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的手纏着紗布沒法拉琴,她只能找出CD放在碟機裡。
這天,安魂曲的聲音在家裡響了一天,她就站的筆直一動不動的看着琴盒。
“順哥,我前世最大的對手就這樣走了,我很遺憾沒能爲她親手拉一曲安魂曲。”
音樂裡,她喃喃的對於百順說。
“她是咎由自取。”於百順到現在對王秀薇也沒有任何好感。
“你說,她臨死前還不忘了害我,可是她爲什麼要來醫院對我爸解釋化驗單的事?”
小樂一直想不明白,王秀薇的舉動太矛盾了。
“她也許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你原諒她,她也說了,她不想自首坐牢。”
小樂沉默了一下,她覺得依王秀薇的智商完全可以帶着童童遠走高飛,沒必要出來解釋。
“說實話,我看不透她。她有時候像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可偏偏總做很傻的事情。”
“人總是多面的,哥只信邪不壓正,多行不義必自斃!”
小樂點頭,“我贊同你說的人是多面性的,哪怕是王秀薇這樣的壞人,也不是一點人性都沒有,只不過她的獸(性)壓制了她的人性。”
她寧願相信王秀薇來醫院是因爲自己救了童童讓她有了改過自新的念頭,雖然她很快又被獸(性)驅使着做出害自己的舉動。
但是,她終究有那麼一刻是人。
小樂將手放在於百順的心口,淡淡的說。
“在每個人的這裡,都有一個天使一個魔鬼,是人是魔就在一瞬間的念頭,我們一生都在跟自己心裡的魔鬼作鬥爭。我無數次的想過王秀薇要是死了就好了,可是她真的死了,我又覺得心情很複雜。”
“你不要想太多,她又不是你害死的,她那是活該,老天都看不過她了把她收去了!”
小樂的手停留在他的心口,軟軟的指尖隔着毛衣癢癢的搔着他的皮膚。
他在她即將收回手的時候握着她的手,用一本正經的表情問她。
“你猜,我的心裡現在是天使佔上風,還是魔鬼佔上風?”
他怕她想的太多,故意轉移話題。
小樂眯起眼,用手肘狠狠的撞了他一下。
“你丫就是一非人類!你心裡沒有天使也沒魔鬼,就一個大大的色(狼)!”
嘶,這都看出來了?好眼力!
於百順暗自佩服,同時也鬆了口氣,看來小樂還是沒中邪的,只是她——
好像長大了些。
王秀薇的葬禮三天後舉辦,陳康雖然說過要跟她離婚,但最終是以丈夫的身份爲她辦了一場隆重的葬禮。
小樂沒有去,只是託於百順給王秀薇送了一束白菊花,兩世的糾纏,到此劃上了句號。
她本來是很擔心童童的反應,但是據於百順說,那孩子很冷靜,除了眼睛是腫的並沒有太大的反常。
王秀薇會有一筆死亡賠償金,陳康承諾會用這筆錢將童童撫養成人。
不過童童的舅舅似乎在爲撫養權的事與陳康起了爭執,在葬禮當天找了一羣小混混鬧場,還是於百順出面趕走的。
小樂覺得有些淒涼,那女人一生都在爲了女兒的前途奔波,卻沒想到最後卻讓她的女兒跟前世的自己一樣,無依無靠。
她給陳康打了個電話,陳康非常想讓她回去,小樂拒絕了。
“王秀薇的錢下來之後,你幫童童存起來吧,千萬別讓她舅搶走,你也別動。”
她知道自己不該操這個心,但是實在是不想看到童童變成前世的自己。
“放心吧,爸爸的爲人你還信不過嗎?下午童童可能是受到她舅的唆使想把錢要走,我沒給。”陳康想着王秀薇死前的託付,難免唏噓。
“嗯。幫她存着,以後的學費怕是不便宜。”
陳康雖然總被王秀薇誤導,但是並不是壞人,小樂相信他不會挪用童童的錢。
童童現在已經考上附中了,以後就是住校,不跟陳康住在一起也沒那麼多事,陳康只要把王秀薇的遺產都用來供她念書,那麼童童的未來終究是比自己前世強。
雖然,她可能會寂寞,尤其是在逢年過節的時候,那種無家可歸的痛苦終將無法避免,但這就是人生,只不過有的人運氣好不用體會這種悲傷。
“小樂,你回來吧,現在這個家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原諒爸爸好不好?”
