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二驢子媳婦的話,村正氣得捏緊了拳頭,臉色發青,李家四兄弟這會兒反比別人還冷靜,村正叔待他們好,他們知道,可這事兒還牽扯到村正叔的親人,怕是要難辦的多。可要是不將二驢子趕出去,他們心裡的氣抒不出去,憋的更是難受。
司徒嫣也緊皺着眉頭,一時想不到好主意,如果這證人要是幫着二驢子媳婦,那這事兒真就沒那麼好解決了,看來她還是欠考慮,讓幫助自己的人犯了難。
被點到名的水生媳婦,這會兒也從人羣裡走了出來,“他村正叔,俺當時也沒聽真兒,只是聽旺財媳婦誇大郎家的丫頭長的好看,手裡有些銀錢,別的俺真的是沒聽清,俺那天就是一走一過的,也沒在那塊兒多呆!”水生家的是個軟面性子,平日裡誰也不敢得罪,這會兒被人推了出來,心裡直打鼓,可她那天也只是聽了兩句,因着是說別人閒話,她怕得罪人,早兒早兒的就走了,後面這些話,她是真的沒聽到。
司徒嫣一聽這證人的證言,對旺財媳婦有利,忙開了口,“福嬸兒打心眼裡痛俺,俺跟嬸子一家關係好着呢,旺財嬸子也是當着人的面誇俺罷了,想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被些個小人利用了。俺相信旺財嬸子不會害俺。而且二驢子嬸兒,你這麼大個人,總不會人家叫你幹啥,你就幹啥,連個事非對錯都不分。俺爹說過,人要聽善言,行善事,纔會有福報。”她是受害人,由她說這話再好不過。而且也算還了村正叔家的人情。
司徒嫣這話說的旺財媳婦低着頭,滿臉的愧疚,這事兒只有她心裡清楚,那些話雖不全是她說的,但她當初是真的想借着二驢子家的手,將這小丫頭除了去,沒想到事發,這丫頭卻幫着自己說話兒。
老村正這會眼裡也有了淚,這丫頭是想幫他們家一把,好孩子啊!村正心裡也明白,感激的看了司徒嫣一眼。
司徒嫣知道村正叔在看她,可這會兒看她的人太多,她也不好給村正太多的暗示,只盼着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纔好。
阿牛嬸兒跟福嬸兒關係好,這會兒也幫着說話,“就是,人家說的是好話,你自己個兒盡往那歪裡想,這會兒做了蠢事,又要把屎盆子往別人腦袋上扣,這是當全村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這話說的好,司徒嫣暗暗給阿牛嬸兒點了一個“贊”。果然村民們也覺得這事本是二驢子一家做了錯事,不管旺財媳婦說了啥,這二驢子殺人總是事實。就像小丫頭說的,這麼大個人連個事非好賴都不分,這說出去也沒有人信。
風向眼見着就偏向了村正一家,二驢子媳婦見要壞事,大哭大鬧的坐在地上打滾兒。
村正嘆了口氣,這事兒總要先解決了,不能讓大家夥兒都在這兒矗着,“行了,你以爲撒潑打滾這事兒就不辦了。二驢子和他媳婦一起逐出李家村,李旺財家的,不管這事是不是因你而起,二驢子媳婦別人不說,卻攀咬出你,那就是你平時做事不檢點,這才讓人拿了話巴兒,就罰你賠小五一兩銀錢買藥壓驚,再在祠堂裡跪上個一天。這樣處罰大家夥兒可有意見。”
“他村正叔公義。”李阿牛和李四跟着喊,這事兒明眼的一看就知與旺財媳婦脫不了關係,可畢竟沒鑄成大錯,這銀錢也罰了,罪也受了,這事兒還是早些了了的好。
