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新昌縣城門剛開,子恆就和墨風騎馬朝北而去。
而在李家村的司徒嫣並不知,她剛剛與某個命中註定的人擦身而過,正和李大郎幾個吃着早飯。早飯剛吃完,碗還沒來得及收拾,小羊兒幾個就上門了。
人還沒進屋子,就聽到山娃子在問給他們開門的李大郎,“小五腳傷可好了,俺從家裡拿了些藥油,扭傷的時候,俺爹就給俺擦這個,可好使了。”
幾個人邊聊邊進了屋,就看見司徒嫣坐在炕上,昨天穿着的男裝已經脫了,換回了李大郎幾個送的花裙子。
司徒嫣先謝了幾人的好意,又聊了會兒,等李二郎去把亮子也請了來,這纔將昨晚就準備好的銅錢拿出來分了,“昨天一共賣了9兩銀錢,除了成本5兩,按八個人分,每個人可以分得500文錢,幾位哥哥可別嫌少。”其實成本並沒有那麼多,只是如果讓這幾個娃知道錢這麼好賺,怕這幾人再沒了種田耕地的心思。而且這以後她有了賺錢的營生還會拉着幾人一起做。
“怎麼能按八個人分呢,小五你也要算一份,這花樣子是你畫的,燈迷是你寫的,連燈籠上的顏色都是你塗的,按理說你該拿大頭。”幾人雖然心裡高興一下子能分半兩銀錢,可他們還是想到司徒嫣分錢竟然沒算她自己的,心裡感激,卻不能這麼做,更何況他們昨天又吃了肉絲麪,還吃了炸元宵,這樣想來,他們哪還好意思再收銀錢。
“哥哥們,俺家四個人就拿了2兩了,已經很多了,要是哥哥們算的這麼清,那小羊兒哥幫着趕車,山娃子哥和狗子哥幫着看東西,是不是也要一樣一樣都算進去。哥哥們還是聽俺的,這錢就這麼分,你們能信得過小五,將分錢這事兒安排給俺做,那就是對俺們家最大的信任。要是以後有了營生,俺還想着請哥哥們幫忙呢,要是哥哥們不收,俺以後還咋好意思開口?”
司徒嫣也不再跟幾人解釋,將錢一串一串的放在幾個人手上,他們這幾個都是農村娃,家裡日子過的最好的小羊兒也沒拿過這麼多的銀錢,都感覺手上沉得很,心裡卻飄了起來。想着司徒嫣剛說的,以後還會找他們,就更高興了,笑着將銀錢揣進懷裡,一直拿手捂着,就怕一個不留神,將剛到手的銀錢丟了。
司徒嫣知道他們緊張,也沒再多聊,就將幾人送出了門,看着幾個人說笑着往家走,她這心裡也很高興,年前他們這幾家都小賺了一筆,這沒出正月,各家又賺了一筆,就算是過冬糧吃完了,至少這幾家也不會捱餓了。
小羊兒他們將銀錢拿回家,四家長輩都樂開了花,沒想到幾個娃子忙了這麼幾天就能賺到這麼多銀錢,幾家人都備了禮,要給司徒嫣送來。
老村正和大兒子李旺福兩人在一邊抽着旱菸聊天,福嬸兒坐在一邊數銅錢,“你說這丫頭,這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啥,她咋就能想到做花燈賺錢?俺們在這兒住了大半輩子,也沒想到做這個能換這麼多錢,要是全村都做這個,每家都能分上一筆,可該有多好?”
“就那丫頭的脾氣,要是關係不好的,她能教啊!你啊,別得了甜頭還想佔便宜,這村裡能有幾家富裕嘍就不錯了。”老村正瞪了大兒子一眼,他這兒子啥都好,就是有點兒好面子,總想讓村裡人都過好了,他這面子上也有光。
“是爹這個話兒,丫頭性子冷,骨子裡傲的很,年前給曹氏家送東西,還藉着俺的手呢,與她關係不好的,她哪肯出手幫趁。”李旺福也沒多想,就是隨便說說。
“當初爲了給俺交‘過更’費,把家裡的銀錢都搭上了,就是累了大兒媳這些日子又做棉靴,又繡娃娃的,從早忙到晚。也虧得小羊兒扎花燈又得了些銀錢,要不然怕是給幾個娃交束脩都不夠了。如今這家裡再加上老大的月俸,日子也能過的下去了,就是辛苦老大家的,還要幫着老二家的養個娃子。”
“看爹說的,這都是俺該做的,而且當初分家時都說好了的,何況桂山也是俺侄子,當家的這個做大伯的拿些束脩還不是應當應分的。俺還想着這段日子丫頭也沒來找俺,以爲是要趁着過年好好歇歇,沒想到卻找了小羊兒。這還是小羊兒給家裡賺的第一份兒錢呢,俺看着就高興。”福嬸兒雖然對二弟妹不喜,但她畢竟心地善良,對侄子侄女倒沒啥意見。而且她這會兒心裡正美着,一想到兒子也能賺錢養家了,她睡着了都能笑醒。
“可不是咋地,俺還記得小羊兒擦着鼻涕坐在俺懷裡時的日子呢,轉眼都長這麼大了。這個家交給你們俺也就放心了。”老村正還想再說兩句,就聽見外面有人叫門。
福嬸兒忙把銀錢收了,這才起身去開門,見來人20歲左右,一身的粗布棉衣沒有補丁,雖然衣裳滿是灰,看的出趕了不少的路,但臉上還算乾淨。牽着頭帶棚的驢車站在院門口,眼生的很,“你不是俺村的,你找誰?”
