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雖然心底深處是把劉辯當成傀儡,可當着衆大臣的面,他竭盡全力維護劉辯的天子尊嚴,因爲他呂布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天子有威儀有尊嚴,那他呂布從天子那裡領來的詔令纔有人尊重,所以呂布第一個山呼萬歲,支持劉辯的新法案。
因爲滿寵的中情司是秘密偵查機構,御史大夫田豐執掌的御史臺是明面上的監察機構,所以在這次吏治大清洗裡御史臺大抖威風。
御史臺很快就算出那些世家應該被清除,那些世家該被留存,結果冀州、幷州、青州、朔州、幽州、司州、涼州、豫州這七個州里面有一半以上的世家都要被清除掉。
太師蔡邕、司徒鄭玄、尚書令黃琬等清廉世家大臣連忙上奏,請天子莫要株連如此之廣。
天子劉辯見朝中所有清廉世家大臣都起來反對,便目視呂布,着他拿個主意。
呂布見那些清廉的世家大臣都起了兔死狐悲之心,知道自己現在麾下完全能撐得起場面的治政人才還非常缺乏,那些從中央大學堂畢業的呂布門生至少還要十年才能成長爲一方大員,自己在未來十年內還要倚重這些清廉的世家大臣,便決定還是寬恕那些未曾貪腐的世家子弟,但也不能太過便宜那些世家。
呂布跟田豐、沮授等在場謀士商議一下,博學多識的田豐想到一個完美的辦法,悄悄告訴了呂布。
呂布聽後大喜。連忙上前奏道:“臣想起,汝南袁氏和陳郡袁氏原是一家,到袁良二子袁昌和袁璋時分爲兩支。袁昌一支即爲汝南袁氏的源頭,袁璋一支即爲陳郡袁氏之源。汝南袁氏貴寵於世,富奢甚。不與他公族同,然袁紹、袁術若敗,汝南袁家必然湮沒無聞。反觀陳郡袁氏門風比較謙恭清素,不求過分顯達,也不聚斂財富,必無傾覆之憂。
微臣以爲,爲了以表吾皇之聖明仁慈寬厚,不妨寬恕那些未曾貪腐的世家子弟。可讓他們效仿陳郡袁氏另立門戶,與之前的貪腐家族脫離關係,劃清界限,但同時亦可以保持先祖清名,如此也就不必再限制三分之一、三分之二的比例了。”
呂布這個辦法在此時也算是很好的折中辦法,天子劉辯有了臺階可下,那些世家也有了保全的希望。雖然按照呂布的辦法,他們偌大的家族要四分五裂,再也沒有以前的氣勢,可這樣也比除名抄家要好啊。
太師蔡邕聽到呂布說出這個從根子上削弱世家的辦法,最通曆史的他不禁長嘆一聲道:“當年主父偃獻策給武帝用推恩令來削藩。現在有呂布獻策給今上用分家令來削弱世家。”
呂布這個辦法,跟當年漢武帝削藩使用的推恩令有異曲同工之妙。
漢武帝的父親漢景帝因爲削藩不利鬱鬱而終,漢武帝劉徹牢記父親的教訓。在當時藩國,藩王去世後,嫡長子作爲繼承人繼承他父親的所有領土和權勢,其他孩子是得不到任何好處的。漢武帝的親信主父偃提出了一個新政策,內容是經過報請皇帝同意,諸侯王可以把自己封地的領土,劃分爲若干部分,封立他的子弟爲侯。這些侯國的名分要由中央確定,而侯國的領土來自於原來的諸侯王國。這些侯國一旦確立,就不再隸屬於原來的王國所有,而轉屬附近的郡,也就是說改屬中央直轄領導。起名爲推恩令,就是把皇帝的恩澤推廣開來,在這樣一個好聽的名義下,各藩王名義上沒有任何損失,但卻使他們的絕對領土很快由大變小,從根本上解決了一股獨大的問題。
呂布將推恩令的方法用在削除世家大族上面,亦是像打蛇打中七寸一樣,呂布本來也想把這個方法命名爲推恩令,但他知道那些世家大族都熟知前朝的事情,搞推恩令明擺着是爲了削弱他們世家的實力,呂布便乾脆不提推恩令的事情。
蔡邕顧及呂布是自己女婿,也知道世家做大對朝廷的長治久安並無益處,所以他思慮再三,沒有把呂布獻出的分家令的嚴重後果講給其他的世家大臣。
那些世家大臣被天子劉辯剛纔說得家族裡有三分之一害羣之馬就吵架滅門給嚇住了,當他們聽說可以分家避禍,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這樣一來,冀州、幷州、幽州、青州、司州、涼州、豫州這七州的一百多個大世家和四百多箇中等世家一下子分成了四五千個小世家,而那些小世家一旦分家後便成了單門獨戶的小地主,對呂布的威脅直線降低。
雖然那些清廉的世家子弟可以從他們貪腐的家族裡另立門戶,但爲了防止他們重聚起來,他們都不能再在原來家族的周圍立足,而是要去朔州、幽州、涼州等人煙稀少的地方或距離他們本家千里之外的其他州郡重建家業,他們能夠帶走的資財也只是足夠他們另立門戶而已,原來那個貪腐家族的大部分資財全部被抄沒,一半進入戶部國庫,一半進入中央軍的中央錢莊。
在效仿推恩令提出分家令大規模地削弱了那些貪腐世家的勢力後,呂布又聽從田豐、沮授的建議,給天子劉辯獻上一策:“微臣認爲,由朝廷委派到各地出任州刺史、太守、縣令的官員,他們對直接下屬的貪腐行爲沒有事先發現,或發現了也沒有向朝廷舉報,當以阿黨之罪論處,罷官抄家!”
