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發現夏娘子要行兇的時候,都驚呆了。
兩人本來就離得近,夏娘子的動作又出奇不意,衆人根本沒機會制止她。眼看着鋒利的剪刀距離趙芸不到一指,所有人都驚呼、尖叫起來,有反應快的想上前施救,但,來不及了!
剪刀終於接觸到了趙芸的衣服,只要一秒,尖銳的利器,便能插入她的胸口,鮮血噴涌。夏娘子揮出剪刀的速度很快,力氣也沒有絲毫保留。她面目猙獰,眼底卻是將要得逞的快意。
但,下一瞬,她對上了趙芸的眼,清清淡淡、無喜無悲。與此同時,腹部一陣劇痛,她倒飛而出!
“嘭!”
夏娘子的身體重重的砸到地上,滑出兩三米的距離,因爲院牆的阻隔,才停下來。她嘴角溢出血絲,全身劇痛。她不甘心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趙芸,面上閃過疑惑,驚愕,不甘和仇恨。
轉折發生太快,現場鴉雀無聲。
“你有殺人的狠絕,卻沒反抗家庭暴力的勇氣?”趙芸面無表情的收回腳,緩慢的踱步到夏娘子身邊,蹲下,“折磨你的是夏家婆,與我何干?你不敢對他們如何,卻把自己受罪的緣由全都歸結在我的身上,不是很可笑?”
“小賤人!怎麼不是因爲你?”夏娘子全身多處骨折,根本爬不起來。她仰着頭,盯着趙芸的臉,恨意滿腔,“那老虔婆讓我去你家找種花的秘籍和銀子,你卻因爲一塊肉第一天就將我趕出來!沒拿到東西,他們怎麼會放過我?他們不放過我!我怎麼會放過你!可惜,就差一點點,哈哈,就差一點點!”
“荒唐!”二叔公怒喝出聲,他黑沉着臉,抿着脣,“你們覬覦芸丫頭的東西,沒到手卻怪她沒給你機會盜取?現在還想行兇殺人,老頭子真真是大開了眼界!你們愣着做什麼,還不把她綁起來送去官衙?”
“二叔公,你別生氣。與這樣的人計較,不划算。”趙芸安撫的朝二叔公笑了笑,然後轉回視線,語氣冰冷,“夏婆和夏老三折磨你,你完全可以反抗,可是你沒有。夏婆和夏老三讓你幫忙偷盜,你可以拒絕,你也沒有。你心甘情願的做他們的幫兇,他們拿你出氣,你是自作自受。”
“你懂什麼!小賤人,我要殺了你!”夏娘子咬牙切齒,一雙爪子就往趙芸的臉上招呼。不過,她很快就被人制住,並被拇指粗的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
“小賤人,都是因爲你害的我。還有那老虔婆,哈哈,老虔婆,你壞事做盡,就該斷子絕孫。我怎麼就沒一刀剪了夏老三!我恨啊!”夏娘子雙手被反剪在後,赤紅着眼,喘着粗氣瘋瘋癲癲的咒罵。
夏婆子聽到她的聲音,怒氣衝衝的從房間裡跑出來,卻發現她正凶狠的要對趙芸動手。和衆人一樣,一時間驚呆在原地。此時聽她惡毒的咒罵,不由得新仇舊恨一起衝上了腦門。
“毒婦!你竟敢刺傷我兒,還推我,看我不打死你!我打死你!”夏婆子衝上去,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對夏娘子拳打腳踢。
夏娘子四肢被困住,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縮成一團被動挨打。
“趕緊將她拉開!”二叔公皺着眉,對旁邊的人吩咐道。
幾名壯漢上前拉夏婆子,夏婆子卻不管不顧的手腳並用的往夏娘子身上招呼。嘴裡咒罵的話,更是難聽。壯漢們不好對夏婆子使勁,她卻趁着機會掙脫開了幾人,狠狠的往夏娘子肚子踩去。
夏娘子發出痛苦的呻吟,身體也受不住疼的扭動翻滾。夏婆子被那力道一帶,站立不穩,坐倒在地。奄奄一息的夏娘子,卻猛的擡起上半身,張口咬住了夏婆子的脖子!
