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澤親王神色一凝,沉聲吐出一個字。
這是答應了,木仙兒心裡一喜。賤人你等着,你給的恥辱,我必定如數奉還!心裡想着,臉上也忍不住浮現出一絲猙獰和狠厲,“一命換一命。要想她的命,就拿趙芸的命來換!”
“趙芸?”有些意外,澤親王頓了下,神色玩味的看向木仙兒,“你和她有仇?”
“王爺覺得這個交易是否可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木仙兒盯着他的臉,直直追問道。
澤親王沒有急着說話,在場的衆人也都若有所思。誰都知道,前些日子,曾經備受關注的天才靈師趙芸,突然原因不明的被宇文忌親下聖旨追繳。之後就消失匿跡,沒在人前出現過。
這件事,在場衆人都覺得疑惑、蹊蹺。現在看來,難不成是因爲她和槊國人有牽扯?只是,看這個木山的神態,卻不像是與她有什麼親密的瓜葛,反倒像是有嫌隙。衆人瞅着木仙兒,不由自主的腦補起兩人的關係來。
“趙芸被朝廷通緝後,一直隱匿着沒有現身。本王並不清楚她人在何處。如何與你交易?”弄清了木仙兒的動機,澤親王倒是不着急了。眼底閃過一絲興味,他好整以暇的看向她。
“不,她就在瓊州府城。”木仙兒抿脣,環視衆人,眼神幽深,“而且,有極大的可能,她現在就在現場!”
趙芸在心裡詫異的挑了挑眉,這個木仙兒消息倒是靈通得很!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得來的線索。按說,除了申屠白、唐懷錦和凌庭幾個,應該沒人知道她的下落纔對。
難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心裡暗自沉吟,趙芸卻也不慌。木仙兒僞裝了身份,跟着使團再次來錦國的動機,之前她做過很多猜測。沒想到竟會是她自己。而且,看木仙兒的樣子,明顯對她懷恨在心。
乍聽還有些詫異,但稍微一想,趙芸也就明白了。木仙兒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在豐樂縣被自己設計了一把,最後還成了敵軍手裡的俘虜,遭了不少罪,心裡怎麼可能過得去那個坎兒。在安南府城,她被黑殤救走的時候,她就表現出了對她的憤恨。想來她是將她遭受的罪,都歸咎到了她的頭上。知道她變成了錦國朝廷的通緝犯,趁機回來尋仇、落井下石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用‘白無生’來換‘趙芸’?趙芸心裡一哂,木仙兒的計劃註定要失敗了。她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知道了她在瓊州府城。但很明顯,她並不知道她僞裝後的身份。
‘白無生’和‘趙芸’,兩個都是她自己。她坦坦蕩蕩的就站在她面前,她自己認不出來,她打心眼兒裡覺得遺憾吶,呵呵。
不知道趙芸心裡正偷着樂呢,衆人聽了木仙兒的話,一陣譁然,忍不住左右探看。
瞅來瞅去,也沒發現哪個像是趙芸僞裝的——隨軍的靈師裡,多半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女子本身就很少。如今在場的,也不過那麼幾個,都是平日裡與衆人熟識的。若說她們之中有人是趙芸僞裝的,他們第一個不信。
雖然沒見過,但趙芸之所以被人成爲天才靈師,就是因爲她年紀小小,修爲卻達到了中級靈師的水準,讓人驚歎!可現場的都是成年女子,若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僞裝的,怎麼可能不露絲毫破綻?
有那腦筋靈活的,也將打量的目光投向在場的那些年輕俊秀的男子。可也並沒瞧出什麼痕跡來——衆人竟絲毫不曾往冰雕一樣杵在哪兒動彈不得的白無生身上聯想。畢竟,木山手裡的人質若就是他要找的人,那未免也太烏龍、太好笑了!