蔡邕捋着花白鬍子,百感交集地看着呂布,心裡暗道,你這小子要全面學習武帝時期削藩的經驗嗎?
原來呂布這一招,正是漢武帝劉徹用過。漢武帝劉徹在削藩第一步推恩令的順利實施之後,又逐步頒發了阿黨法等新的規定,進一步收回了地方權力。所謂阿黨法是指,由中央朝廷所委派的在諸侯王國出任傅和相的高級官員,如果諸侯王有任何的不軌行爲沒有事先發現,或沒有向中央朝廷舉報,就要被按照阿黨之罪處置。通過推恩令分化各地藩王內部勢力,然後通過阿黨法讓下面的藩王王國的官吏彼此監督,使他們面對“囚徒困境”不得不選擇搶先告發,最後將藩王王國的財權和人事權歸置中央,漢武帝劉徹在不知不覺中,達到了削藩的最終目的。
尚書令黃琬上前啓奏:“呂驃騎此策雖是抑制貪腐的良策,怎奈打擊面太廣,若是嚴格按照這個規定,那麼在場的所有官員都會被淪爲阿黨之罪,全部都要被罷官抄家,那麼朝廷與地方州郡政務便會無人執掌!”
天子劉辯被黃琬這麼一說,驚嚇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呂布:“尚父,該如何是好?”
呂布微微一笑,反問黃琬:“尚書令,以你之意,該如何是好?”
黃琬稍微想了一下,看呂布已經握住了所有官員的把柄,他們江夏黃家的很多子弟的貪腐行徑也被呂布掌握住了,現在呂布不僅掌握着軍隊,還掌握着報紙輿論,掌握着監察權,自己不能得罪,便陪着笑臉道:“這些年來,政局不穩,地方官吏更換頻繁,很多太守縣令都是剛剛上任,對下面官吏根本不熟,也談不上有效的管理監督,這樣的情況下被淪爲阿黨之罪,實在太冤了。”
呂布還是淡淡一笑,反問道:“尚書令,以您之意,該如何是好?”
黃琬心知肚明,呂布把最終得罪人的活交給了自己,但黃琬爲了他家族還能延續,就不能不接受呂布這樣的擺佈,硬着頭皮說道:“在位時間不超過一年的地方長官免於處罰,在位時間超過一年卻沒能發現直接下屬貪腐行爲或沒有及時處理的地方長官罷官。”
在場的地方長官有任期超過一年的都對黃琬怒目相視,他們也連帶着恨上了江夏黃家。
呂布輕輕搖搖頭道:“尚書令,現在各地貪腐官吏實在太多,若是再把地方長官也罷職,地方秩序就會不穩,爲了大局着想,那些在位時間沒有超過一年的免於處罰,那些超過一年的暫時罰俸半年吧。
但這次之後,若有再發現下面有貪腐官吏,直接上司一律罷職。”
這些地方長官多是世家人物,他們家族有錢,所以不在乎罰俸卻非常在乎被罷職,所以聽到呂布這個說法,心裡都對呂布涌起了感激之情,當然他們也沒忘了這次廉政風暴是呂布搞起來的,但他們對呂布並沒有像對黃琬那樣的怨恨,畢竟呂布是天子劉辯的尚父,勉強算是皇室成員,代天行事,整頓吏治,責無旁貸,怨恨不得。
討論完那些貪腐官吏直接上司的責任後,呂布目視御史大夫田豐。
田豐便上前啓奏:“根據薦舉連坐制度,這些貪腐官吏之所以混入官場,跟他們的薦主有眼無珠大有關聯,那些薦主亦有連帶責任,亦要追究他們的責任。”
那些世家大臣們互相薦舉對方的子弟,已經成了一個官場慣例,呂布就要藉着這個契機,把這慣例打破,以後禁絕這些世家大臣的私向互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