見有人附和,大家也都覺得這樣最好,村裡少個偷雞摸狗的,總歸是個好事。
司徒嫣也覺得這樣最好,看着李二郎不滿的要開口,忙跑到他身邊,拉了拉他衣袖輕輕搖了搖頭。
李大郎也注意到小妹的動作,知道這事兒這樣最好,也按了按二郎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事。二郎看看小妹,又看了看大哥,氣的扭過頭咬着牙硬壓下了這口怒氣。
司徒嫣見二郎壓下了氣,這才轉身走到院中,“各位叔伯嬸子,俺司徒嫣,雖不姓李,但爹李有柱也曾是李家村人,俺千里投親,只是想尋個可以生存下去的地兒,俺當初塗了臉易了容,那是怕路上就被人拐了賣了。來到李家村,得這村裡好心的叔嬸兒幫趁,又得李家幾位哥哥的照顧,俺心裡感激。”
司徒嫣看了衆人一眼,見大家都盯着她,跟着點頭,想來也覺得她說的在理,這才接着往下說,“俺剛來時,身上還留着一兩銀錢,那是娘死前給的救命錢,俺一直捨不得花,就是三天沒飯吃,俺都沒動過這銀子,可俺到了李家村,爲了能照顧俺,大郎哥他們連家都沒有了,俺不能昧了良心。這纔拿着這銀子給村正叔辦了地契,給哥哥們買了糧食。俺就想着要是娘知道了,也不會怪俺的。”
司徒嫣說到這兒,還不忘記擠幾滴眼淚。抽抽搭搭的接着說,“俺相信這李家村的叔伯嬸子們都是真心的待俺好。現在俺家也在蓋房了,將來俺要跟着哥哥們一起好好過日子,旺財嬸兒賠的這一兩銀錢,俺不要,就請村正叔買些吃食,請着村裡人一起吃頓團和飯,算是俺司徒嫣初來這李家村紮根的答謝宴,爲着俺的事,讓叔伯嬸子跟着費心了。”
司徒嫣明白,這錢要是在她手裡,就是個禍害,她要想賺錢有的是辦法,不如將這錢拿出來請村民們吃頓飯,這樣大家都得了好處,將來就是旺財媳婦想找她麻煩也沒辦法,這家家都吃了,她想說道也不敢了。
還沒等村正說話,一院子的人就議論開了,“這小五是個心善的。”
“可不是,一個六歲大的娃子,做的事比那大人都強。”
“這進過大戶人家的,就是不一樣。看人家這事兒做的,大郎幾個是撿到寶了。”
村正本還想反對的,可一看村民的態度,再看了司徒嫣一眼,就知這事兒怕是這小丫頭算計好的。
想想也就釋然了,朝司徒嫣點了點頭,這才接過話,“好,就按小五說的辦。這以後小五就是李大郎家的,大郎開了春的就能立戶了,往後再有人去動那些個歪心思,別怪俺這村正翻臉不認人。”
“給二驢子鬆開,俺寫個文契,讓他和他媳婦畫押,再押着他們回去收拾,今天就讓他們離開李家村,以後不得踏進村裡一步。否則俺們這村裡所有人,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至於二驢子的娘,你是要跟着走,還是要留下都隨你。”
“俺兒子都讓你們攆走了,俺還留下幹啥。俺也要走。俺那屋子就賣給村裡,俺要賣五兩銀子。”二驢子娘這會兒還以爲自己兒子被攆走,是村裡人的錯,開口還要賣房子錢。
“二驢子他娘,你不是傻了吧,還賣屋子要銀錢,你們家是被趕出去的,讓你們去收拾東西已經是村正好心了。還五兩銀錢,虧你張的開嘴,俺都替你臊的哼!”
“就是,趕緊拿了東西滾蛋,真是一條臭魚腥了一鍋湯。”
“滾吧!呸!”
