那樣的人成爲朋友。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所以在七皇子別有用心的將她帶到衆位皇子和皇親國戚面前亮相時,她想也沒想就拿她立了威。後來在靖侯府也是出於類似的考慮,想着一事不煩二主,在她挑釁的時候,就來了個順勢而爲。
“姑娘,熱水已經備好了。可以沐浴了。”
葉秋說完了該說的,見趙芸心裡有主意,也不再多言。粗使的婆子擡着熱水倒進浴桶,她伸手試了試溫度,覺得合適,便將人打發了。接着,將換洗的乾淨衣裳拿出來掛在一旁的架子上,見小丫頭將一些瑣碎的東西也準備好了,就帶着人退出了房間。
趙芸鑽進浴桶舒服的泡了小半個時辰,白皙的臉頰被熱氣薰出一層淡淡的粉色。穿好衣服,拿了乾淨的軟布包了頭髮,她踩着鞋子一邊懶洋洋的坐到窗下的矮榻上,一邊揚聲吩咐,“葉秋,讓人將水擡出去倒了吧。”
“好的,姑娘。”葉秋的聲音裡帶着些疑惑,趙芸沒怎麼在意,自顧自的用軟布擦頭髮。一會兒就有兩個婆子輕手輕腳的進來,麻利的收拾好浴室,清洗好浴桶,最後將髒水擡了出去。
一般情況下,這時葉秋或者蓮翹會過來幫她擦頭髮。不過,蓮翹因爲她的吩咐,已經閉關了好些日子,能近她身的只有葉秋一個。
只是,等了一會兒,葉秋還沒來。趙芸面色沉凝,警惕起來。四周安靜得過分,剛纔還在耳邊喧囂的各種聲音,似乎一下子銷聲匿跡了。這絕對不正常!
趙芸將已經溼了大半的軟布扔在榻上,站起身,撥開珠簾門,緩緩走到外間。四處的燈籠將房間的各個角落都照得亮堂,也將屋裡的傢俱照得越發的纖塵不染,清冷幽靜。
脣角抿了抿,趙芸眼神銳利的在屋子裡掃視了一圈兒,神色嚴肅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緊閉的房門前,雙手輕輕搭上門把手,然後猛然拉開!
嗡!
一陣狂風突兀的迎面吹來,打得趙芸面頰生疼,眼睛也幾乎要睜不開。身上的衣裙
要睜不開。身上的衣裙獵獵作響,溼答答的頭髮也被吹得亂七八糟,整個人好不狼狽。
“不知道是何方高人深夜駕臨?出手這麼重,是否有些太過了。”
沒有用靈力抵禦,趙芸半闔着雙眼,聲音冰冷低沉。雖然只是一瞥,但她已經看見了。院子裡,丫鬟、婆子倒了一地。葉秋也昏迷不醒的倒在迴廊裡,面上還帶着一些沒有消退下去的驚恐之色。
不知道對方使了什麼手段,所有人的呼吸都十分微弱。對普通人都這樣狠辣,哪裡會是善茬?想到這,趙芸心裡的戒備更重了些。
“哈哈,實在抱歉。我第一次對普通人下手,不知道他們居然這麼沒用。我本來只想讓他們睡上兩個時辰的,真的。”
空氣中傳來一陣波動,一名長相粗獷的黑衣男子出現在趙芸面前。他看着她,咧嘴笑着,語氣十分無辜。明顯,他絲毫不認爲自己對普通人動手是錯誤的。普通人的性命對他而言,無關緊要。
“不知道閣下高姓大名?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趙芸盯着黑衣男子上下打量了半晌,沉聲開口。面前這人渾身都泛着煞氣,她纔不會傻得去和他爭辯。靈師界約定俗成的規矩,對有些人來說,一點兒作用都不會有。
“這還用問?小丫頭,你自己得罪了什麼人,你心裡定然有數。在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說到這裡,黑衣男子獰笑一聲,十分涼薄的開口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是死了,變成了孤魂野鬼,也別來找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桀桀……”
話還未落,黑衣男子就飛快的打出一道靈力,朝趙芸的面門襲去。趙芸早就防備着他,在對方動作的一瞬間,就快速的往左挪了一步,身體也跟着往旁邊偏移。
悶悶的破空聲逼近,危險的靈力擦着趙芸的肩膀往後,射進屋內的牆壁。顧不上去看,趙芸見黑衣男子腳尖在地上一點,朝自己撲殺過來,抿直脣角,伸手朝他轟出一拳的同時,整個人騰身而起,在空中翻了個身,就落到了黑衣男子的身後。
黑衣男子也警覺,發現趙芸的意圖,身子一矮,貼着地面躲過她一拳打出的靈力,然後就着姿勢,腰部一扭,整個人瞬間就再次與趙芸變成了面對面。
“小丫頭就這點能耐嗎?十二歲,修爲就達到五級,大家都說你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不過在我看來,不管日後你會如何,現在的你,也不過如此。”黑衣男子盯着趙芸,輕蔑的一笑,“沒能耐,識趣一點兒還沒什麼。可笑的是,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了……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這是你的僱主讓你轉告我的話嗎?”趙芸撇了撇脣,直視黑衣男子,輕笑一聲,“若不是,能不能請你專業一點,別像長舌婦一樣羅裡吧嗦?”
黑衣男子面色一滯,陰狠的盯着趙芸,獰笑,“好,好得很。我這就如你的願!”
說着,他雙臂大張,掌心朝上,兩道黑色的靈力突兀的出現在他身體周圍。像兩條黑色的綢帶一樣,旋轉、交纏、舞動。一時間,院子裡的風吹得更大了。樹葉嘩嘩作響,矮小柔弱的植物,幾乎要被連根拔起。沒有關死的門窗,也被風帶着,時不時和門框相撞,發出刺耳的咵咵的撞擊聲。
黑衣男子揮着黑色的綢帶,或抽、或纏、或扇、或絞……一點都沒有留手。僱主要他廢掉趙芸的修爲,他自然不會殺她。黑色靈力帶毒,只要對方沾到一點,毒素就會順着對方的皮膚鑽入體內,將正常的靈力污染。最後的結果就是丹田、經脈被侵蝕,靈力失控,毒素蔓延全身!整個過程,持續的時間長短因人而異。短的一年半載,長的十年八年也不無可能。而在這個過程中,人會生不如死!
想到這些,黑衣男子就渾身興奮。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戰鬥力再次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