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操作都已精確的實施完畢,愷撒大喊:“解放核動力艙!立刻返航!”
他隨後打開了懸掛核動力艙的掛鉤。
“等一等!”楚子航大吼。
但已經晚了,黃色的核動力艙緩緩地下沉。掛鉤一旦打開,它和迪裡雅斯特號就脫離了關係,以核動力艙的自重,迪裡雅斯特號不可能把它重新掛上掛鉤。
“怎麼了?”愷撒問。
“你解放核動力艙之前中子密度忽然下降,核動力艙重新進入安全保護模式,鎘棒插回了反應爐內,這樣它根本就不會爆炸!”
楚子航這麼喊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在一旁靜靜不說話的源初澪,後者搖了搖頭,表示這事兒與她無關。
“巖流研究所立刻分析!核動力艙出了什麼故障?”
源稚生傻了,蛇岐八家精心準備的計劃,進行到此刻一切都完美無缺,20分鐘後神葬所將在覈爆的高溫和衝擊波中毀滅,但是這個時候巖流研究所精心改裝的核動力艙居然出現了故障。
他們驚動了神葬所中的亡靈,而現在用來摧毀它們的核武裝備卻不能爆炸……
源稚生臉色慘白,他不敢相信這樣的結果。一個小小的疏漏,只是一個小小的疏漏,巨大的災難已經釀成,幾乎沒有逆轉的機會。
分析結果出來了,可能是核動力艙內的引爆電路發生故障,電流數據存在異常情況。那原本就只是個核動力艙,根本沒想過要將它當做炸彈來引爆的情況,所以學院裝備部只在上面安裝了控制電路。但是巖流研究所將核動力艙改成了“核彈”,並且加裝了引爆電路。
在迪裡雅斯特號下沉啓動自檢程序的過程中,研究所因爲不敢告訴愷撒小組“核彈”的事,所以引爆電路並沒有進行自檢。
愷撒將耳機扔到了一邊,單手撐着控制檯,緊皺着眉。
“核動力艙的事一會兒再說,我們先上浮,古城裡的屍守甦醒了。”源初澪輕聲說道。
楚子航從下方的觀察窗看出去,廢墟的地面中涌出了猩紅色的水霧,地底流淌的龍血瀰漫起來了。從裂縫中爬出了細長的活物,它們撕裂籠罩自己的胎衣,身體泛着金屬般的光澤,瞳孔是猙獰的金色。
因爲太久的沉睡,它們還不能起身,匍匐在海牀上爬行,扭動着修長的下半身。但被龍血滋養之後的身體立刻恢復了太古時代的力量,爬着爬着它們就猛地竄了起來,擺動長尾急速地向上浮去。它們從迪裡雅斯特號側面經過,卻沒有把哪怕一絲目光投向這亮着燈的金屬物體。
它們的眼中只有上方無盡的黑暗,成百上千成千上萬的它們終於掙脫了束縛的封印,就要重新回到人類的世界去。
“蛇尾人身。”楚子航輕聲說,“這不是純種龍類,它們生前也是混血種。這不是龍族的城市,它是混血種的先民建造的!”
“它們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它們在急什麼?”路明非喃喃地說。
上方的視野中,無數修長的影子正奮力地擺動長尾,熔岩照亮它們的身體,它們彙集在一起,像是金色的漩渦。
“不知道,但是等它們上升到海面,就會變成相當棘手的東西,這種東西哪怕有一條被媒體捕獲,明天全世界每份報紙的頭條都是它。”源初澪說道。
“善後是蛇岐八家的事情,我們的任務只是夷平胚胎所在的地方,可現在那幫瘋子給的核彈不炸了,咱們腳底下的這座廢墟會源源不斷的涌出屍守!”愷撒說。
源初澪偏了偏腦袋:“那看起來咱們的處境相當不妙。海面上只有兩千人,而且大部分是技術人員,作戰部隊不到千人,縱使他們有着直升機和武裝水警船,他們也抵不住這萬人屍守,須彌座失守是遲早的事。而且咱們現在沒有核動力艙,單靠鋰電池,上浮至3000米左右的時候咱們將無法逃逸屍守的圍攻。”
“那我們豈不是必死無疑了!?”路明非瞪大了眼。
愷撒看着窗外,說:“它們是分批次的,流淌的龍血不足以讓上萬屍守一次性全部甦醒。現在這批不超過千隻。”
“唯一的可能,就是趁復甦的屍守還在可控範圍,咱們搶先炸掉古城。”楚子航說。
“諸君,壞消息,核動力艙的電路出了問題。你們還不能上浮,你們必須做一次深海行走,在深潛器外面打開金屬板,然後手動輸入密碼。”耳機裡傳來源稚生的大喊聲,“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八千米極淵,海底行走,即便有相關作用的齊柏林裝具在身,也最多不過幾分鐘時間,何況外面還有成羣的屍守,你怎麼確定不會突然冒出一隻來襲擊你?
這種情況下叫他們海底行走,等於是指着沼氣池讓他們跳下去,那個時候生命只有短短几秒。
“瘋子,你們真他媽是一羣狗孃養的!”愷撒抓起耳機低語,然後他丟給楚子航,“我不想跟他說話了,你來聯繫。密碼是我設的,只有我能猜出來,如果我十分鐘之後還沒能上來,那就說明沒人能引爆核動力艙了,你就讓他回收安全索。”
“你自己設的密碼都能忘?”源初澪詫異道。
“設置密碼是第二天的那個晚宴上,喝了點兒酒,我記得當時我把諾諾的生日設成了密碼,但現在怎麼輸都不對,各種排序都試過。”
源初澪眉頭輕挑:“諾諾不喜歡自己生日那天,她總在前一天請我們開party,你用她的生日作密碼,是擔心她不會生氣麼?”
“謝謝提醒,我想我待會兒會試試的。”愷撒鑽進駕駛艙側面的加壓艙,反身扣上了厚達10釐米的艙門。源初澪劃開的那個口子以他的身形無法從容通過。
“記得別用言靈,古城被激活了,胚胎的‘領域’也因此伸展,你的鐮鼬只會讓你更容易受到影響。”源初澪說。
愷撒點頭,隨即鑽進特製的齊柏林裝具在海水中緩緩下降,不時有夭矯的屍守和他擦肩而過。
這片廢墟就像是囚禁靈魂的黃泉幽冥,此刻黃泉之門洞開,靈魂們不顧一切地逃亡。屍守們已經沒有神志,但它們還保留着野獸般的直覺,好像所有屍守都預感到了毀滅的降臨,它們正不顧一切地從這個絕境中逃離,沿途不攻擊任何東西。
在愷撒輸入密碼之前,深潛器都將沉浮在原地,源初澪走到觀察窗前,看着底下的列寧號,淡淡的說:
“其實挺悲哀的不是麼?那是一枚古龍胚胎啊,若是孵化出來,也是一個‘龍王’級別的龐然大物。可在更高的王面前,它只能淪爲祭品。屍守們不知道在畏懼什麼,它們本該是這座城市的守護者殺盡一切來犯,可現在他們爭相逃出,拋棄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