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字不好,以後就叫柳如是吧,取之於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待我應如是。”
朱由校隨口這麼一說,楊愛自然不敢違背,忙欠身道:“謝陛下賜名。”
皇后張嫣還是第一次見自己陛下賣弄文字,不禁莞爾一笑,再一看那柳如是,又不由得嘆了口氣。
朱由校忙問她嘆什麼氣,皇后張嫣俏皮道:“不告訴你!”
“不說則罷,朕先眯會兒”,朱由校素來有午睡的習慣,將書一放,就側身準備睡覺,見柳如是抱着肩膀縮在一邊,顯然有些怕冷,便道:“過來,跟朕睡在一塊。”
“奴家不敢”,柳如是連忙搖頭。
“怕什麼,朕也不會吃了你,你一個小女孩,朕也不會對你怎麼樣,朕這裡暖和些,快來!”
柳如是便鑽了進來,朱由校一把將她攬在懷中:“在車裡這麼久了,全身還這麼冰冷,體質有些虛寒,等回宮後,朕給你好好療養。”
柳如是紅着臉點頭稱是,她雖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但被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這麼抱着,她也會緊張,整個人縮的是緊緊的。
……
冬季天黑得早,等到朱由校在車裡小眯了一會兒後,車窗外已是夜景一片。
萬戶人家的燈籠將整個大街照的是明晃晃,許多店鋪也還未撤去,仍有絡繹不絕的行人在光顧着他們的生意。
朱由校還是第一次領略這古燕京城的夜市,心中不由得喟嘆,大明王朝承平兩百餘載,商品經濟的達程度已不輸於後世。
只是誰能想到這一切花團錦簇,在短短十餘年後就會徹底消失,滿清的鐵蹄和流寇的肆掠將會讓這片錦繡之地徹底的淪爲地獄。
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擁有後世靈魂的皇帝能不能將力挽狂瀾,雖不能預測將來,但矢志不渝的心還是有的。
“王承恩!”
朱由校突然喊了王承恩一句,同樣站在馬車裡沉默不語的王承恩走了過來“哎”了一聲。
“去孫承宗家,朕既然出一趟宮,也得去看看自己這位老師”,朱由校說着就起身走下了軟榻,見柳如是兩眼瞪大溜圓,便問道:“這麼看着朕幹嘛,朕臉上有花。”
“不是的,皇上,奴婢只是”,柳如是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陛下,你別爲難一個小女孩,如是,到本宮這裡來”,皇后張嫣一見這柳如是倒也是不自然的流露出母愛來,摸了摸柳如是的頭就問起她讀沒讀書,識不識字,會不會女工針線什麼的。
柳如是很是小心的答着,且不時的看了看朱由校一眼。
渾然不覺的朱由校此時正閱覽着王承恩剛剛遞來的摺子,摺子的內容其實都一樣,不是關寧鐵騎要響銀,就是何處又鬧了災,或者是哪裡的少數民族又不老實了,要麼就是後金又有了什麼動靜。
別看都是些老生常談的事,但朱由校也不敢馬虎,比如對於關寧鐵騎要銀子的事,既不能全部都給,又不能不給,全部都給自己這是在養虎爲患,不給又等於是逼着人家靠向後金,這裡面得把握好一個度,先是哭窮,說朝廷現在是多麼多麼的艱難,哪裡又要賑濟,何處又要打仗,然後好不容易湊了點錢,把本皇帝拿來修陵墓的老本湊了點,還望前方將士不要寒心,奮勇殺敵云云。
朱由校肯定是不會去寫這些的,這些內容自然由內閣大學士票擬,但他作爲皇帝,他的態度卻決定了這大學士票擬時的態度。
”魏廣微倒是會揣摩朕的心思,瞧瞧這話說的,真正是滴水不漏,依朕看,這內閣大學士當得好不好就得看他的紙上功夫,孫承宗雖是朕的恩師,但這紙上吹噓別人的功夫趕魏廣微差點。“
朱由校一邊掂着手裡的摺子一邊對王承恩笑道。
王承恩倒也忍不住接過話來道:“東林黨的人除了在摺子裡罵人,哪會夸人的”,王承恩說着就突然後悔不已,想起陛下曾下過不準再提東林二字的嚴令,便忙要下跪請罪。
朱由校此時早已是捧腹大笑,指着王承恩說不出話來,見他請罪也只是揮了揮手:“平身吧,朕恕你無罪。”
“謝陛下”,王承恩正站起身來,卻看見孫承宗不知何時已經候在了車外,朝朱由校行了一禮後,就拉長着臉問了王承恩一句:“罪臣自不會拍馬屁,要不然割了自己子孫進宮後也能坐到王公公這個位置上來。”
朱由校沒想到這大名鼎鼎的孫承宗居然會跟一個太監生氣,便勸了一句:“先生何必跟他一個閹人見識。”
王承恩訕笑了笑,也習慣了別人拿自己的身體缺陷說事兒,也沒說什麼,見陛下要下車,便忙先跑下來,半蹲在地上給朱由校當人肉墩子。
朱由校卻轉身把柳如是牽了來,指着王承恩:小如是,你先跳過去,小心一點。”
“嗯”,小柳如是也不管蹲在地上給她當敦子的是權傾朝野的堂堂司禮監掌印兼東廠提督,牽着朱由校的手就直接踩了上去。
“陛下,你也跳過來”,小柳如是一時童心大,踩在王承恩的背上,還跳來跳去。
“不必了,朕怕壓壞了王承恩這把老骨頭”,朱由校說着就直接跳了下去,平穩落在地上後就將皇后張嫣也扶了下來。
柳如是的祖母沒有跟來,在朱由校和柳如是午睡時,皇后張嫣見她年邁,需要休息,就已先派人將她帶回宮裡去找人安頓好。
柳如是也沒有因爲祖母不在身邊而有絲毫的拘束感,見眼前這位突然出現的老頭朝自己身邊的皇帝陛下行禮,倒也陡然生出一副自豪感。
要知道,在她的家鄉,這種大老爺就跟菩薩一樣,誰見了他們懂得磕頭,可如今自己卻不用給他磕頭,還跟着陛下一起受了他們的禮。
朱由校和孫承宗們自然不知道柳如是的小心思,兩人既然君臣又是師生,按道理,他孫承宗見朱由校擅自出宮,應當予以規勸,但自從眼前這位陛下鐵血鎮壓東林黨無數官員後,他雖是帝師也不敢忤逆了皇帝的尊嚴,反而只有請罪的份。