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事情就是這樣的。”莫林將調查到的結果給宇文忌簡略的彙報了一遍,雙手遞上一本摺子,“至於具體的細節,微臣讓人彙總在了摺子裡,請陛下御覽。”
宇文忌隨手接了摺子,打開粗略看了下,就放到了桌上,面帶鬱色,“偏偏在此時。果真是禍不單行。”
“地動之事,滿朝的文武百官都會爲陛下分憂的。此次受災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冀北到京城一帶,沒有牽連更廣的地方,也是萬幸。”莫林擡眼看了宇文忌一眼,斟酌了一下語氣,輕聲說道。
“他們?”宇文忌語調上揚,帶着說不出的輕慢和忽視,“平日裡還能看。一到關鍵時刻,真正頂用的沒幾個。”而本該最頂用的那個,還生了異心。
想到這裡,宇文忌眼底閃過一絲冷酷。莫林低頭,沒有說話。雖然文武百官裡,他看得上眼的也沒兩個,但親耳聽到皇帝這些話,他還是爲那些人默哀了一把。
問清了地動之事,宇文忌又聽莫林回稟了安南傳回來的消息。沒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侯鎮海依舊一邊牢牢守着府城,一邊有條不紊的派兵向外掃蕩,肅清敵人。
江海那邊卻沒多少消息傳回來,不知道是沒有消息,還是打探消息的人遇到了意外……
過了很久,宇文忌才放莫林離開。符全一直侯在門外,見莫林推門出來,客氣的朝他行了一禮,這才進到屋內,出聲提醒道:“陛下,時辰不早,該進晚膳了。”
宇文忌擺了擺手,示意再等一會兒。符全見狀,躬了躬身,放輕腳步走到一旁站定,以便能隨時爲皇帝服務。
“兒臣參見父皇。”
宇文希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御書房,笑嘻嘻的朝書桌後的宇文忌行禮問好。
宇文忌聞聲擡頭,見是他,挑了挑眉,放下奏摺,“老七?你怎麼來了?平身吧。”
“謝父皇。兒臣從宮外回來,恰巧碰到了莫大人。知道父皇還在御書房,所以特地過來請安。”宇文希道了謝,站直身體,笑着解釋。
“你有心了。”宇文忌點點頭,讚賞的看了他一眼。
宇文希搖頭,不好意思道:“是兒臣沒用,不能替父皇分憂。”
深深看了他一眼,宇文忌微笑着轉開話題,“今日出宮,可有見到城中受災的百姓?”
“有。”宇文希頓了下,點頭。
宇文忌繼續問道:“他們的面貌如何?私底下可有一些不好的情緒?”受災,房子沒了,親人死了,這些災民的情緒自然不會好。不過,宇文忌這裡問的,是那些災民對朝廷、對他是否有不滿。
“兒臣當時路過,只遠遠的朝京兆衙門設立的災棚看了一眼,所以並不知道他們私底下情緒如何。不過,兒臣看他們大部分人雖然都面帶悲色,但精神似乎還好。”宇文希自然明白宇文忌要問的是什麼,不過,他只是裝作不怎麼明白的面帶疑惑的看了宇文忌一眼,就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宇文忌頷首,淡淡的點了點頭,眼神一轉道:“朕觀你氣息凝實修爲又精進不少,能以這種年紀修煉到六級巔峰,你的天資也是極好的。年輕一輩裡,沒有族人可以和你比肩。不過,你也切不可鬆懈自滿,儘早尋到契機突破纔是正理。只有修爲達到七級,才能真的有所作爲。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父皇放心,這些日子,兒臣已經隱隱感覺到了壁壘的存在。只要時機一到,便能順其自然的突破。”宇文希眼神動了動,隨即十分自信的笑着回答。在修煉天賦上,他自詡沒有任何一個族人能比得上他。大皇子入朝參政早,政治手段略勝他一籌,但沒有高超的修爲,最後又能壓得住誰?想到這,宇文希眼底閃過一絲幽光。
“很好。”宇文忌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想到了什麼,微笑着道:“那個小丫頭聽說也閉關了,以她的天資,突破到六級之後,應該很快就能修煉到巔峰。到時候,你可別真的被她追趕上。”