澤親王倒是心頭一動,在場之人,只有白無生與趙芸年紀相仿,且來歷不明。但白無生的靈力波動,與趙芸不同。修煉的靈力屬性也完全不一樣,心頭的懷疑又打消了下去。
每個人的靈力波動都不相同,且獨一無二。這個沒辦法更改,但卻能掩蓋,製造出截然不同的假象。澤親王自己就知道好些個法子,能將靈師本身的靈力波動掩蓋掉。可靈力屬性不同,它是人本身的先天條件,做不得假的。畢竟,沒可能一個人之前對木靈子敏感,換一張臉後,就對金屬性靈子敏感了。
只是,他不知道,這世界上會有一個趙芸,對五行靈子的敏感度都強得不得了。完全不需要多費功夫,就能修煉多屬性的靈力。他也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申屠白這樣的妖孽,自己研究出了能轉換靈力屬性的佩戴品。
有時候,以己度人並不是一個好法子……
衆人交頭接耳,現場嘈雜的像菜市場。澤親王回神,有些不悅的冷哼一聲。衆人面色一頓,小心打量了他的神色,都識趣的安靜下來。這裡是前線,澤親王是平南大將軍,他們是隨軍靈師。縱使現在暫時休戰了,他們修爲也都比澤親王高,他也是他們的統帥。
觸怒他的後果,沒人想要知道。
澤親王見衆人識趣,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略帶警告的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這才重新看向木仙兒,探究道:“你怎麼知道趙芸就在這?有何憑據?”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渠道。王爺若是覺得這個交易可以做,還請您將人找出來交給我。到時候,我自然會放了白姑娘。若不然……”木仙兒沒有再說,只是將手裡的冰晶直接貼到了趙芸脖子上。衆人眼尖,發現那冰晶的尖部,已經直接刺穿了外邊的冰霜,真正是抵在趙芸脖子上的皮膚的。
心頭都是一凜,知道面前這個‘少年’不是說着玩兒的。交不出趙芸,他真的會對白無生下狠手!加上他的警惕性極強,一有人異動,他都立馬能察覺到。讓他們想要趁其不備將人救出來都不行。
“好,我答應你。”澤親王深深看了木仙兒一眼,沒有多少猶豫就答應了下來。因爲青靈郡主的事,他對趙芸根本就沒有好感。現在有機會能順理成章的整治她,他自然不會放過。更何況,現在趙芸對朝廷來說,只是一命通緝犯。犧牲她,換回白無生,百利而無一害。
師傅是申屠白又如何?白無生的親爹白畫樓也不是善茬。若是事後申屠白知道了追究,那就讓他去找白畫樓好了。正好,這兩個人,都不是朝廷能夠徹底掌控的人。彼此敵對上,對朝廷各方面都有利。
不過片刻,澤親王就將事情的利弊盤算得十分清楚。眼底深處飛快的閃過一絲幽光,澤親王嘴角翹了翹,當面便吩咐葛曉立刻開始排查四周是否有可疑之人。若有,全都扣押起來,待他親自審問。
葛曉從頭聽到尾,自是領命,先找了人安排了一翻,這才帶着親信之人,開是逐一查看。一旦發現有易容、僞裝的,就立馬押到一邊去。當然,他只負責檢查在場的衆人,巡撫衙門外和別處,自有別人料理。
許多人都覺得荒唐,但他們心頭沒鬼,坦坦蕩蕩的接受完檢查,就站在一旁靜靜的看戲。喬海卻是眼神閃了閃,風明幾人早在雙方爭論不休的時候,就悄然出了巡撫衙門。這會兒時間,不知道人有沒有順利出城。
這些錦國人一一排查下去,早晚會發現他們院子裡少了幾個人。只是,現在也不適合再做多餘的動作,不然很容易引起懷疑。想到這裡,喬海忍不住暗瞪了一眼木仙兒,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喬海微微垂下眼瞼,默默的站在原地,一邊等待葛曉的排查,一邊暗自打算。
很快,在場之人都一一排查完畢。也發現有幾個臉上做過僞裝的,理由奇奇怪怪,但都不是趙芸。加上也沒發現他們做過什麼對朝廷不利的事,澤親王擺擺手,讓葛曉將他們都放了。
喬海和一衆槊國也都在排查之列,不過也沒發現什麼異常。衆人眼神微妙的看向木仙兒,之前信誓旦旦的,他們還以爲她有多大的把握。現在看來,完全是胡謅嘛!