王秀薇突然走了,小樂也不回來,童童又要去上學,陳康體會到了孤獨,一下老了好幾歲似得。
“我不要,我今天只是出於人道主義打個電話,以後沒事別找我!”她撂上電話。
心底有些感傷,她對父親的感覺難以形容,她還在生他的氣,她氣他懷疑自己,她氣他罵自己孽種。
可是,聽着他孤獨的聲音,又覺得非常不舒服。
“媽蛋,我特麼就是一個大聖母!”她抓起枕頭摔。
“我的姑奶奶啊!就一隻胳膊能動了你咋還不老實呢?抻着傷口腫麼辦!”於百順進屋就看見她虐待枕頭,趕緊讓她躺好。
“今天是絃樂比賽的初賽,真沒想到我和童童婷婷誰也沒去參加。”小樂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於百順坐在牀邊。
他手裡端着一碗豬蹄湯一口口的喂她,她就跟太后似得半躺着張嘴就成。
“是啊,你今年是參加不了了,不過沒事,以後還有的是機會!”他安慰。
“四年一次,等到下屆我只能參加成人組了。哎!”小樂嘆了口氣,豬蹄湯好油膩啊。
成人?於百順很喜歡這兩個字,因爲這意味着可以做很多愛做的事。
“別嘰嘰歪歪了,這段時間發生這麼多一出一出的,都快把我嚇死了,雖然比賽參加不了,但是好歹你的手沒壞,婷婷也算是從死亡線上熬過來了,咱這一夥人以後應該沒那麼多破事了吧。”
“婷婷怎麼樣了?”小樂突然想起來了,這兩天出了這麼多事,她都沒空看婷婷。
“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孟寒過來了又走了,說是等你們都養好傷就去帝都,婷婷要補考。”一碗湯喂的差不多了,他放下碗,拿起紙巾給她擦嘴。
“我要是去上學了,你——”她想問,你會想我嗎。
話到嘴邊又覺得太那個了,他心有靈犀,轉過頭用手指劃過她的臉。
“放心,我沒事的。”哼哼,哥是那種不給自己留後路的人嗎?早就想好辦法啦!
倆人現在是一高一低一躺一坐的姿勢,於百順的手放在她的臉上,小樂長的真的非常不錯。
都說看一個女人是不是真的漂亮就讓她躺下來,五官如果依然美麗,那就說明她絕逼是美人坯子,因爲人躺下的時候臉上的輪廓會發生輕微的改變。
他的手劃過她飽滿的額頭,大大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精緻的小嘴——
“嗷嗚!”他被咬住了!
“屬狗的啊!怎麼還咬人呢!”他委屈的收回手,這小壞蛋真夠使勁的,牙印子那麼深!
“誰知道你上廁所有沒有洗手,爪子乾淨嗎就亂摸!”
倆人笑鬧着,突然她的手機響了,她的手不方便拿,他替她從牀頭櫃上拿起來。
“是你爸。”
“老頭是不是又想讓我回家?我纔不想輕易的原諒他呢,你接,就說我睡着了,要不就說我火化了也行!”
“呸呸!不吉利!”他用手輕輕的彈了她的腦門,接起電話。
“喂,叔叔啊,小樂已經睡着了。手機怎麼會在我這兒——呃,因爲她放在客廳裡了呀!”
於百順衝小樂眨眨眼,小樂衝他吐舌頭,不知道說他正在她屋裡呆着她還躺牀上,老頭會不會氣的衝過來砍他。
“童童?沒來我這裡啊,今天一天都沒看見她,她是不是回她舅那裡了?沒有?”
小樂坐起來搶過電話,“她去哪了?”
“不知道,下午就出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我以爲她去你那了。”
剛剛給小樂打電話的時候他只當童童出去玩了,可天都黑了都不見她回來,陳康就想問問。
“她媽剛走,你怎麼不看好她?”
“我沒想那麼多,小樂,要不我報警吧?”
“這才走了幾個小時警察不會管的,行了,我打電話問問同學,看看有沒有人見到她!”
小樂撂上電話,她首先想的是劉庭。
二師兄雖然被老師的曲子感動了,應該不會再做出綁架童童的事,但是爲了保險起見還是打電話問問。
“喂,二師兄,童童在你那嗎?”
“沒有,我正在爲婷婷做考前練習呢。”劉庭那邊有交響樂的聲音,看來是在聽CD.
“小樂,童童怎麼了?”婷婷的聲音傳過來。
“沒事,你繼續練吧。”
果然不是劉庭,那童童會去哪裡?
小樂又打了幾個電話,都是她的同學,都說沒見過童童。
“會不會是她舅綁走了她,爲了那筆錢?”於百順問。
“我沒有她舅的地址和電話,你有嗎?”
“我有他的地址,那人窮的沒電話。”於百順曾經偷拍過童童舅。
“那就麻煩你跑一趟行嗎?”
他用手揉亂她的頭髮,“小樣的,跟哥客氣啥!”
雖然現在天已經黑了,但只要她要求的,他從來不會拒絕。
童童舅家離這兒挺遠,好在他有車。
過了一個小時他回來了,人沒在她舅家。
最無辜的就是童童舅了,找了個廉價的雞正準備辦事呢,於百順咣咣踹門,進門先是把人揍一頓,然後挨個屋翻,那女的光着坐在髒不拉幾的牀上嚇的直叫。
都沒有,那她到底會去了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