宇文希眼神閃了閃,覺得宇文忌似乎並不太高興。心裡有些驚疑,不過面上卻沒露出絲毫破綻。他抿着脣,肯定的搖頭道:“兒臣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趙芸天資確實比他更勝一籌,但如今他已經是六級頂峰,且隨時可能突破。她卻還是五級修爲,他不相信,她能趕上他。除非,她一開始就像他一樣,對外隱瞞了真實的等級。
想到這,宇文希面色一頓,竟覺得這個猜測不是沒有可能。遲疑了一下,他朝宇文忌行了一個禮,道:“父皇,兒臣有一事不解,不知道能不能問。”
宇文忌驚訝的看他一眼,隨即鼓勵道:“你說。”
“她雖然天賦驚人,但到底是外姓人。父皇當初爲何會將紫陽令賜給她?還特地讓她到上林苑任職?雖然她拿到紫陽令之後,很識趣的沒有提出去紫陽山,但大家對父皇這個決定,還是有些……不明白。”斟酌了一下語氣,宇文希垂着頭一口氣將心裡疑問提了出來。
若一開始宇文忌沒有賜下紫陽令,宇文希根本不會心血來潮的夜探趙府,也不會發現趙芸有趣的一面。自然,後面很多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他私底下仔細調查過趙家的底細,除了趙家夫妻是從外地落戶到蚌蘭村的這一點,都沒什麼可疑。可要再往下調查,卻是毫無頭緒了。趙家夫妻已經雙雙亡故,當年他們到底從何方
,當年他們到底從何方而來,爲何拖家帶口的離開故地……這些疑惑通通都沒了查證的機會。
消息一出的時候,底下的族人議論紛紛。更有人離譜的懷疑趙家三兄妹是宇文忌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女,不然趙家兄妹受到的特別待遇根本就沒法兒解釋。
宇文希對此嗤之以鼻,若真是如此,以宇文忌的行事作風,絕對會光明正大的將人認祖歸宗。他肯定趙家兄妹體內沒有他們宇文一族的血,但也是因此,心裡對宇文忌看重趙家兄妹的原因,也更加好奇。
按捺到現在才問,也是極限了。
宇文忌神色不變,擡了擡手,示意宇文希起身,搖着頭道:“將紫陽令給她,我自有我的緣由,這個你不必多問。等你突破到七級,成爲一名高級靈師的時候,你就知道她對我們這一族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我的任何決定,都是爲了讓她能更好的爲我所用。所以,不管你和老大之間有什麼,都別波及到她,尤其別做害她性命之事。不然,青靈就是前車之鑑。”
“兒臣不敢。”宇文希面色變了變,恭敬的躬下身體。澤親王昨日進宮面聖,不明原因的被皇帝呵斥了一頓。青靈郡主更是被一道聖旨打發到了離京城十萬八千里的西涼城。今日一早就被羽林軍逼着動身出了城,大家都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麼錯,惹了皇帝厭煩。
竟是和趙芸有關麼,宇文希心裡驚詫不已。更讓他感到不可置信的是,宇文忌居然會爲了她,出言敲打他……天色黑沉,宇文希告退出了御書房。一走到僻靜處,他渾身的恭順和謙卑就收斂起來,面上陰晴不定,氣息銳利。
“去查查青靈郡主最近這兩天都做了什麼事,特別是針對趙府的。”半晌之後,他側頭朝身後之人吩咐。這段時間,大皇子給他找了些麻煩,他忙着處理。沒空搭理青靈,沒想到她就能耐的將自己折騰到西涼去了,倒是解氣。所以青靈上門讓他幫忙求情的時候,他答應了,卻根本沒問緣由,就將人打發走了。之後也壓根兒沒在宇文忌面前提過這一茬。不過,現在既然事關趙芸,他就想要知道具體的前因後果。
身爲皇子,事情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去辦。宇文希整理了一下心情,又去後宮看過了母妃,這纔回了自己的熙寧宮。
是夜,趙府。
快入秋了,夜晚的風沒有了夏日的燥熱,帶上了絲絲涼意。
趙芸和申屠白在院中的石桌前相對而坐,一個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果汁,一個抿着小酒,好不愜意。
“皇帝的動作好快,處理得也乾脆。”趙芸捧着杯子,感覺着口腔裡蔓延的酸甜的滋味,咂摸了一下嘴,眯着眼感慨道。
申屠白端坐在石凳上,半闔着雙眼,聞言輕笑一聲,“那是因爲對他來說你比青靈郡主更有用,他自然要維護你。”
“所以,我該感激涕零麼?”趙芸歪了歪頭,詢問的看向自家妖孽師傅,“比如,過兩天將培育好的四葉月多送他兩株?”