澤親王也瞥了她一眼,想了想,問葛曉道:“巡撫衙門別的地兒都派人去查了沒?”
“都派人去了,估摸着一會兒就能回來。”葛曉微微躬身,輕聲回稟。派出去的人都是率先經過了排查的,巡撫衙門又在他的神識籠罩之下,丁點兒異常他都能察覺到,也不怕人鑽空子。
澤親王微微頷首,若有所思。他不說話,衆人自然也不敢多嘴,都靜靜的等着排查的結果。
木仙兒神色卻是不怎麼好看,趙芸怎麼可能不在這裡呢?那人不可能騙她的!捏着冰晶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木仙兒不甘心的咬了咬脣。一定是趙芸聽到風聲提前藏起來了,她一定要將她找出來!
“王爺,有幾名槊國靈師不見了!”沒多久,一名年輕的靈師急匆匆的跑回來,朝葛曉和澤親王沉聲稟報道。
澤親王愣了下,隨即臉色一沉,微眯着雙眼,陰鶩的看向木仙兒和喬海等人,怒道:“你們將本王當猴耍?什麼一命換一命,虧得本王當真了。現在才知道,你們不過是想拖延時間!來人,將這些槊國賊子,全都給我抓起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等等!”喬海看着包圍過來的面色不善的錦國靈師,辯解道:“王爺,您不能這麼做!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何況我等並無過錯。”
“沒有過錯?那你告訴本王,你們消失的那幾名靈師,去哪兒了?”澤親王冷笑,一字一句的詰問道。
喬海抿了抿脣,沉默了一會兒,道:“王爺,不管你信不信,我等並不知情。”
“真當本王是傻子呢?”澤親王黑着臉,掃了衆人一眼,冷聲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動手?本王說的話,都是耳旁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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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對視一眼,不再遲疑,朝喬海等人圍攻而去。木仙兒自然也被幾名靈師包圍了起來,只是她手裡有人質,不敢冒然對她動手。
澤親王見了,神色更加冷硬,回頭吩咐葛曉,“通知下去,全城戒嚴。若是發現那幾名脫逃的槊國人,不用留手。”
“是。”葛曉應了一聲,立即傳音通知負責城防的靈師,把守好城門。那幾名槊國人,應該就是在木仙兒鬧起來之後消失的。算一下時間,人還在城裡的可能性很大。不把人揪出來,葛曉都覺得自己沒臉見人!
在自己的地盤上,竟然也讓人算計了!葛曉一臉晦氣,瞅準了喬海露出的破綻,就毫不留手的打了上去。
錦國這邊人多勢衆,喬海等人並沒有支撐多長時間,就全部被擒。之前留在小院裡的,也都被封了靈力,提溜了過來。那名長相普通、面色蒼白的青年也在人羣裡,不過並不顯眼。
一場打鬥下來,槊國靈師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了點兒傷。唯獨木仙兒,一直將趙芸擋在身前,東閃西躲的,竟是讓圍攻她的人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反倒束手束腳的,生怕一不小心傷了白無生。
澤親王眉頭皺成一團,脣角更是抿成一條縫,“白靈尊還是沒找到?”
“沒有。聽人說,一早就出了門。應該不在城裡。”葛曉苦笑,要是白靈尊在城裡,早就發現白無生被抓了,哪裡還用得着他們去通知?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投鼠忌器,“這個木山,死死的抓着白姑娘,我們根本沒辦法靠近。”
澤親王沒說話,他也有眼睛,情況如何他哪裡看不明白?心裡怒火高漲,蹭一下抽出腰間的佩劍,橫到喬海的脖子上,冷聲道:“適可而止。不然,你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再離開此地!”
木仙兒聞言,不但沒有妥協,反倒陰狠的瞪了喬海一眼,愈加發狠的抓着趙芸的胳膊,神色猙獰道:“你要殺便殺,他們是生是死,與我無關!我還是之前的話,一命換一命!什麼時候你將趙芸抓來,什麼時候我就放了她!”
