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見朱由校氣得臉色變得很差,而兵部的盧侍郎也捏緊拳頭恨不得揍這個黃道周,他便知道是時候是自己這個御史出來了。
“陛下,微臣有本彈劾少詹事黃道周居心不良,悖逆聖恩,圖謀不軌,竟爲韃子開脫,請陛下治黃道周重罪!”
左都御史曹思誠爲了改變朱由校對自己的印象,說着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這架勢一般就意味着該御史寧願冒着被殺也要往死裡彈劾所彈劾之人的意思。
負責朝廷言論的御史們見此都有些愕然,但見自己老大都跪了,自然也得跟着跪下來:
“請陛下治黃道周重罪!”
“請陛下治黃道周重罪!”
六部尚書侍郎們見此也跟着跪了下來,他們都是唯朱由校馬是瞻的,既然人家御史們已經彈劾了,他們自然也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意見。
國子監祭酒和翰林院的官員們也跟着跪了下來,原因無他,工部左侍郎徐光啓兼管着翰林院,而國子監是因爲國子監祭酒劉宗周也跪了倒是有些稀奇。
現在唯獨還站在朝中的就是這些由新科進士們遞補的六科都給事中和給事中們。
但這時,已經兼掌吏科都給事中的管紹寧先跪了下來,其他給事中見此也跟着跪了下來。
就唯獨史可法還筆直地站在那裡,很是礙眼。
錢謙益等閣老自然也跪在了地上,但他這時候他卻看見了史可法還筆直地站在這裡,心裡就着了慌。
錢謙益一想到這史可法是自己提拔的,要是陛下因此遷怒自己可不好,便忙跑了過來硬是將史可法直接撞倒在地:“臭小子,還不跪下!”
史可法淬不及防的被錢謙益推倒在了地上,且念在錢謙益還是自己的恩師,也只得屈膝而跪。
但他還是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這在前朝阻止陛下出京幾乎就很順利的事情怎麼在這個時候卻遭到了羣臣的反對?
朱由校這時候,站了起來,嘆了口氣:“民意不可違呀!”
……
黃道周看着滿朝堂的大臣都彈劾自己,不由得開始懷疑人生了。
而且,讓黃道周沒想到的是,這些大臣玩的也還是當年東林黨玩的套路,通過集體威逼的方式逼朱由校重懲自己。
偏偏這位平素表現得很是獨裁的陛下此刻卻表現的很是軟弱,還說出民意不可違的話。
這是民意不可違嗎,這滿朝堂上沒一個老百姓,好嗎,全身一羣唯你馬是瞻的諂媚之臣啊。
而且讓黃道周更沒想到的是,剛被朝廷召進宮裡當國子監祭酒的劉宗周,這個以理學著稱的清流官員,還是自己的摯交好友,居然也跪了下來。
不但如此,還有錢謙益那個無恥之徒,居然硬把史可法按在了地上!
這種事也就只有錢謙益這樣的無恥閣老做的出來,黃道周是又氣又急。
“自己就成的要做一個孤臣嗎?”黃道周也有些慌了起來,因爲這劇本沒有按照他想象的場景走,倒頭來竟成了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
“黃道周,你可知罪?”
朱由校現在很喜歡看着這黃道周被一羣大臣圍攻的樣子,他甚至都有些可憐他了。
在他的記憶裡,從萬曆甚至追溯到正德以來,似乎少有的羣臣都站在自己這一邊,來圍攻跟自己作對的大臣。
如今這種羣臣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場面倒也算得上是破天荒。
黃道周自覺的把烏紗帽放在了地上,手不由得抖動起來,他第一次現自己是如此的孤立無援,到底是這朝堂之上全身不忠不義之徒,還是這朝堂之上就自己一人沽名釣譽,無事君之心?
“徐光啓!”
朱由校喝令了一聲,徐光啓忙站起身來:“臣在!”
“你掌着翰林院,今日黃道周悖逆朕意,妄解孔孟聖人之學,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你等翰林院記錄實錄時務必多花筆墨記載此事,並將此事刻碑於翰林院內,着日後學子們觀瞻此人之私心。”
朱由校說着又命李明睿將此事刊載於京城各大報紙,併火報於《大明日報》總編纂部,着即全國行。
同時,朱由校又命京城七品以上官員,地方五品以上官員俱上折痛批黃道周心懷不良,枉顧百姓生死之罪,並同步連載於各大報刊之上。
衆官員知道,陛下這是要讓自己等表忠心啊,光跪下來求陛下懲處黃道周是不夠的。
而黃道周也是額頭生汗,他本以爲陛下最多是將自己罷職了事,卻沒想到陛下要讓自己臭名遠揚,且留於後世。
“許顯純,傳命錦衣衛,立即趕赴黃道周家,查抄其家,其所有本人所撰寫文集全部銷燬,其手砍斷,此等沽名釣譽之徒人不配再掌文房四寶,留書於後世,那樣只會荼毒於後世!”
朱由校說完,黃道周就栽倒在地,他算是明白了,陛下這是要把自己徹底搞臭啊,還不讓自己留文字辯解。
一直追求揚名於後世的黃道周怕了,忙跪下來,磕頭在地:“陛下,微臣知罪了!”
風骨很硬的黃道周總算是服軟了,開始朝朱由校求情了。
朱由校心裡說不出來的暢快,有時候重要的不是真理在誰的手裡,而是承認這個真理的這個人到底有多少。
當一個人被羣體所孤立時,他就一定會感到恐懼,而黃道周現在就是這樣。
“拉下去吧!”
政治是殘酷的,朱由校可沒打算就此罷休,揮手後,兩錦衣衛就進來將黃道周拖了下去。
“陛下!”
黃道周的吶喊聲至今還回蕩在乾清宮的大殿內,而在大殿內的朝臣沒有一個人爲他求情,誰都知道,誰在這個時候求情誰就是找死。
既然朝臣這麼支持自己,朱由校也自然不能一直這麼冷厲,便笑道:
“愛卿們都起身吧,大家繼續議事,不過,朕得先說一句,在朝重臣言之時,誰也不可隨意打斷,包括朕也是如此,若耽誤了朝廷大事,朕定不輕饒!”
朱由校此言明顯是在爲自己的這些重臣長眼,意思是大官們說話,下官們就別亂插嘴,重臣們也忙躬身:“謹遵陛下旨意!”
劉宗周、史可法等雖心有不快,但也知道,接下來,自己也只能當聽衆了,也許只有等自己成爲六部九卿時,才能隨意在朝堂上言。
不過這好像很難,除非自己也要唯陛下馬是瞻,如同那位敢以自斷子孫爲代價向陛下表達忠義的錢閣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