“有點出息!”申屠白笑罵了趙芸一句,“你好歹也是我的徒弟,別一點兒小恩小惠,就被收買了去。”
趙芸撇嘴,哼哼兩聲揚起下巴道:“我不是沒出息。我是有情義。別人對我三分好,我還別人五分情。他送我的那一袋種子,一共培育出了二十來株四葉月。他允諾給我一半,介於這次他的維護,等過幾日徹底成熟了,我還他三分之一好了。”
“若是如此,他自然會更看重你。”申屠白挑眉,眼帶笑意的分析道:“不過,日後也會更難擺脫。”
趙芸十分灑脫的擺了擺手,“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嘛。再不濟,你也不會看着我被他抓去吧?”說完,朝申屠白擠眉弄眼,模樣可愛得不得了。
眼底的笑容深了些,申屠白揉了揉她的頭髮,脣角上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笑着道:“你想怎麼做都行。”
抵着對方的手心蹭了蹭,趙芸嘿嘿笑了兩聲擡起頭,恢復正經,“師傅,明日我想出府一趟。”
“去趙記總店?救濟災民的事情,有下人張羅着,你去不去都沒有大礙。”申屠白對她的要求並無意外,不過還是覺得不太理解。
趙芸搖了搖頭,無聊的撥弄着他的衣角,道:“救濟之事,有周家大哥和王掌櫃張羅我並不擔心。我是有別的事情要辦。”
“你現在還在閉關,出門注意保密行蹤。”申屠白想了想,叮囑了一句。
趙芸臉上浮現出兩個醉人的酒窩,“放心吧,我知道現在不是露面的好時機。辦完事情我就回來,應該不會耽擱太久。”
“你身邊的人不好跟着,我派兩個生面孔過來陪你出門,有事吩咐他們去做就行。”申屠白點了點頭,接着說道。
“好。”趙芸笑眯眯的乖巧的點頭,隨即探起身子,吧唧一聲,親了他一口。無論從哪方面來講,申屠白都算不上好人。但這個人願意將她納入保護,事關她的事情都會細緻考慮,安排周到,這種情誼讓她心生歡喜。
“師傅,我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眨了眨眼,趙芸一口喝完果汁,放下杯子,笑嘻嘻的翩然離開。
“……”申屠白沉默的看着她顛兒顛兒的跑了,擡手摸到臉上溼答答的口水,指節一僵,整個臉都黑了,連名帶姓的低喝一聲,“趙芸!”