話音一落,她拿着冰晶在身前一劃,一道巨大的風刃陡然出現,攔在衆人面前。她自己卻拎着趙芸飛身而起,明顯是要逃!
就是現在!
趙芸看夠了戲,終於不想再做道具了。眉心識海,星耀兩片稚嫩的葉片輕輕晃動了下,太極陰陽圓盤便再次快速旋轉起來。殘留在趙芸體內和體表的黝黑能量,一下子被它吸了個乾淨。卡嚓,一聲輕響。沒了那特殊的能量,趙芸體表那一層冰霜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龜裂。
然後,在木仙兒震驚又愕然的視線中,轟然破碎。趙芸的臉露出來,朝她咧嘴一笑。不待她回神,便反手一把扣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往下一按!
“嗚!”
肩膀像是被捏碎了似的,木仙兒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一聲,整個人像是被斬斷了翅膀的鳥兒,身形一晃,便往地上墜去。嘭。毫無懸念地,砸到了一旁的盛開的花圃裡。
趙芸緊跟着飛身下來,隔空在朝她點了幾下,封住她體內的靈力。這才拍了拍手,好整以暇的在她旁邊蹲下,輕聲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剛纔你怎麼對我,現在我就怎麼對你,很公平是不是?”
“你!”
木仙兒痛得說不出話,靈力被封,*上的疼痛,她只能硬抗。聽了趙芸的話,她赤紅着雙眼,死死的瞪過去。那模樣,恨不得將她吃了!
趙芸見了,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站起身來。恰好,葛曉等人也圍攏了過來。
“白姑娘,你沒事吧?”葛曉瞥一眼木仙兒,關心的問道。
趙芸抿脣,搖頭,朝衆人微微彎了彎腰道:“沒事。出門散步,沒想到一不小心就着了道。還要多謝各位前輩剛纔一直爲晚輩周旋,不然,晚輩就讓她擄了去了。爹爹回來找不見我,肯定得擔心。”
“都是應當的。白姑娘不必客氣。”葛曉神色和緩,笑了笑,並不居功。轉眼看向木仙兒,恨聲道:“倒是這廝,心懷叵測,在我等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動手,實在囂張。葛某不察,害得讓白姑娘憑白吃了苦頭,實在愧對王爺的囑託。”
一邊說,一邊十分歉然的拱手朝白無生和澤親王彎了彎腰。
趙芸往旁邊挪了一步,面上帶着些屬於晚輩的慌張無措和不好意思。心裡卻是一片冷靜和淡然,這個葛曉看着不顯,竟也是個老狐狸。以往到是小看了他。
澤親王沒趙芸那麼多顧慮,神色坦然的接受了葛曉的請罪,這才肅然道:“行了,人既然抓到了,就讓人趕緊帶下去仔細審問。這些,都押回小院裡,好生看起來。再有差錯,就別怪本王無情了。”
“是。”葛曉感激的點點頭,揮手招來幾個人讓他們將木仙兒帶下去。
木仙兒身上的痛感退下去不少,此時被人七手八腳的押起來,不由得一邊掙扎,一邊憤恨的瞪向趙芸,尖聲罵道:“賤人!趙芸是,你也是!放開,你們放開我!我是槊國公主,身份尊貴,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聽到她的嚷嚷,衆人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只是,掙扎間,木仙兒的頭髮很快就散落下來。頸間的假喉結,也被蹭得鬆掉,露出一塊翹起的痕跡來。
見狀,澤親王眯了眯眼,看了看葛曉。葛曉瞭然,走到木仙兒面前,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這才伸手在她耳下輕輕一揭。一塊透明的人皮面具就被他接了下來,露出了木仙兒的真容。
衆人有些呆怔,都沒想到這個做少年打扮,陰沉又狠毒的人,轉眼就變成了一名長相豔麗的少女!而且,聽她的口氣,她還是槊國的公主……
一時間,衆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葛曉徵詢的看向澤親王,少女若是槊國公主,有些手段就不能在她身上用了。畢竟兩國現在有意‘和談’,一不小心將人家的皇室成員弄成殘疾,也實在說不過去。
澤親王也沒想到木山會是個女的。再看喬海等人的神色,心裡瞭然,她的公主身份,十有*也是真的。所以,這件事,從頭到尾真的就是這女人搞出來的?喬海等人則順水推舟,趁亂送了幾名靈師出去?