“嗷!”夏婆歪着腦袋,雙手死命的推夏娘子的頭。
夏娘子咬着夏婆脖子上的肉,就是不鬆口。
衆人紛紛上前勸說,拉扯,而就在混亂中,夏婆脖子上被咬下一塊肉,鮮血淋漓。夏娘子吐掉嘴裡的肉塊,神色詭異的咯咯大笑。
“嗷……我的脖子!血!毒婦!賤婦!我殺了你!”夏婆子痛得面目扭曲,手上的鮮血和夏娘子臉上的笑,讓她徹底瘋了。她撲到夏娘子身上,用身體壓住她,張嘴就咬向了夏娘子的耳朵……
之前夏娘子對趙芸動手的那一幕很驚險,但現在這樣鮮血橫飛的場景,卻更讓衆人膽寒。驚呼,尖叫,勸阻,拉扯……現場一片亂糟糟。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里正黑着臉,出現在夏家的院門口。
他一一的環視衆人,最後落在夏家的兩個娘們身上。
夏婆脖子被咬下一塊肉,頸間鮮血淋漓。夏娘子全身被束縛,耳朵殘缺了一塊,嘴脣和牙齒也被血染紅……
看到這樣的場景,里正眼皮子跳了跳。他抿脣,厲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衆人噤若寒蟬,眼神閃爍。他們是來看熱鬧的,沒想到卻差點兒鬧出人命!
現場一時安靜,趙芸平靜的掃視衆人,愛圍觀別人的熱鬧,真到了需要人站出來的時候,卻一個人都沒有。真是,隔了時空也改變不了的人性。
趙芸垂眼,正打算出去說明一下情況。手臂被被人抓住了。趙芸疑惑的回頭,一看卻是葉秋,“你怎麼來了?”
“姑娘你沒事吧?”葉秋上下打量了趙芸一眼,急着問。
“沒事啊,怎麼了?”葉秋不是急躁的表情外露的人,此時卻一臉的擔心。
確認趙芸沒事,葉秋長舒了一口氣,小聲彙報道:“夏娘子突然去農莊敲門,春花以爲是誰有急事,一開門卻發現是她。她一個勁兒的往裡闖,還扯着春花的衣服問姑娘你在哪兒,樣子很嚇人。春花說姑娘你不在,來了秦老這裡。她轉身就走,春花眼尖的瞧見了她藏在袖子裡的剪刀,嚇了一跳,便趕緊告訴了我。”
“我怕出事,趕緊去了秦老家,旁邊的鄰居卻說秦老來夏家幫夏老三看傷了,我才又趕緊跑過來。”二叔公姓秦,葉秋他們便稱呼他爲秦老。
“放心吧,我沒事。”原來刺傷了夏老三的夏娘子不見人影,是因爲去尋她報仇了?趙芸瞭然的點點頭,示意葉秋不用擔心。
葉秋一進來就瞧見了地上的兩個人,但她擔心趙芸受傷,也沒仔細瞧。此時見狀,卻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兩人壓低聲音說話的時候,水娃的爹見所有人都不說話,便站出來道:“回里正大人,今早上我在家聽到夏婆的聲音,就過來查看。發現夏老三被刺傷了胳膊,昏倒在牀上。我不知道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讓水娃去請了叔爺過來。”
“……叔爺給夏老三處理好傷口,從房間裡出來,我們也準備離開的時候,夏娘子回來了。她盯着我們看了半晌,拿着剪刀就要刺向芸丫頭。好在芸丫頭反應快,力氣大,將她一腳踹開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夏婆去打夏娘子,被她咬傷了脖子……”
水娃的爹一板一眼的和里正大人講述事情的經過,沒有一點兒添油加醋。衆人一邊聽,也一邊點頭,證明水娃的爹說的都是實話。
里正沉默,眼角餘光瞥了眼毫髮無損的趙芸和渾身是傷的夏娘子,一腳將人踹開麼?里正心裡將信將疑,但夏婆子貪婪狠毒,夏娘子愛吃愛偷摸,夏老三吃喝嫖賭樣樣俱全,這一家子人,沒少給他惹麻煩。今天差點鬧出人命,那麼多人看着,又涉及到趙芸,怕是不能善了了。
“二爺,您怎麼說?”想了想,里正朝二叔公拱了拱手,沉聲問道。若趙芸這邊想息事寧人,他便做主懲罰夏家的人;若他們不打算罷手,少不得就要上縣衙請縣令大人做一回主。
趙芸差點兒就被人害了,她自己願意息事寧人,二叔公都不會就此罷手。何況趙芸壓根兒就不是聖母。二叔公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揹着手,抿着脣道,“還能如何?她意欲行兇殺人,自然是交給縣令大人審判!”