“我知道師傅你捨不得我。不
不得我。不過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再接着聊吧。熬夜會長皺紋的。”趙芸挖了挖耳朵,狡黠的一笑。雖然她已經大度的原諒了他,但偶爾惡作劇一下,就算是收之前的利息了。嘿,和解之後,還能光明正大的揩油,她怎麼就這麼聰明呢?趙芸在心裡誇獎了自己一句,得意的笑了笑,施施然回了屋。
第二日,趙芸和秦守一知會了一聲,就喬裝打扮出了門。身邊帶着申屠白派來的兩個生面孔,瞧着就像是普通的富貴人家出門逛街的小少爺。
雖說前天地動,京城有不少貧民受災,但對大多數百姓沒有影響。街上還是熱熱鬧鬧的,茶肆、酒樓這些地方仍舊生意紅火。
“哎喲,這位少爺,快裡面請。”趙芸走進一家普通茶樓,夥計見他穿着樸素,料子卻好,身後還帶着護衛,趕緊熱情的迎上來。
趙芸環顧四周,找了個空位坐下來,拋出一塊碎銀子道:“上壺好茶。”
“得了,您稍坐,馬上就來。”夥計接了銀子,忙不迭的下去張羅了。跟着趙芸的兩人見狀,也在她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保持着高度警惕。保證若有意外事情發生,他們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趙芸餘光瞥了眼,挑了挑眉,就知道申屠白派過來的人就算不是靈師,也不會簡單了。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她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旁邊的一桌正在說話的人的身上。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南邊的仗還沒打完呢,咱們這裡又鬧了地龍翻身。好在家裡的屋子年初的時候才重新修葺過,不然這次一家老小都要遭殃。隔壁鄰居家因爲家道中落,房子年久失修,一震就塌了。好在當時人都在外邊,無人受傷。不過,現在一家十來口人擠在一個小院子裡,也着實艱難。”一名上了年紀老者心有餘悸的感概着,說到這裡他停下喝了口茶,同情的搖了搖頭。
與他同桌的人,聞言接嘴道:“有地方棲身那還算好的。有些人家房子全塌了,四下又沒有親戚可以求助。只能和貧民一起住在衙門搭的簡陋棚子裡。一日三餐,只有午飯能讓人吃飽。造孽得很。”
一人面上閃過不忿,壓低聲音道:“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那些官老爺不敢陽奉陰違。又有不少大戶人家心善,廣施粥棚,接濟貧民。沒受傷的勞力也有商家願意招收,給些銀錢,所以這裡還算過得去。冀北那邊才叫慘,三頓清粥,都能照得出人影。災棚根本沒影兒,災民們不管老少都是露天而歇。”
“果真如此?陛下不是當日就派了欽差趕赴冀北賑災了麼?怎會這樣?冀北雖然離京城不遠,坐車也要奔波半日。秦兄未曾離京,如何曉得這麼清楚?”
“不瞞你們,老朽家裡有一房遠房親戚在冀北,僥倖逃得性命。家財卻是全都被埋在了地下。不得已,拖家帶口進京來投奔老朽。老朽問他冀北的情況,我那老兄搖着頭,連道了三個慘字。我很驚訝,仔細追問了一翻,才知道那邊竟然是那般光景。”
衆人不信,宇文忌乾坤獨斷,是個很有威信的帝王。錦國的文武百官一向對他又是信服又是畏懼。官場上的惡習雖然少不了會犯,但大家都會心照不宣的控制好尺度。不會糊塗到惹怒帝王,落個抄家問斬的結局。
而天災本就是個很敏感的問題。在百姓的心裡,帝王被稱爲天子,是上天的寵兒。他們認爲帝王德行出衆,或朝廷清正,上天是不會降下災難來的。反之,百姓心裡則或多或少會對朝廷、對皇帝產生了質疑,危及統治的根基。所以,歷年來,不管哪裡有水災、旱災等自然災害,皇帝都會鄭重對待,撥款賑災不算,還會專門派欽差負責監察。
這次地動同樣如此,冀北當地的官員或許會糊塗,但欽差應該當天下午就到了冀北,怎麼還會任由着他們亂來?