想到這些,澤親王臉黑得像鍋底一樣,冷哼道:“她說自己是公主,她就是了?押下去,本王不想再看到她!”
“是。”葛曉神色一動,知道澤親王是信了對方的身份了。押下去關着就好,暫時不需要動刑了。給幾名屬下使了個眼色,木仙兒很快被帶走了。
喬海等人見了,也都一副任命的模樣,閉口不語。葛曉詢問過澤親王后,親自帶着人,押送喬海等人,往小院去了。這回,他要在小院外設下禁制,保證只能進,不能出。
兩撥人前後腳離開,這個小角落便一下子空曠起來。澤親王看了趙芸一眼,沒再多說什麼,沉着臉轉身帶着人走了。剩下的一些無所事事的,安慰了趙芸兩句,也都散了。
見衆人走遠了,趙芸這才低頭看了眼手裡那面巴掌大的烏漆漆的鏡子,笑了笑,收起來,轉身離開。木仙兒要是發現鏡子不見了,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不過,就當是利息了。
……
瓊州府城東,七重塔樓上,申屠白負手而立,遠遠的俯瞰着整個巡撫衙門,面容平靜。旁邊一小几前,一身道袍的萬花谷主席地而坐,悠然的泡着茶。提壺沖水,氤氳的水汽升騰。瞬間,嶺南香茗的香味四溢開來。
萬花谷主半眯着眼,神情愉悅的湊到茶杯嗅了嗅。低頭小小的抿一口,滾燙的茶湯在口腔內滾了幾滾,最終化爲一道暖流,進入食道。換來萬花谷主,一臉的滿足和愜意。
“既然擔心,剛纔爲何不去?”自顧自的品完茶,萬花谷主這才懶洋洋的擡眼看了看申屠白,略帶打趣道:“讓你在這陪我這個老頭子,也真是爲難你了。”
“她自己能解決,事實證明也是如此。”申屠白搖頭,轉身,走到萬花谷主對面坐下,翻開一個茶杯,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萬花谷主身子一歪,靠到鏤空的圍欄上,漫不經心的往遠處瞥了一眼,這才緩聲道:“都說你冷情,看樣子現在總算是遇到剋星了。爲了她,不惜讓九娘千里迢迢的送信叫我出谷,自己還時時刻刻的跟在她身邊保護,煞費苦心吶。只是,那丫頭未免也太小了。她長大了若是變了心思,你如何自處?”
“她不會。”申屠白微勾着脣角,神情柔和又寵溺,“別的小孩我不知道,但是她,不一樣。”
萬花谷主見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道:“希望你是對的。”不過,就算最後的結局不好,也好過他一輩冷冷清清,什麼都放不進心裡強。
“我一直都是對的。”申屠白自信又坦然的笑起來,身上難得不見一絲詭譎和邪魅。清風朗月般,乾淨又純粹。萬花谷主瞧着有些晃神,好像看到了三十多年前,第一次見面時,那個驕傲矜持、俊美無雙的乾淨少年。
“咳,算了。你既然認定了她,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回過神,萬花谷主掩飾的咳嗽了一聲,敷衍了事的擺手說了兩句。就沉凝下來,轉開話題道:“槊國求和,按說後面應該沒什麼大事了。但我近日總是有些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危險即將發生似的。”
說到這裡,萬花谷主正了正神色,沉聲道:“你知道,高階的修士對冥冥中的危險,總能感知到幾分。以前我也有過類似的經歷,但這一次,總覺得尤其不好。”
“你也這樣麼。”申屠白頓了下,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沉凝片刻,道:“我近日也覺得有些不妥。只是,你知道的,這種感覺太過飄渺,要想究其根源,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所以,我們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靜觀其變了?”萬花谷主擰着眉,望着天,有些憂心忡忡的自言自語道:“我只怕,到時候已經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