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驚異地轉身看了吳進一眼,對此他也有預感。
對於老人孔志奇的女兒失蹤案,不應該只是失蹤那麼簡單,畢竟在裡甲制度比較嚴格的大明,特別是在山o東這樣的太平地區,很難生人口失蹤,更何況還是一女孩子。
但現在既然找不到人,只能有一種情況的可能性比較大,那就是死亡。
而且值得令人深思的是,一件人口失蹤案或者有可能是一件謀殺案爲何會被山o東縣州府等衙門都置若罔聞?
朱由校看了吳進一眼後也沒再表現出其他異樣,點了點頭後就朝吳進揮了揮手,然後就往對面亭子裡走去。
孔胤植等也不敢靠近去打聽消息,但他們從那位東廠大檔頭一臉嚴肅的表情也能看得出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孔胤植回頭看了自己清客謝曙一眼,並低聲問道:“現在諸事妥當,但我還是有些擔心那一件事會被陛下現,你們是不是處理乾淨了,那個叫孔志奇的傢伙,抓到了沒有?”
孔胤植的語氣有些冷冽,比之於剛纔在朱由校面前的諂媚樣子大不相同,嚇得這清客謝曙也有些臉色白起來:“老爺放心,都辦妥了,孔志奇也被我們葬身在了深潭之中,必死無疑。”
聽謝曙這樣說,孔胤植也就放心地點了點頭,臉上陰霾一掃而過,依舊露出滿面春光的笑容來。
這邊,朱由校也朝吳進低聲命道:“加派人手,控制現場,讓那位叫孔志奇的老人去辨認,但要記住務必保護他的安全,從現在開始將孔志奇嚴密監視起來,除了我們自己的人,不要讓任何一個人知道他的下落,尤其是這些山o東的官紳們。”
“謹遵陛下吩咐!”
吳進應了一聲就帶着一隊東廠番子揚長而去。
朱由校這邊則依舊過來和孔胤植等山東官紳談笑風生起來。
孔胤植和一衆官員鄉紳對朱由校依舊是小心侍奉,朱由校對他們也很客氣。
而且,在此之前,朱由校爲了表現自己願意和山東縉紳保持和睦關係便提前下旨來到山o東後就直接駐蹕孔衍聖公府。
就因爲朱由校這個當今皇帝陛下要駐蹕孔衍聖公府,孔胤植倒也竭盡地主之誼,不但花巨資將府邸裝飾一新,還添置了許多戲班子和其他優伶,美女自不必說,不過,孔胤植不敢學魏廣微來得太直接,竟把自己女兒送出去。
朱由校來到孔衍聖公府仔細一看,就能現即便是來給自己沏茶的普通丫鬟也有十分姿色,而那些時不時在月洞門處冒出半個頭,或在某處花塢裡彈琴復長嘯的琴女則更驚豔得朱由校情不自禁地止步觀望。
朱由校在感嘆這孔衍聖公上上下下隨處都能看見美女嬌娃之餘,卻現這孔衍聖公府的裝飾雖新,卻顯得很儉樸,毫無僭越之處,門窗和樑柱俱是黑漆,地面也不過是最普通的青石板磚,即便是屋內陳設也不過偶爾點綴幾樣古玩,但更多的卻是書籍。
“到底是詩禮簪纓之族,這滿府上上下下都有股書卷氣,連帶這些僕人都跟着添了些雅緻”,朱由校讚歎了幾句就見一處廳堂中擺着一張明黃色寶座,而其鋪設也比之前較爲華麗,便知道是孔府給自己預留的帝王歇息之處。
朱由校走進來後就坐了下去,但這一坐,朱由校就現前面案桌上去供放着一牌位,上寫着大明天啓皇帝龍位,而兩邊還掛有對聯,寫着:“山河與日月同輝,國祚同乾坤並永。”
朱由校不由得站了起來,心道:“這孔胤植不愧是孔老夫子的後代啊,這逢迎的套路還玩的真熟,現在是自己當皇帝,敢情這龍位上的人就是自己,那如果現在真的換了李自成或者愛新覺羅氏的人做了皇帝,那不是這牌位也得跟着換?”
朱由校很想問問這孔胤植家裡是不是準備了很多空牌位,就等着一改朝換代就改改龍位上的名字。
“這太過了,撤去吧,下不爲例!”
朱由校可不太適應被人這麼供着,雖然他一直竭力讓禮部將自己神化,但孔胤植這種虛僞的崇拜,他可沒興趣去接受。
朱由校選擇駐蹕孔衍聖公府,自然也有試探試探這孔府的意思,但直到現在爲止,他也沒看見半點違和之象,唯一能讓他覺得不妥的就是這孔府很大,很多地方的通道甚至都被直接封了起來。
朱由校問孔胤植爲何一些院落被堵死,孔胤植卻說如今孔府不比當年人丁旺盛,家境富庶之時,爲了減少開支,便不得不讓一些院落荒蕪起來,也沒辦法再去搭理,乾脆就直接封死。
朱由校也沒多問,對於事實是否如這孔胤植所說,他現在也沒立即下結論。
所有人都認爲陛下現在應該也在孔府查不出什麼,山o東布政使和按察使的官員們也都不由得彈冠相慶,暗暗鬆了一口氣。
而且,當他們聽說當今陛下昨夜還在孔府與一美人共寢時,就更加以爲陛下已經掉進了溫柔鄉里,在山o東玩好喝好後就不會再鬧出什麼事來,最多逗留幾日就會南下江南。
朱由校的確在孔府做了一次風流皇帝,現在的他已經沒辦法在明處看到孔府的黑暗面,與其這樣,倒不如故作昏聵的在孔府來個從此君王不早朝,以此麻痹孔胤植和暗中充當着他保護傘的官僚們。
當然,朱由校現在除了表現得風流無度以應對孔胤植的殷勤招待外,也準備和孔胤植等本地鄉紳交流交流自己要在山o東實施官紳一體納糧的政策,如果孔胤植答應配合自己,朱由校自然也不會要對這樣一個在儒林存在着極高地位的家族動手,即便是他也許做過一些傷天害理的事。
在孔府倦怠了兩日,在第三日的黃道吉日,朱由校就親自帶着內閣大學士李明睿和司禮監王承恩等去文廟拜會孔子。
來到文廟後,朱由校就現文廟附近還有好幾傢俬塾,私塾中倒也有些看上去衣衫襤褸的貧家孩子在咿呀念着之乎者也,而教書的看上去也都是些有學問的耆老,甚至有戴方巾的秀才。
朱由校問及爲何此處有如此多的貧苦孩子在讀書,曲o阜的縣令則先回答說這也是孔衍聖公捐資所建,爲的是能教化地方,不使有天分之人荒廢學業,或因貧苦而失去學習聖人之道的機會。
朱由校聽後自然又肯定了孔胤植幾句,甚至還讓內閣大學士李明睿代替自己去給孔老夫子磕三個響頭,而朱由校自己則親自給在孔老夫子的像前上了香。
堂堂大學士行跪拜大禮,而朱由校作爲皇帝,也親自上香,這禮遇不可謂不高。
所有的官紳都不由得讚歎起來,對於朱由校如此尊儒重道的舉動很是感動。
朱由校也趁此立即提出了自己此次來山o東的目的,且在祭拜孔子後就召集所有官紳前來,並道:“諸位想必已知朕已讓袁可立爲山o東巡撫,新官上任三把火,袁中丞在此之前給朕上過一道奏章,其中言及他在巡撫山o東後的第一把火就是實行官紳一體納糧,不知諸位對此有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