可是老友言之鑿鑿,衆人拿不準,便都沉默下來。
“算了,大家都專心喝茶吧。朝廷上的大事,不是你我這些平頭百姓能夠左右的。若情況真如秦兄所說,陛下英明神武,遲早會懲治了那些人。”
“是啊,是啊,呵呵,大家都喝茶。”
這兩人一唱一和,倒是讓沉悶的氣氛重新活絡了起來。一人跟着岔開話題道:“你們聽說了麼?這次趙記也設了災棚,每日不但按三頓施粥,還給那些沒勞力多數商家不願收的老弱病殘安排了輕省的活計,每日結算銀錢……不說別的,就衝這份體貼的心思,就算付出同樣的銀錢,在大多數災民心裡,趙記怕是也要比別家更能給人好印象。”
“趙記的名聲一向很好,前面岔路口的福勝樓,都知道吧?氣派得很,整日客似雲來,平日出入的都是京城裡的貴人。你們也知道,老頭子別的追求沒有,就好點兒美食。福勝樓的秘製烤鴨被人津津樂道,每次從門前過,都能聞到飄出來的味兒,勾得我嘴饞。若不是囊中羞澀,開張那天我就去了。前幾日手頭一寬裕,我沒顧得上換衣服,就急匆匆的出了門。走到店裡一看,每個客人都錦衣華服,穿戴講究。我一身灰撲撲的往那兒一站,別提多尷尬了。誰知道店小二一點兒沒嫌我寒酸,笑呵呵的將我領到了空位上坐了。從頭到尾,細緻周到不說,吃完了離開的時候,還送了我一盒趙記點心鋪特供的點心。那滋味真是……”那老頭咂摸了一下嘴,一臉
下嘴,一臉回味。
“行了吧老魏,說什麼你都能扯到吃食上去!”旁邊的人哭笑不得的擺了擺手,其他幾個也都跟着哂笑一聲。
“你們不明白。做生意就是要和氣生財。口碑和信譽是頂頂重要的。趙記裡店小二身上都帶着和善,且訓練有素,這本身就不簡單。如今城中百姓受災,趙記熱心幫忙救濟,卻沒有別家高高在上的姿態……這樣通透圓融的心思,世間少有。”
“聽趙記的二東家和大掌櫃說,他們的所作所爲都是出自那位趙大人的授意。”
幾人對視一眼,面上都帶上了敬佩之色,殊不知,他們談論的主角,就在隔壁桌坐着呢!
她不是第一次在茶樓聽到市井之人談論她,但這樣滿口誇讚的,純屬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摸了摸鼻子,趙芸收斂心神,發現茶樓裡的人,多數都在說前天的地動之事。偶爾也有關於一些青靈郡主被變相逐出京城的猜測,卻沒有她想要聽的。
正要起身離開,卻聽旁邊又傳來一聲略帶驚愕的低呼,“……趙大人不僅是福勝樓的東家,還是尊貴的靈師。那些人吃了豹子膽了,居然敢跟趙記對着幹?”
趙芸眼神一動,屁股又坐實了,將冷掉的茶倒進茶盤裡,提起茶壺,換了杯熱的,捧着慢慢喝起來。就聽旁邊有人接着道:“那德勝居背後似乎也是皇親國戚,腰桿兒硬得很,根本不怕趙大人。聽說他們掌廚的那位大師傅,就是從福勝樓挖過去的,走的時候,似乎還帶走了秘製醬料的配方什麼的。真假不知,但坊間傳得繪聲繪色的。”
趙芸皺了皺眉,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輕哼了一聲,“品德有虧之人,做不出讓人讚歎的美味來。”
她瞥了眼說話的老頭,頭髮花白,穿一身灰色的舊衫子,打扮不怎麼講究。但他喝茶的時候,細細品嚐、一臉陶醉的樣子還真有種美食家的嚴謹。趙芸搖搖頭,眼底染上笑意,這老頭還挺可愛。
他的幾位好友也都失笑,對他時不時冒出來的古怪言論沒有辦法。一人打趣道:“那德勝居今日開業,學趙記半價酬賓,要不咱們幾個就勉爲其難陪老魏你去驗一驗那大師傅的手藝?”
“正好也快到午飯時間了,到哪兒都是吃,不如去德勝居瞧個熱鬧。”
“哼,去就去。我倒要看看這德勝居的烤鴨到底是不是仿冒了福勝樓,免得老頭子我冤枉了好人……”說着,一行人起身去櫃檯付清了茶資,朝德勝居去了。
挑了挑眉,趙芸也跟着出了茶樓,遠遠吊在一羣人的身後,慢悠悠的往前走。看這羣老頭的穿着打扮,應該都是出自一般的富貴人家。成日沒事就在市井裡泡着,消息靈通得很。他們說的話,雖然可能有誇大、不實的成分,但也不會完全空穴來風。
這兩日她一直待在府裡,斷了與外邊的聯繫,福勝樓還真可能出了岔子。
在心裡分析了一翻,趙芸就見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德勝居已經到了。她站在門口,凝神打量了幾眼牌匾和裡面的擺設,發現和自家的福勝樓風格相似。再回頭一看,好嘛,位置也選得好,就在福勝樓的斜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