里正面色不變的瞥了趙芸一眼,頷首道:“既如此,來幾個人,將夏娘子和夏婆都押起來,一會兒送縣衙去!”
“里正大人,是那毒婦想行兇殺人,和我無關。里正大人,你要爲我做主啊!”夏婆子一聽要去縣衙,有些驚慌的上前抱住里正的腿,“這毒婦不但刺傷了我兒,更咬傷了我,里正大人,你不能輕易放過她!”
里正老臉黑沉,“縣令大人就是青天大老爺,到了縣衙,他自會與你做主。現在你在這哭嚎作甚?”
“她是不想去縣衙。”二叔公眯着眼,淡淡的瞥了一眼夏婆子,轉頭吩咐兩個小夥子道:“將她也捆了,今兒這縣衙還非去不可了!”
“是,叔爺。”兩個小夥子得到吩咐,高聲應了一句,便讓人拿繩子捆夏婆。
夏婆見狀,破口大罵,“你們這些黑心肝的,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等去了縣令大人那裡,我要告你們!”
趙芸笑了笑,“孤兒寡母?夏婆,您攛掇着人上門討要花種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才七歲,是個孩子呢?您傳出流言,說我娘給我留下了種花秘籍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父母早亡,也算是個孤兒呢?找不到秘籍,您讓您兒子媳婦幾人翻牆去我家偷盜銀子,毀我樹苗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兩位兄長不在家,無依無靠呢?”
“不,你不是沒想,你是想得太透徹了。你覺得我無父無母,兩個哥哥又不再家,正好欺負罷!”說到這裡,趙芸面冷了下來,“現在,不過是去個縣衙,你就說我們欺負你孤兒寡母?孤兒是誰?寡母是誰?”
夏老三二十好幾,已經是青壯,哪瞧着是孤兒?夏婆四十來歲,有兒有媳有孫女,哪瞧着是寡母?
夏婆還想再說,一個小夥兒得了里正的示意,直接用布堵了她的嘴。而一旁的夏娘子神色怪異的咯咯的笑了兩聲,眼神發虛。
二叔公眼神一閃,對里正的做法很滿意。他伸手拍了拍趙芸的頭,安撫道:“芸丫頭啊,你放心。在場的這些叔叔伯伯都知道你的委屈,他們會爲你作證的,是吧?”
前面一句是和趙芸說的,最後那個問,卻是問的衆人。
衆人面面相覷,看了眼裡正,又看了眼板着小臉的趙芸,都訕訕的點了點頭。
夏婆和夏娘子被扭送去了縣衙,里正打頭,讓村裡的壯勞力押送,當時在場的人都跟着。趙芸作爲當事人,自然也不會缺席。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過,因爲夏娘子和夏婆都被堵了嘴,衆人對進縣衙這事兒又有些畏懼,都閉緊了嘴巴,倒沒讓人打聽出什麼來。
很快,到了縣城。里正遞上了提前寫好的訴狀,就站在一旁等待縣令大人的受理。
張縣令在縣衙辦公,公人拿着訴狀便過來稟報,“大人,蚌蘭村裡正帶人來報案。”
“蚌蘭村?”張縣令擡起頭來,問,“有無訴狀?”
“有。”公人點頭,將手裡的訴狀呈上去。
張縣令打開訴狀,沒看幾行字,瞧見了趙芸的名字,不由得凝了凝神。等將訴狀全部看完,他眉頭皺起,沉聲道:“傳令下去,準備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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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老人做壽,忙不開。今明兩天都只有一更,二十號恢復雙更。謝謝各位親的支持和喜愛,也感激每一位的收藏留言,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