衆人你一句他一句,嚇得二驢子娘再也沒敢吭聲。二驢子更是捂着屁股,瘸着個腿,跟在他娘後面朝家走去。二驢子媳婦也知這事兒如今也沒別的辦法了,她剛也跟着畫了押,那上面就是他們一家子的罪證,如今不走也得走了。
二驢子的事兒,這就算過了,曹氏一直在人羣裡看着,剛聽到司徒嫣說手裡還有一兩銀錢的時候,更是把這小丫頭狠到心裡,“當初來時在那兒裝窮,轉眼就拿出一兩銀錢,這要是給她,夠給招財交一年束脩的了。也不會失了宅地少了勞力。”心裡把司徒嫣罵了無數遍。
李大郎一直都沒說話,先揹着小妹回了家,他要去縣城給小妹請個郎中,怕她這一驚,要生病的。
“大哥,俺真的沒事了,只是剛剛事情突然,被嚇了一跳而已,不用看病。再說俺自己就認識藥,也能給自己瞧病。大哥可是說過家裡由俺管家,這會兒出了事,大哥是不是不想讓俺管這個家了?”司徒嫣見勸不住李大郎,只得裝委屈,這招果然好使。李大郎邁到門口的步子又退了回來。
“小五,你跟大哥說真的,你真的沒事?哪怕有一點兒不自在,也要告訴大哥。”
“真的,俺真的沒事了,大哥要相信俺。等下俺就給自己配些藥,二哥再給亮子嫂子送去些,都熬着喝了,晚上再好好睡一覺,就啥事都沒有了。”
“行,大哥信你。那你先在家裡歇着,俺去看二驢子走了沒?俺要親眼看着他離開李家村。”李大郎咬牙切齒的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他真的恨,就算殺了二驢子都難消他心裡的恨。
其實他不僅恨二驢子,也恨自己,他早就看出二驢子不懷好意,卻沒能提防住,還是讓小妹受了驚。他這個大哥不能賺錢,連護弟妹周全都做不到,所以這恨壓得他自己都透不過氣。
“大哥,俺知道你自責,怪自己沒有護好俺,可那不是大哥的錯,不是二哥、三哥、四哥的錯。俺不能天天躲在家裡不見人,這見人就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發生,如果要說錯,是俺的錯,當天要不是和二驢子媳婦發生口角,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所以哥哥們要怪,就怪小五好了,不要再生自己的氣了。都是小五不好。”嘴上自責着,心裡卻在想,“得還得裝哭一回,最近她這眼淚就像開了閥門的自來水,流起來沒完了。”
“小五乖,不哭了,看這眼睛哭的都腫了,大哥不氣了。”李大郎最見不得小五流淚,抱着小五輕聲哄着。
“那大哥和二哥一會兒去二驢子家,不要生事端,這人已經被趕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哥、二哥要答應小五,好不好?”司徒嫣收了淚輕聲勸着,這兩個哥哥要是衝動了,那就懷事了。
“好。”
大郎和二郎去二驢子家,三郎去把丟了的荊棘揹回來,四郎去竈間燒水給司徒嫣喝。
司徒嫣看人都走了,這才從戒指裡找些草藥,包了一份給亮子媳婦,自己就找了些補藥包了一包等下熬了喝,她一點都沒嚇着,喝那些受驚嚇的藥只是浪費。
半個時辰左右,大郎和二郎回來了,司徒嫣讓二郎去給亮子家送藥,就說是她爹孃死時她受了驚,人家給抓過的,她又認識藥材就配了些,讓亮子家放心用,也免得還要進縣城看病抓藥浪費銀錢。
這事情不到午時,就平息了,村民間雖有些議論,可對司徒嫣家卻沒什麼影響,除了四郎留在家裡陪着司徒嫣。大郎、二郎和三郎又去忙着蓋屋子,新屋子早點蓋好,小妹才能住的安全些,三郎更是拼了命的挖荊棘,想將院牆圍的結結實實,誰也進不來。
司徒嫣這會兒纔想起,自己竟忙着算計人了,野菜都沒挖呢,眼看着都要過午時了,這午飯還沒着落呢,忙勸着四郎去挖野菜,四郎想了想叮囑了兩句這纔出了門。
司徒嫣這邊倒沒什麼事了,可村正家卻吵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