這同一個村的人彼此再不待見,也不會特意去堤防,可對陌生人,特別是這樣的男子就要謹慎得多,“這位大嬸,我不是壞人,我想跟您打聽一下,這是不是村正家?”
“是啊,你有啥事兒?”
“您看,能不能請村正出來一下,我有些事兒想打聽一下?”
福嬸兒想了想,還是覺得將人讓進正房好些,她公爹見多識廣,這人好壞應該能看的出來。這人也沒在意,將驢子往一邊的樹上一拴跟着福嬸兒進了正房。
進了屋見炕上坐着兩人,也不管哪個是村正,先抱拳行了一禮,這纔將來意說明,“村正,我是從六安縣來的,你們村裡可住有一個6歲的女娃子叫司徒嫣?”
老村正和村正聽着都是一驚,司徒嫣自從來到村上這麼長時間,從沒有人來找過她,這會兒突然冒出這麼一個人,上來就要見她,幾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話問的也不客氣,“你找她幹啥?你是幹啥地?”
這人很會察言觀色,一見幾人的樣子就知是誤會了,“是這樣的,我是來送信的,是司徒嫣的兄長託我給她送封信。”說完從背上將布包解了下來,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上面還封着火漆。
村正將信接過來翻看了一下,見信封上寫着“吾妹司徒嫣敬啓”,心裡雖有懷疑,但多少也有些相信,他還記得丫頭剛來時說過,她有個哥哥當初發生事情時走散了,也許這個哥哥真的還活着,如今日子過的好了,這才請人來送信。可他爲什麼自己不來,這些他也不好問。拿眼神示意了他爹一下,見老爺子也皺着眉,但還是點了下頭,意思讓他帶這人去給司徒嫣看看。
村正想着也行,領着來人去了司徒嫣的家。小羊兒一直坐在炕邊聽着幾人的對話,心裡不知爲什麼,很是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害怕。他怕這人將司徒嫣接走,又怕司徒嫣的大哥不知何時會來將人就這麼接走了,那他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那丫頭,一想到這個,他在家也坐不住了,遠遠的跟着他爹,一起去了司徒嫣家。
司徒嫣這會兒正在竈房裡準備午飯,李大郎去開的院門,見是村正,領着個陌生人進了院子,也沒來得及細問,就聽村正叫着司徒嫣,“小五,快出來,你親哥來信了。”
司徒嫣在竈房聽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聽着像是村正的聲音,將手擦了擦,這才走出了竈房,“旺福叔,來了咋不進屋,這人是誰啊?”
“丫頭,這人說是你哥託了來送信的。”司徒嫣聽的也是一驚,她哥來送信的,那隻能是吳謹了,雖心裡吃驚,但面子上卻不顯,先將人都讓進了屋,將信接過來,當着衆人的面拆了,只簡單看了一頁,她已經可以確定,這信是吳謹寫的,只是信上的內容,不能讓村正和李大郎幾人知道。
司徒嫣裝出一副喜及而泣的樣子,眼中還含着淚,“旺福叔,俺哥他沒事兒,他還活着,還給俺來信了。”
“丫頭,這可是好事兒,快別哭嘍,叔問你,你能確定這信是你哥寫的?”村正還有些擔心,怕司徒嫣被騙了。
司徒嫣拿袖子掩了掩眼角,“叔,俺能確定,這就是俺哥寫的,字跡都一樣。裡面講的事兒也只有俺和俺哥知道。”
“那行,既然你能確定,那就好好看看信,看你哥都寫了啥,有啥需要叔幫忙的,也別客氣,俺就先回去了。”送走了村正,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說了幾句,就將人領到了東次間,兩個人關起門壓着聲說話。
村正出了司徒嫣家,遠遠的看見兒子小羊兒站在村道上,招了招手,兩人這才並肩往家走,路上小羊兒得知來人確是司徒嫣親哥派來的,擔着的心更是放不下來,可這會兒信裡寫了什麼他爹都不知,他只得將滿心的擔憂壓了下來,回家等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